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元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經過長時間的篩選,廠工會下面的宣傳科公佈了元旦文藝匯演的節目單,這一次元旦文藝匯演一共有二十個節目,大到大型團體舞蹈,小到個人單口相聲,全都是由杭三棉廠的職工進行表演的。其中改革辦二組報送的詩朗誦,三組報送的情歌對唱,雙雙入選。
一組報送的舞蹈,因爲節目重疊率過高,被篩下來了。
而四組報送的小品《婆媳的戰爭》,也被篩下來了,理由是小品給觀衆傳遞的情緒太過消極,不符合杭三棉廠當下國企改革的主旋律。
儘管如此,一個部門能在二十個節目裡佔有兩席之地,也足以讓秦衛明這個副主任感到驕傲。據他所知,同樣是由關良義分管的銷售辦,兩個科室報送的節目,統統都被斃了,一個都沒有過。
這麼高的節目入選率,還驚動了關良義。關副廠長分別到兩間辦公室裡,表揚了此次入選元旦文藝演出的二組和三組。
作爲三組組長的張大年,自然是忍不住自豪,因爲他們三組除了羅豔瓊和展鵬飛的情歌對唱入選之外,陸遠還擔綱今年元旦文藝演出的主持。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張大年領導三組有方啊,在大開間裡穩穩壓着四組一頭!
以至於這兩天四組的組長劉志國,爲了不想在辦公室裡看到張大年,直接請了病假,一請就請了三天。
……
相比於張組長的悠然自得,陸遠他們這些組員就顯得超級忙碌了。
白天,他和徐璀璀要跟合作單位保持聯絡,繼續跟進着再就業學員們的近況。到了下班,他又要去大禮堂,參加元旦文藝匯演的排練,排練通常要到八九點才能結束回家。他作爲主持人,每一次排練基本都不能缺席。
他忙,展鵬飛也在忙。
展鵬飛要忙着給童建芳、於水娟、陳瑞珍那幾個留守學員,繼續落實就業的工作,這是廠工會主席劉偉光下的死命令,再難也要硬着頭皮上了。這種跑外勤登門拜訪的事情,羅豔瓊這種養尊處優的女人,展鵬飛根本就指望不上。好在她老公嚴衛星的名頭,在展鵬飛合作的家政公司裡還是比較好用的,好說歹說,軟磨硬泡下,童建芳他們的就業問題最終還是得到了解決。
至於以後她們在家政公司幹得怎麼樣了,那就不是展鵬飛關心的了。就像他之前說的,又給培訓職業技能,又給推薦安排就業,最後能在月嫂和母嬰護理的崗位上幹成啥樣,就靠自己的個人能力了。有人能當金牌護理,有人能月薪四千,但不能打包票誰都能幹成這樣!
解決了壓在心頭上的這塊大石頭,展鵬飛整個人輕鬆了,羅豔瓊的心情也愉悅了,她之前還一直擔心跟展鵬飛搭組,解決不了這個就業率的問題,會牽連到自己。現在好了,麻煩解決了,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排練,爭取在元旦文藝匯演上拿到名次。
相比於繁瑣的工作,羅豔瓊更喜歡登臺唱歌這種爭奇鬥豔的事兒。
每天晚上在大禮堂的排練,陸遠都能看見展鵬飛。上次大禮堂外打架之後,雖說後來展鵬飛自己私底下也調查過,知道自己是被那封匿名信給利用了,林儷和陸遠壓根兒就不存在什麼曖昧,充其量不過是比較合得來的朋友。
但即便如此,展鵬飛還是沒有主動向陸遠道歉。一來是驕傲的性格讓他不可能向陸遠低頭道歉,二來是和陸遠在三組一直處於競爭狀態,他可不想因爲這個道歉,而在辦公室裡低了陸遠一頭。
當然,最關鍵的是林儷已經被他哄回來了,陸遠那裡道不道歉,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不過每天晚上在大禮堂舞臺排練的時候,展鵬飛也很尷尬。他的尷尬不是因爲和陸遠要同臺排練,而是因爲他和羅豔瓊入選的節目是情歌對唱,而偏偏身爲他女朋友的林儷也在舞臺上,而且還當着主持人。
試想一下,當着自己女朋友的面,跟另外一個女的情歌對唱,而且還要深情投入。根據之前的安排,爲了渲染氣氛,唱到副歌部分的時候,他和羅豔瓊還要手牽着,深情對望,勝似一對深愛久久的戀人。
畢竟他不是專業的演員和歌手,這種時候,舞臺的邊上站着林儷。可想而知,展鵬飛心裡有多尷尬了。
而且這羅豔瓊也不知道是咋搞的,在辦公室裡上班的時候,昏昏欲睡的。但一到了舞臺,就整個人精神煥發,魅力四射,跟展鵬飛顯得格外親熱,牽着展鵬飛的手,久久不肯撒開,說是要培養感情才能唱好對唱的情歌。
展鵬飛竟無言反駁。
至於林儷,看着舞臺上這膩人的一幕,雖然心裡不停罵着羅豔瓊是騷狐狸,但面上卻是裝作沒看見似的,大方得體的繼續跟陸遠搭班排練着。
陸遠同情地看着展鵬飛,爲他心裡默哀,估計元旦文藝匯演結束之前,要吃林儷不少苦頭了。
轉眼又到週五。
離元旦,不足兩個禮拜了。
臨近下班,辦公室裡的人走得七七八八。
難得今晚不用排練,陸遠也準備早點下班回家。
這時,徐璀璀挎着揹包,拎着頭盔也要走,路過他工位時停下了腳步,跟他打聽道:“陸遠,這第二期60人的家政培訓也結束這麼些天了,上面怎麼還沒定下來咱們跟展鵬飛那組的方案,到底誰贏出啊?”
陸遠被她這麼冷不丁一問,也頓時怔了一下,是啊,第二期的試培訓也過去有些日子了,上頭怎麼還沒定下來,到底用哪套方案呢?
因爲方案一天不定下來,接下來的下崗安置工作就無法繼續往下開展了。
“領導應該還在研究吧?估計再開兩次會,也差不多了。”陸遠也不知道原因,只能這麼回答。
“還在研究啊?咱們廠這些領導老爺們,真是開不完的話,研不完的究啊!”
徐璀璀帶着嘲諷的口氣譏笑道:“催咱們幹活,催咱們落實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拖泥帶水的。可一到了要他們定結果的時候,就各種磨蹭各種拖!”
“哈哈,徐璀璀同學,你現在對咱們廠裡領導的看法很重啊!”
陸遠也認同徐璀璀的看法,不過還是提醒道:“上面有上面的工作方法,咱們做好自己分內事就行了。”
“我對領導哪有什麼看法?我只是和姍姐還有康成主任他們接觸多了,發覺他們做事的超高效率,反觀我們廠僵化思想和流程,纔有些這些感慨而已。我也就跟你發發牢騷。”徐璀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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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笑道:“看來姍姐對你的影響很大啊。”
徐璀璀道:“那是,她可是我偶像!對了,陸遠,你覺得你和展鵬飛的方案,最後誰能勝出啊?”
“這……”
陸遠猶豫了一下,說道:“展鵬飛的勝算更大吧。”
徐璀璀不解,有些不樂意地問道:“憑什麼他勝算大啊?”
“我分析給你聽,我倆一共兩期的培訓,兩期共計八十人。就業率基本都達到了100%。這個可以打平。然後是培訓成本方面,我之前找張組長覈實過,我們在成本方面,比展鵬飛的培訓方案差不多節約了18%左右。”陸遠說道。
徐璀璀說道:“成本比他節制了18%,替廠裡省了錢,說明我們的方案比他強啊 !”
陸遠搖了搖頭,說道:“但是,他們的學員,結業之後基本從事的都是高端月嫂和母嬰護理的崗位。而我們的學員,絕大多數卻從事着家政工種里門檻較低的幾項,比如保潔衛生、鐘點工、保姆、搬家等,。聽張組長說,他們那邊學員的收入都很高,平均月薪比我們這邊出去的學員要高出27%左右,差距太大了!”
“差這麼多嗎?”徐璀璀面色一暗,語氣裡也透着不可思議。
陸遠點點頭,如實答道:“差距就真的有這麼高。從數據上來看,咱們略遜不止一籌。所以,贏面不是很大。”
“這……無語了,如果真這樣輸給他了,好不服氣啊!”徐璀璀氣鼓鼓地說道。
陸遠笑了笑,道:“也沒必要那麼悲觀,沒到領導最後一刻宣佈,誰都不知道輸贏。”
“對,沒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輸贏,且等着吧!嘿,不扯了,我先走了,晚上約了姐妹蹦迪!下週見啦。”
徐璀璀說着提了提手中的頭盔,笑了笑,轉身出了門。
“玩的開心,下週見啦!”
陸遠揮爪,抓緊收拾東西下班。
約莫過了五分鐘,他出了廠辦大樓。
剛走到車棚,正巧看見張大年拎着公文包,在車棚裡跟準備騎車回家的秦衛明說話。
他倆說不到三句話,秦衛明就騎着自行車先一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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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這麼巧。”陸遠走過去跟正在開車鎖的張大年打了招呼。
張大年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一看,“是小陸啊。”
既然張大年在這兒,左右也沒別人,陸遠索性趁機問道:“組長,我想問一下,下崗安置工作的方案結果,啥時候能定下來啊?這一天不定下來,咱們三組的後續安置工作就沒法繼續往下開展。畢竟廠裡還有那麼多的下崗職工還一直閒置着。”
“很好啊,小陸,下班了還能時刻想着工作。”
張大年這一聲讚揚是發自內心的,畢竟同樣是過去這麼些天了,他就沒見展鵬飛主動來問過方案結果的事兒。
隨即,他指了指剛剛騎車離去的秦衛明的背影,說道:“剛纔我跟秦主任還在聊這個事呢,聽他說,下週廠黨委會上會討論出最終的結果來。不止你小陸一個人着急啊,咱們三組的安置工作開展不下去,一直被這麼耽擱着,我這個當組長的也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