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投踢開門時,景雅正傾身,水潤的紅脣眼看就要貼上顏約的臉頰。
顏約默默的坐在那裡,深邃異常的眼眸閃過哀傷。
“碰!”史投眼疾手快,鋼鞭疾飛,打到景雅的腰腹上,巨大的勁力一下子就把嬌弱的女子推出好遠,撞到牆上,吐出一口血來。
“嘖嘖,美人計啊。”史投這才優哉遊哉的晃盪進來,看顏約凌厲的視線掃過來,解釋道:“這女子身上帶着劇毒,呃,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思荼。
如若本大俠晚來一步,可不得了。”
顏約臉色大變,站起身來,刀子般的目光向景雅射去。
景雅擡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無畏的迎着顏約的目光,臉色詭異的紅暈,語氣卻堅定決絕。
“我知道自己中毒了,但我不知道是什麼毒,我根本沒想害你。”
末了,卻生出哀怨來,“你,信我嗎”
顏約定定的看她,這陪伴自己多年的女子,忽然脣角泛起一朵笑容,誠摯的笑容:“我信你,因爲你是景雅,你不會背叛我。”
“那就行了,景雅死也值了。”女子釋然的笑起來,又猛的吐出一口鮮血,灑到地上,詭異的香氣瀰漫開來。
她知道自己活不過今夜了,即使不被殺死也會毒發身亡。
顏約眼中帶着憐惜的痛,對着史投:“有辦法救她嗎?”
史投看看這兩個人,他了解思荼這種毒,顯然這女子是餌,一旦爲餌,無藥可治。遺憾的搖了搖頭:“她是思荼的餌,看來是活不過今夜了。”
思荼這種毒,實際上是一種蠱,種入女子的體內,吸食血液的同時,使得女子渾身都染上劇毒,三日而亡。
但最可怕的不是毒死一人,而是通過女子與人交往來毒殺功力高強的男子,因爲只要有男子與染毒的女子肌膚相親,毒素就會從溫熱的肌膚中溢出,使人中毒。
而之所以叫做思荼,因爲,中毒的女子會生出強烈的思念和愛戀,一旦中毒,她們就會像如撲火的飛蛾般投入愛人的懷抱。
所以,當景雅知道自己中毒了,她不想讓他看到她死去的樣子,於是選擇離開顏約的府邸。
可是,壓抑在心中的那份愛卻讓她最終選擇留下一吻,只是一吻,卻不知,這一吻足可致命。
“對不起。”顏約緩緩的坐在景雅的身旁,柔和的道“今夜我會一直陪你。”
景雅微笑着,安慰似地點點頭,輕柔的聲音緩緩的響起:“我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你,心裡驚訝,以爲遇見了神仙,本來死活也不想被爹孃賣掉,那時,竟然怔怔的想着,如果是給這神仙般的人物當婢女,也是樂意的。”
顏約無聲的笑笑,想想那時自己也還是少年。
“你第一次出征,我緊張的夜夜睡不着覺,每次都爬起來,禱告菩薩保佑你。。。。。………。。。
史投默默的退了出來,剛關好門,就看到悠遊先生拿着劍,一臉殺氣的盯着他。
“那個,先生有話好好說。”
";碰——一";一聲悶響,伴隨着史投的慘叫,消失在夜空中。
“哼,”悠遊先生收回腳,翹起嘴角,殘忍的笑笑。把劍隨意一扔,然後優哉遊哉的晃盪回府。
史投一臉冷汗,彎着腰,捂着下體,痛不欲生的道:“他可真的夠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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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哀王元年冬,北屹大軍攻陷岸陽,錦水滅亡。
淨央站在曾經歌舞昇平而今狼籍一片的宮中,蒼涼和淒滄之感逼的他喘不過氣來。
“陛下——”突然一聲尖銳的哭喊傳來。
淨央轉頭,發現披頭散髮的十三公主被幾個士兵架着向門外拖去。
淨央猛的沉下了眼,而在他旁邊監視着他的寂真的親兵也立馬警覺起來。
“放開她!”淨央怒喝一聲,剛要衝上去,卻被身旁的親兵攔住。
柔雅的眸驀地狠厲起來,淨央趁一個親兵不注意,拔了他的劍,劍光閃爍間,已經逼退了身旁的親兵,搶步過去。
眼看已經靠近那幾個士兵,忽然一股大力抓住了他的手臂,淨央轉手就是一劍,寂真沒有反應過來,躲避時已經來不及,
“嘶”的一聲,劃過手臂,頓時鮮血淋漓,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寂真手臂一揮一收,已經把淨央的劍掃落到地,把他人圈到自己懷中。
“哥——”十三公主看見鮮紅的血液,以爲是淨央受傷,無論之前有再多的恩怨,骨肉親情卻是割不斷的,就不受控制的喊了一聲。
淨央頓時全身僵硬,熟悉卻陌生的字眼讓他感到酸澀異常。
寂真這才注意到即將被士兵拖走的十三公主,擺了下手,士兵停下了動作,只狠狠的摁着十三公主。
“別哭。”淨央柔聲道,語氣中卻帶着錚錚傲骨:“錦王的後人是不能在敵人面前流淚。”
寂真瞪着十三公主,把淨央摟的更緊,粗聲道:“你是他什麼人,妃子嗎?”
十三公主在淨央明亮目光注視下,已經止住了哭聲,雖然還在微微顫抖,可那雙眼卻閃着傲然:“本宮是錦水國的十三公主,無禮之徒,快放了本宮和王上。”
寂真一愣,這神情簡直和他懷中的男子像極了,忽而莞爾一笑,狂暴的眼卻盯着淨央,:“你們家的人都一樣的脾氣嗎,做了俘虜的女人是連奴隸都不如的,還這麼傲氣。”
淨央沒有應聲,他已經冷靜下來,柔和的面容卻顯得冷漠異常。
“哼,本汗的兄弟們嘗過無數女人,還真沒嘗過公主,這個女人就賞給作戰勇猛的柯爾摩部吧。”然後對着淨央耳語道:“今夜本汗可要嚐嚐你的味道。”
淨央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心像被刀剮了無數遍的疼。
他,曾經名動六國的淨央公子,曾經父皇最驕傲的兒子,曾經錦水年輕的君王,卻落到如今的田地,連親人都保護不了的無力和悲慼。
這時,耳邊卻傳來士兵的驚呼聲。
當淨央睜開眼睛時,十三公主已經血濺三尺,綺麗的羅裙在冰冷的地面上盛開成荼毒,樑柱上一簇瀲灩的紅,一切都展示着錦水公主不屈的風骨。
“大漢,她死了。”士兵探了探鼻息,道。
一縷香魂就此飄散。
寡人,對不起你……
哥,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