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事情已經發展到不是不能速勝的問題,還略有小挫,連精銳“吳甲”都有三位數的折損。
聞所未聞的事情!
吳楚爭奪巢、舒、桐地區霸權的時候,從對峙到長期衝突,“吳甲”折損都是控制在個位數。真正損失開始大大增加,那都是要到全面開打的時候。
現在居然被一個“南巢氏”坑了三位數的“吳甲”,領兵大將還是戰無不勝的公子寅,這裡面要是沒貓膩……李鄉長敢把公子巴摁在地上狂日。
“特麼的演我!”
李鄉長頓時氣結,“做生意的就是心思多,老子還挺感動呢,尋思着人格魅力是不是增加了,感情王八蛋早就知道公子寅不能速勝?”
大公司病啊,公司一旦做大,內部就要開始狗咬狗。
爭權奪利甚至是出賣公司利益,都是很常見的事情,至於說底層員工成了炮灰,什麼裁員啊調崗啊,那都是小意思。
當工頭那會兒,李解曾經跟一家大型民營鋼鐵廠打過交道,大老闆的幾個子女互相管着不同的部門和生產車間。大老闆突然中風入院之後,爭權奪利簡直就是一夜之間爆發,最嚴重的的時候,人爲造成生產事故,死了兩個一線工人。
不過和現在吳國征討“南巢氏”比起來,貌似還是有點小兒科,吳國內部那是能一口氣坑三位數的精銳。
培養優秀員工有多麼不容易,李鄉長太知道了。就他承包業務的時候,手底下的老工人,那扎絲工也得比初來乍到的多一百塊錢一天啊。
他這種土鱉尚且如此,何況大企業之中的論資排輩?一個優秀員工老員工的培養,絕非是坐等天數就行的。
“狗日的商無忌,欺騙老子感情!”
李鄉長越想越氣,這王八蛋擺明了就是看姑蘇內部不穩,準備找個後路苟一下。陰鄉現在好歹也是吳國疆域,怎麼地也不算叛逃外國吧。
只不過李鄉長並不知道的是,商無忌返回延陵之後,就遭到了家中族老的嚴厲呵斥。
“‘沙野’鄙陋,窮困之所,若是牟利圖財,置市掾以通商,並無不妥。倘若舉族遷附,豈非棄美玉而抱磚?!無忌,陰鄉諸事,你不必再過問!”
家族沒有一個支持商無忌的,一衆族老更是覺得商無忌是不是在陰鄉中了邪,然後瘋了。居然從陰鄉回來之後,就遊說族老,把延陵家族的基業,盡數遷徙到陰鄉去。
不過商無忌卻也不慌,他並非是家族中的米蟲,商姓各有分支,他是他這一支的家長,話語權並不低。
見族人堅決,商無忌並沒有嘲諷或者抱怨,反而正座行禮之後,環視四周:“吾往來南北雄國十數年,入秦販馬、入齊販鹽、入晉販糧……如此總總,道一聲略有所得,可否?”
“可。”
“可。”
“可。”
不僅僅是主持大局的族長族老,各支家長也是微微點頭,並沒有因爲起了爭執,就否認這一點。
“今時吾之斷言,陰鄉李解……必成大器!”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商無忌手指朝天一點,身子挺得筆直,“故,吾願遷徙本家往陰鄉,還請成全!”
“無忌!”
“商無忌!”
商無忌放出這番狠話,着實震驚到了族長族老還有一衆家長。運奄氏跟吳國的愛恨情仇,到他們這一代,早就淡了。
他們就是合法經商的吳國卿大夫,僅此而已。
眼下吳國內部,顯然出現了權力鬥爭,從全族的角度來看,只需要兩頭下注即可,不管哪個公子勝出,他們商姓大族,不還是吳國肱骨之臣?
所以在很多人看來,商無忌此舉,簡直就是有些瘋狂。
不過,商無忌並沒有打算跟他們解釋什麼,因爲事情分歧的核心,是經不起討論和推敲的。
那麼,對商無忌而言,與其拖拖拉拉浪費脣舌,倒不如一步到位。
如此一來,還節省了人情上的消耗,到時候從家族拉一些援助,也更加容易一些。
否則真要是脣槍舌劍一番,不出意外就會和個別人撕破臉,到那時候,該有的便宜,可能也拿不到。
商無忌很堅決,但各支家長自然是有遷徙的權力,只要是吳國境內,上報一下姑蘇即可。
到時候,姑蘇方面只需要登記一下,然後吳國境內,不過是又多了一支陰鄉商氏,沒什麼大不了的。
“無忌,當真要如此?”
大族長是個老者,跪坐在蒲團之上,身子宛若石碑,很是硬朗。他目光沉穩,已經不再因爲商無忌的驚人之語而感到詫異,反而有些欣賞。
作爲族長,銳意進取的英傑總是要更加受到矚目一些。
商無忌自然是這樣的人才。
甚至此時此刻,因爲商無忌的堅決,大族長內心也不由得擔憂起來,萬一真到了兩頭下注也是無用的時候,說不定這陰鄉商氏支脈,反而會是他們運奄氏存續的關鍵。
終究,也算是一條後路啊。
“還請諸長成全!”
商無忌雙手高舉,深深地行了一禮,是大禮。
“無忌何至於此!”
有族老連忙躲閃開來,不敢受商無忌大禮。
唯有大族長目光鎮定坦然,雙手虛按大腿,直起上身,又擡起一手道:“汝家遷往陰鄉,吾以爲尚可。”
言罷,大族長環視四周:“諸君以爲如何?”
大廳之內,略微沉默片刻,終於又有老者的聲音響起:“可。”
“可。”
“可。”
不多時,起起落落同意的聲音響起,匍匐在地的商無忌,眼睛微微一閉,竟是情不自禁露出了一個微笑。
“謝諸長!”
沒有太過複雜的東西,在外人看來,不過是某個商姓家長帶着家人搬家而已。
只是搬家的地方有點糟糕有點偏僻,是在犄角旮旯裡的“沙野”之一。
正在白沙村扎小人的李鄉長依舊非常地怨念:“演我!演我!演我!演我……”
“昆兄!那個商無忌,居然舉家遷來白沙!”
“哎呀,商無忌真乃赤誠君子也!雕,還不叫人,隨我前去迎接!”
說罷,李鄉長把手中紮好沒多久的小人,直接扔到了“大榭”的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