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東送走了樑滿倉後,直接關門。這個時間聚寶閣又關門了,這讓一旁人的再一次猜測聚寶閣是不是又弄到了什麼好東西。
他找出揭去上層畫作的工具,立刻開始忙碌起來。很長一段時間後,另一幅作品完整地展現在他的面前,讓他倒吸一口冷氣,眼前爲之一亮。如他設想的一樣,這幅畫要比之前那幅有價值得多,它是大書法家董其昌的作品,老掌櫃說的是實話。
不出半天,王海東又弄到了一個價值千萬古董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般在胡龍觀古董市場傳揚開來。一時間,羨慕者、不服者、懷疑者大有人在,大家都在猜測王海東都是從哪裡弄到的這些寶貝?聚寶閣的運氣爲什麼這麼好?王海東真的收了一件價值千萬的古董?要知道胡龍觀古董市場從建立到現在,明面上成交的價值千萬的古董不超過三件。這已經算是相當了不得的成績。
事情傳到金胖子的耳朵裡,他有點坐不住了。他可是拍賣公司的主要負責人,這一次秋拍也主要是他來負責,找到一些壓軸的古董是他必須要做的事。看這種情勢,鬼面翡翠就不要想了,只能另尋他途。現在聽到消息,他立刻就巴巴地趕了過來了。別人不好意思問,他金胖子和王海東算是比較熟悉了,也沒太多顧忌,進門坐定了直接就問:“海東,聽說你上午又收了一件好東西,價值千萬,能不能讓我也開開眼,長長見識?”
古董行裡就算是熟人,想要看別人的藏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收藏收藏,有收就有藏。
王海東哈哈大笑說:“一千萬?他們也真敢傳!以訛傳訛,絕對是以訛傳訛啊。我哪弄到了價值千萬的古董,不過是上午的時候收了一幅畫,也沒有瞞着旁人,直接和賣家去銀行轉的賬,花了我三十萬。呵呵,倒是能讓你看一看。”王海東很痛快地把大軸拿出來了。
金胖子看到東西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說:“天衣無縫?真是天衣無縫!老天爺啊,你說我怎麼就不長眼睛啊!王掌櫃,賣給你這張字畫的是不是一個叫樑滿倉的農民。”
現在王海東拿出來的是一張薄薄的宣紙,上面的字畫金胖子很熟悉,是劉墉的書法作品,而且是他妻子代寫的。
看到金胖子如此沮喪,王海東若有所悟地說:“難道樑滿倉曾經找過你看這幅大軸不成?”
金胖子唉聲嘆氣地說:“幾天前這個樑滿倉確實是帶着東西來找過我,希望我給鑑定一下。我看他是一個農民,也心軟,象徵性地收了他一塊錢給他鑑定了一下。我告訴他這東西也就是一萬元的價格。可是他說要五萬美元,對吧?當時我就笑着把他送走了,誰知這竟是用天衣無縫的手法做出的作品啊。”
不得不說,金胖子這事做的還是很地道的,按照金胖子在古董市場的地位和身份,請他鑑定沒個五六千的紅包他都未必正經看你的古董一眼。
接着王海東拿出了那件真正的書法作品——董其昌的草書。金胖子捶胸頓足地說:“董其昌的草書,這樣的東西都能從我的面前走寶,在古董行這麼多年了,我還能說什麼啊。”話裡有着深深的後悔莫及。任何一個喜歡古董的人,此時都非常理解金胖子現在的心情。董其昌的書法,用“冠絕當代”形容也不爲過。在同時代的書法家中,董其昌算是扛鼎的大家了。他的書法作品在生前就廣爲流傳。
王海東笑呵呵地說:“不至於,你金先生見識過那麼多的大場面,不就是一幅董其昌嘛,不至於的!”
金胖子無奈地說:“換了誰誰不難受啊。既然這樣了,王掌櫃,有件事情我求你一下,你這幅大軸要是出手,讓我們拍賣公司來吧。我只要你百分之五的佣金,不,我做一次主,不要你的佣金,還保證絕對給你處理的妥妥當當的。”這幅作品作爲這次秋拍的壓軸也是有資格的。更重要的是王海東的參與,只要王海東有東西參加到秋拍,金胖子就能借着王海東的名義做事。這纔是他的真正算盤。
王海東點點頭說:“或許過一陣子,我也會去昆明一趟,手裡多些現金也不錯。這前面一張劉墉妻子的書法一萬,你們自己找人裱糊吧。這幅董其昌的書法定價六十萬吧,給我四十萬作爲定金,要是流拍,我把錢再退給你們,我這個提議行嗎?”
古董行裡是沒有提前支取現金這個規矩的,可誰讓金胖子這是有求於人呢,不過王海東也說了,這不過是定金而已,流拍王海東是會把定金還回去的。金胖子考慮了一下,鄭重地點點頭說:“成交,等會我就讓人把合同和定金給送過來。”說完,金胖子很利索地打電話到公司安排了相關事宜,他可是怕王海東夜長夢多。
然後金胖子琢磨了一下才說:“這個事情我是這樣想的,這劉墉的代筆書法也就別單獨賣了,天衣無縫作品在古董市場上也有很長時間沒出現了,這也算是一個賣點。而且王掌櫃能把天衣那麼容易揭開,也算是一門絕技。”
王海東搖搖頭說:“不是我的絕技厲害,熟能生巧,我大學導師史東來年輕的時候學過蘇裱,如果你接觸過那麼多的話,你也會輕鬆就揭開的。”
金胖子說:“難怪王掌櫃能識破天衣,原來有這樣一層淵源,但蘇裱不是絕傳了嗎?”
王海東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說:“最近這二十多年,我導師根本就沒有給任何人裱糊過東西。他說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出手裱糊了。”
面對王海東真真假假的話,金胖子也被弄迷糊了,他只有選擇相信,他說:“王掌櫃哪怕懂一點皮毛,那也是相當了不起了。這件沒有命紙的天衣大軸在胡龍觀古董市場出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就是你識破了,我計劃把這件大軸炒作一下,定向拍賣能拍出不錯的價格,六十萬絕對是物超所值。”
所謂的定向拍賣是根據文物法制定的一種拍賣的手法。在國內徵集的藝術品,根據國內文物藝術品流通的有關規定不能出境,拍賣公司一般都會採用向國內買家定向拍賣的方法。只有國內的單位或者自然人才有這種競拍的資格。定向拍賣的最大好處就是能避免珍貴藝術品流入海外,保護我國優秀的文化遺產。
王海東點點頭說:“炒作也是必須的,這幅董其昌的作品從印章上看是恭親王的舊藏。”
聽到這裡金胖子眼前一亮:“要真是這樣的話,那拍賣的價格就要高多了,畢竟這是一件傳承有序的東西,王掌櫃你可有把握?”
王海東想了想說:“應該沒錯,如果金老闆能查一下恭王府檔案,裡面肯定有這方面的記載,想來你們總公司應該有這個門路。”
果然,金胖子拍拍胸口說:“這個你放心好了,如果是真的,我一定查得出來。”
王海東雖然花了三十萬,但這幅作品拍賣會底價就是六十萬,而且王海東和金胖子也都有信心不會流拍。
金胖子敲定了這個事情之後,心情大好,這個分公司可是他負責的,和王海東扯上關係絕對是有賺無賠的生意。金胖子心裡面算盤打的噼啪直響,他突然問道:“對了,王掌櫃,這事情你自己怎麼不操作一下啊,有你操作,比我要容易得多啊。再說了,這也是給聚寶閣做廣告的機會啊。”
王海東苦笑了一聲說:“你以爲我不想這樣嗎?有時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對你來說的好事,對我未必是啊。你不知道我家老爺子的脾氣,裡裡外外一把手。算了,這事情也不是我該擔心的,我表哥爲了賭石連公職都辭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回去上班了,現在我又切出了一塊鬼面翡翠,要是二哥因爲這個再嚷嚷着要去賭石,家裡就不知怎麼辦了,頭疼得很啊。”
這個時候拍賣公司的人帶着合同和支票趕了過來,金胖子也似乎解脫了:“家務事,你慢慢處理,不急。你表哥是沒有見識到賭石的殘酷性,他只看到了別人發財,那些傾家蕩產、跳樓自殺的他根本不知道,要不你就帶着他去昆明去一趟,有你在,橫豎不會讓他血本無歸。也讓他了解賭石的水太深了,很輕易就能淹死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金胖子這些話頓時點醒了王海東:“對,讓他親自去看看總比聽別人說要好。”
金胖子一邊把合同遞給王海東看,一邊說:“說到這次去昆明賭石,託你的福,我們江流市估計會有不少人去,說不定到時候能組成一個車隊。而且,這一次據說資金都在上千萬,是一次相當的大的行動。他們正琢磨着怎麼把你也給拉進這支隊伍,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向南宮望公關,希望他能參加,順帶也把你給拉進來。”
南宮望這個會長做的倒也是不錯,雖然有時候有點私心,但起碼一碗水算是勉強端平了,在江流市古董圈子裡的技藝和名望都是還不錯。陳一龍生前對南宮望的評價就不低,連帶着讓王海東對這老爺子的印象也很好。
王海東看了兩眼合同,其實也就是走個形式而已:“呵呵,真是難得團結一次,他們居然把南宮會長都給找上了,南宮會長對這一行也不熱心啊,沒聽說他老人家在這行裡有什麼涉獵,他們能請得動南宮會長?”
金胖子十分肯定地說:“南宮會長是對賭石沒什麼好奇心,人到了他那種年紀,冒險的心思就少了。但這文物協會是他的牽掛,只要南宮會長去,那幫人答應捐獻三十萬給文物協會,而且他去昆明一路費用全包,只當是去旅遊了。條件這麼具有誘惑力,我估計南宮會長不可能不動心,俗話說得好,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到時候就看你的了。”
王海東哈哈大笑說:“既然有人上杆子送錢,那不收白不收,老金你不會是南宮會長的說客吧?要不,你何必兜那麼大一個圈子說到這事上來?”
金胖子倒是坦誠得很:“我就是說客,不過我可沒答應南宮會長一定會成功。你也知道,我們做拍賣行的,不可能不和南宮會長這類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南宮會長既然開口了,我也不好推辭。再說,他怎麼說都是前輩,在不知道你的意思之前貿然前來,萬一你堅決不去,你不好收場,他一個前輩也下不來臺不是?反正我皮糙肉厚的,你拒絕了就當我沒提這個事情。”他這也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他可是一點說動王海東的把握也沒有。
倒是王海東表現出對這個事情很感興趣的樣子,他點點頭說:“這樣也好,既然南宮會長這麼給面子,我一個做晚輩的也不好駁了他,怎麼去不是去,到時候你們通知我一聲就成了。”金胖子是一定是會去的,這個王海東也知道,王海東答應下來剩下的事情就由金胖子安排了。
金胖子沒想到王海東答應的那麼爽快,他喜出望外說:“既然你答應了就好,我這就把話遞過去。其實你不知道,過去每次昆明賭石,我們江流市總輸得很慘,基本上都是別人的陪襯,現在估計我們江流市的人在那裡已經成了冤大頭的代名詞了。在昆明賭石圈裡甚至有這樣一個潛規則,只要是我們江流市的人看上的翡翠原石那絕對沒人會去競拍,因爲那代表了定會切垮的意思。你說,作爲江流市的人,我們是不是應該感到悲哀啊。拉上你,大有要打一個翻身仗的意味。”
王海東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說:“賭石原本就是如此,我們江流市懂得賭石的人太少了,而且古玉輸了個傾家蕩產,最後落得悽慘的下場,這對我們江流市有很大的影響。不過,他們的看法也不全對,就像劉老六上次看上的那些石頭就不錯,我不是從裡面切出了一塊鬼面翡翠嗎?現在看他們誰還敢看不起我們江流市的賭石人!哼,一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居然還有這種潛規則!”
王海東雖然很不滿意江流市古董圈子裡對古家落井下石的做法,可外面的人要是對江流市指手畫腳那也是他不允許的。王海東本就是一個護短的人。
金胖子得意揚揚地說:“這話不假,這一次我們江流市算是揚眉吐氣了,也算是在那幫傢伙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就是因爲他們有了這樣一種看法,所以拍賣會上也沒人和劉老六爭,讓他以很低的價格就拿下了。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要不然這鬼面翡翠哪裡能有機會在我們江流市開出來。”賭石的人一般來說都是很迷信的,如果同一臺解石機一連切垮十多塊翡翠原石,那這臺解石機至少一個月裡是不會有人用的。賭石賭的就是一個運氣,也難怪賭石的人都迷信運氣。
鬼面翡翠在江流市開出,讓金胖子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他很是得意地說:“王掌櫃,你等着吧,到時候你去了昆明,一定會有人爭相宴請你的,他們都是想着沾一下你的運氣,那幫人有的是錢,你不用跟他們客氣。”
王海東哈哈大笑說:“你還真會說笑,這我可做不來。要不到時候我帶上你,你來?”
金胖子尷尬地說:“在他們眼裡,我哪裡有那個資格!”金胖子說的是現實。
王海東搖搖頭說:“那是他們的心理作用在作怪。你看着,回頭到了昆明要是有人請我的話,到時候我就舉辦一個慈善之夜,籌集到的錢修建學校、幫助貧困。我還不知道我那麼值錢呢,既然聽你這樣說,那到時候少不得讓他們出點血了。”
金胖子知道王海東雖然看上去像在開玩笑,但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主。不過想想王海東都切出鬼面翡翠了,他願意搞就搞去吧,橫豎這也是一件好事。因此金胖子很贊同地說:“讓那幫人放點血也是好事。”既然昆明之行已經定下來了,金胖子自然是關心起來自己的本職工作了,聊了這麼久,還是先把拍賣會的合同簽了吧。
簽好合同,王海東收好支票,金胖子才心滿意足地帶着董其昌的草書大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