一個月後。
大黎平都山頂,是煥然一新的‘清虛宮’。
曾經七宗聯盟分壇的一切痕跡,都已經被抹去,該推倒重建的也毫不含糊。
在這一塊上,凌陽宗、獨孤家等勢力都是花了大力氣的,唯一沒動的就是陣法、這要等着那位西南之主親自處置。
半個月前:
伴隨着大黎、大裕、大滄的金丹老祖紛紛回國、頒佈公告,正式宣告了西南之地完成了實質統一、迎來了一位新的主人。
這一消息引起了何等劇烈的轟動不必多提,但單單是圍繞着這座重建後的清虛宮,各種明爭暗鬥就激烈無比、直至今日還未曾徹底平息。
“轟隆!”
浩大的遁光從天而降,落在清虛宮內。
清脆急促的鐘聲鳴響,衆多侍從、道官慌張的來到主殿前,齊齊跪伏叩拜:
“恭迎清虛老祖回宮!”
張耀緩緩走出,身上樸素的青色道袍飄舞,目光掃過一衆道官、侍從。
他這數十年來,在清虛宮中待的時間很少,但這座象徵他的威權的宮殿,仍舊在大黎境內享有崇高威望和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從他當年選拔三十六位道官、侍從開始,便有衆多的勢力依附在清虛宮麾下。
但經過數十年的風風雨雨,尤其是經歷了七宗聯盟之亂後,當年那三十六位道官、侍從,能留到現在的竟只剩下九位了。
“你、你,還有你……”
張耀手指輕點,將這九人點選而出,緩緩道:
“伱們九人,無論心思如何,能堅持到本座歸來,也算難得。”
他拂袖一揮,便有九道流光落下,其中是靈器、秘寶和二階靈丹等他早已用不上的東西。
“這是給你們的賞賜。”
“多謝老祖!”
那九人頓時歡天喜地,連連叩首稱頌。
餘下的衆人自然羨慕異常,但他們都是新晉補位的,唯恐被張耀驅逐出去,自然不敢多說什麼、連恭敬表情都不敢變一下。
要知道,雖然只是一個侍從的位置,但他們身後的宗門、世家也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通過凌陽宗等幾家的渠道將他們推上來的。
“你,還有你。”
張耀又在那九人之中,點出了兩位花容月貌的少女,似乎是一對雙胞胎。
“你們兩人,日後便貼身侍奉本座吧。”
他註定要在清虛宮內待上一段不短的時間,自然也不想虧待了自己。
修行之道,也注重一張一弛,他在地底世界那鬼地方苦熬了十幾年,也該放鬆放鬆了。
“多謝老祖恩典。”
雙胞胎少女聞言,則是驚喜不已,激動的眼眶都微微溼潤。
天可憐見,她們原本就是家中的嫡女,自幼資質非凡、前途遠大,深受父輩喜愛。
可多年前被送入清虛宮後,爲了討好清虛老祖、加大被挑選爲侍妾的機會,她們甚至放棄了自身的仙道前途、修煉了陰性爐鼎之法。
這一切的犧牲和奉獻,都是爲了家族的未來。
修煉數十年,都靠着天賦和資源突破到了築基期、面對各種誘惑都不肯妥協,始終保持元陰不失,就是爲了爭取那一線機會。
苦苦等待煎熬數十年之後,才終於迎來了雨過天晴的轉機,如何能讓人不欣喜若狂?
“對了……”
張耀再度開口,交代了衆多侍從和道官一些別的事項。
他當然不知道兩個小小婢女的心理活動,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吩咐了衆人幾句後,便責令他們散去。
而他自己,則取出了大量的靈物寶材,開始重新佈設清虛宮的陣法。
清虛宮的寶庫,據說之前被七宗聯盟的分壇都搜刮乾淨了,不過凌陽宗他們幾家又給補上了,爲此他也隨口傳訊嘉獎了幾句。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西南之地迎來新主的狂瀾,反倒影響不到這風暴中心的清虛宮。
…………
數日後。
張耀從雲牀上起身,身後是不堪鞭撻、昏沉睡去的雙胞胎少女。
他簡單的沐浴了一番,披上寬鬆的道袍,隨意紮了一個道簪,漫步在清虛宮內、欣賞宮內美景。
“金丹中期後,又是一番新天地了……”張耀站在一處亭臺之中,望着眼前九川飛瀑的奇景,思索着日後的道路。
他自從突破金丹中期之後,便一路衝殺出墨淵、鬥戰七宗聯盟,一連串的事情接踵而來,以至於他直到現在才得空閒、梳理自身的道路。
五相神輪已然功成,那他的金丹之路就還剩四大神通、六大奇珍:
‘太玄金身’,需要寶相琉金漿和神元丹玉,前者他已得到,後者已從通行老和尚口中得知了關鍵線索;
‘洞淵神光’,需要歸墟之水,他同樣從通行老和尚的口中,得到了關鍵線索;
‘日月真瞳’,需要太陰和大日之屬的頂尖奇珍,前者他早已有線索,多年來一直等着去參加太陰之潮盛會;後者卻渺無音訊,至今還沒有任何線索。
最後,則是‘萬魂真身’,需要‘天人真魂’。
這個線索張耀早就知道,甚至連“天人真魂”如何蒐集和煉製他都知道,但一直不太願意去提及。
只因‘天人真魂’是連尋常邪道、魔頭都不敢去煉製的東西,蒐集和煉製過程太過殘忍,以至於張耀不太想去面對這個難題。
“可該來的,總避不過啊。”
張耀嘆息一聲,心中情緒複雜。
煉就五相神輪之後,後續四道神通除了‘日月真瞳’是固定的最後修煉之外,剩下三道神通都無所謂先後順序。
可對於張耀來說,最困難的神通甚至不是‘日月真瞳’,而是代價可怕的‘萬魂真身’。
天人真魂的煉製,需要從凡人開始,從剛出生到百歲爲止的每一個年齡、每一個不同身份、每一個固定生辰和命格都有限制,再往上則是煉氣期一重天至圓滿、還有築基期……
一層層的往上累加,要遵守的條件苛刻無比,想要湊齊極其困難。
雖說對數量的要求並不算多,可問題是幹這種喪盡天良、正道不容的事,滅口屠戮是一定的,那這牽連的人就難以計數了。
當年的劉蒼是個狠人,爲了蒐集和煉製天人真魂,暗中潛入南疆百萬大山之中,耗費數十年的時間、遊走南疆各地,一點點的屠戮了上萬個村寨,殺死了億萬凡俗、百萬修士。
但他運氣不好,在最後階段還是被發現了,因爲死的人太多、連南疆十大寨都被驚動,派遣了多位元嬰真人搜天索地,將劉蒼逼的數次走投無路、險些就死在南疆。
最終,是因爲南疆的元嬰真人不敢進入中土地界,才讓劉蒼僥倖逃回了一條命。
可自此之後,南疆也成了他的禁區、終生不敢再踏入一步,在東海、西荒等地遊歷時都得格外小心來自南疆的修士。
“劉蒼的路,我是不能複製的。”
“先不說南疆有了防備的問題,單單是這種行事手段,就大大違逆了我的本心。”
張耀的眼神堅定,顯然不打算走劉蒼的老路。
他自問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但到底不是邪道或者魔道修士,可以動輒屠戮億萬凡人無動於衷。
若是沒有別的辦法、走投無路,那他說不定還會逼迫自己一把,但他本就是長生不老之軀,犯不着這麼折磨自己的心。
“哎,這天人真魂實在是個難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希望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張耀心中喟嘆一聲。
關於天人真魂,目前只能暫時擱置,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
實在不行,他甚至都做好了耗費上千年的時光,隱姓埋名一點點去搜集和煉製天人真魂,儘可能將屠戮人數壓到最低。
說他虛僞也好,說他有底線也罷,反正他目前就是這麼打算的。
“首先,去景國涼月川參加十幾年後的太陰之潮盛會,拿到足夠的太陰滴露。”
“其次,去天洲東塱府的‘神道宗’取得神元丹玉,配合寶相琉金漿,煉成‘太玄金身’!”
“最後,再遠赴東海的遠海區域,等待時機潛入萬星海的海眼,設法奪取至少一滴歸墟之水,煉成‘洞淵神光’……”
張耀思索之際,進一步明確了自己‘三步走’的計劃。
至於搜尋大日之屬奇珍的消息,乃至尋求天人真魂的替代煉製法門的事情,只能在推進計劃的中途進行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張耀忽的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濁修法門!
他在地底世界的時候,用《澤衆蒼生大法》從烏合手中換取了他很感興趣的濁修法門,也就是烏金部落的《天烏鳴澤功》。
這門法門他已經爛熟於心,但在地底世界時一心爲求脫困,壓根沒時間去參悟甚至嘗試修煉這門功法。
直到今日得了空閒,他又想起了這門寄託了他希望的功法。
“順着《萬化都天真經》一路修行,那踏上元嬰之境時,就等於進了死衚衕。”
“想要標新立異、走前人未走之路,恐怕還得從濁修之道上想辦法,就是目前的時機不太合適……”
地底世界,濁氣無處不在,但在地表世界就不同了。
張耀唯一見識過的能接觸大量濁氣的地方,就只有摩尼國的魔穴。
“看來這件事,唯有重返摩尼國之後再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