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藤條緊的相互糾纏在一起,中間可說是密不透風,昨天衆人方到時,多少還能在藤條之間找到空隙,今天再看時,藤條與藤條之間連半寸的空隙都沒有了,就好象一片綠色的婑牆一樣。小路?哪裡還有什麼小路,現在這藤海連目光都透不進去了。
“我相信你。”衛長風安慰鄭克金道,“昨天還沒有這樣密的藤條呢,這一定是一夜之間藤條又長了。”
李全咳嗽一聲,正要開言,卻聽得安然叫道:“末將請令!讓末將領軍再砍出一條道路來!”原來安然這一路上沒有尺寸之功,眼見現在有個機會,雖然這功不算不什麼大功,多少也算出了力,不至於聽着其他幾位將領談論各自都做了哪些事時他不敢發言,所以急忙請令。
李全見安然又搶了話,只得再次閉嘴。
衛長風沉吟了一下,點頭道:“也好。你要快些開出路來,咱們今天就跟着你往裡走,到水邊看明白,然後明日如果再這樣,還要再開路讓士卒過去。”
“得令!”安然答應一聲,立刻組織手下開路,他將二百人分成十隊,每隊二十人,排成四人橫列,每人只開一刻的時間就後撤,只是每個開路者都要拼盡全力,但有手腳慢者立時加以鞭打。
這一招果然有效,只見一條小路不斷向前延伸,衆將慢慢跟在後面,雖然走不快,卻也不必停下等待。前方,士兵們揮汗如雨,後面,幾個將領安步當車,那馬車則只好先扔在外面了。
李全四下看了一下,見衆人一時無話,決心將自昨天就想說的話說出來,纔要開言,卻猛聽得前面傳來驚叫聲,跟着就是幾聲鬨笑和安然的斥責之聲。
前面,四個士兵汗流滿面的退下來,他們已經累了手都拿不住斧子了,一個個喘息聲極爲粗大。
衛長風向一個士兵招了招手,問道:“方纔怎麼回事?”
那士兵答道:“方纔有一根藤條突然竄出來,嚇了我一跳,失手掉了斧頭,所以大家在笑。”
衛長風一皺眉,心想這士兵不知說的算是什麼話,藤條還能“突然竄出來”?
李全卻是心中一驚!他急忙問道:“你說藤條突然竄出來,可是說那藤條生長的極快?”
那士兵答道:“這個我也說不清,就好象。。。。。。就好象它們真的是在往路上竄一樣。”
“我去看看!”李全急忙叫道。
衛長風見李全神色急迫,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樣嚴重,但也知不妙,急忙跟着李全往前擠。二人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前面開路的士兵。只見前面,藤條在斧子下不斷被砍掉,但地上,許多藤條正以極爲驚人的速度在向路上爬來!
沒錯,是爬過來。那就象一條慢慢前行的蛇,肉眼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藤條不斷的向路中間爬着,速度雖然不快,但絕對是動物行走的速度,而不是植物生長的速度。
“快撤!”李全突然大叫起來。
前面,安然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衛長風已經大聲喝道:“全體後撤!快!”
衆人紛紛轉身向外跑,才跑了幾步,只聽得一片簌簌聲,四下裡無數藤條如同無數條蛇一樣盤旋而至,只聽一聲尖叫,一個士兵已經被一條藤條纏倒,七八條藤條立刻纏過來,轉眼間已經將他纏了個結實,那些藤條迅速分泌出大量的白色蠟狀物,不一會兒就將這士兵封住,那蠟中又伸出無數細細的小須,那士兵的身上的肉都在這些白蠟下變成了液體,被這些小須象吸水一樣吸吸了進去,不一會兒功夫,已經變成了一具穿着衣服的骨頭。
“快走,快走!”安然此時終於反應過來,衆人你推我擠,拼命沿着小路往外跑,小路四周,無數藤條不斷向路中伸展着,小路迅速的變窄,衆人紛紛拽出刀劍,邊砍着這些藤條邊往外跑,此時誰都顧不上別人了,無論是誰,只是一被絆倒或被藤條阻得一阻,立時就有無數藤條纏過來,轉眼之間就成了一具被封在白蠟中的骷髏。
當安然衝出小路時,他身後的藤條已經合攏,整個小路重新變成了一片藤海,安然的一條腿剛邁出小路,身後一緊,另一條落在後面的腿已經被藤條纏住,隨即身體被向小路拉去,他大叫一聲,拼命想抓住些什麼,但這裡哪有什麼可抓的東西?
正自緊急,衛長風已經從旁邊衝過來,手起劍落,一劍砍斷了拉着安然腿的藤條,安然向前撲了一個嘴啃地。
早有士兵在一邊拉起安然,倖存的人衆紛紛後退,遠離這片可怕的藤條。
衆人驚魂未定,卻聽得後面一個人厲聲叫道:“衛將軍在哪裡?衛將軍呢?!”
衛長風聽得是童浩然的聲音,心中一驚,急忙答道:“我在這!怎麼了?”
人羣一分,童浩然直衝過來,臉上全是惶急之色,見衛長風安然的站在那裡,突然一下撲到衛長風懷裡,叫道:“還好沒你事!”說着不由哭了出來。
衛長風大是尷尬,同時心中也是無限感動。
這幾天他和童浩然都互不說話,童浩然也有意的與衛長風離的遠遠的,二人之間已經產生了隔閡,方纔童浩然落在後面,突然聽得藤條傷人,不知道衛長風是不是安然退出,一時情急,居然當衆失態,但也隨着這哭聲,二人之間的隔閡消融了。
衛長風拍了拍童浩然的肩,示意童浩然鎮定。童浩然一時情急失態,也大是尷尬,臉上通紅,急轉身說了聲“我去洗個臉”,急急的走了。
衛長風此時真想直接跟過去,好好和童浩然談一談,現在,他和童浩然之間只有一張紙的隔閡,就是那張羊皮紙地圖。只是,現在卻不是捅破這層紙的時候。
衛長風只得放下童浩然的事,轉頭急忙整隊,好在,衆將領倒沒有一個失蹤的,李全也安然無恙,但二百士兵,卻只出來一百五十人,另五十人則已經淹沒在了藤海之中。
雖然方纔有童浩然的意外,但現在這個意外更大,衆將一時仍適應不過來。
“這,這是什麼東西?”安然的臉色慘白,連忙發問。
衆人齊齊去看李全。李全卻正從他的大車出走過來,手裡居然在翻着一本書。
“李將軍,這個時節,您居然看書?”鄭克金的語氣裡大是不滿。
李全嘆道:“我哪裡是看閒書,我是在找這可怕的食人藤的記錄。”
“這東西是食人藤?”衛長風驚問。
李全點頭道:“不錯。在這裡,有人已經記載了這種東西,雖然和咱們見到的有些不同,卻也是一樣的食人。”
隨即看着這書講述起來:這書是一個去過西域的人所寫,記的是在西域沙漠跋涉中的一件歷險。當時他正在滾燙的沙丘上行進。經過半天跋涉,他和他的夥伴們都疲憊不堪了,於是衆人便坐下來休息。
衆人才休息了一會兒,一個人突然叫道:“那是什麼?”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遠處的沙地上有一團蠕動的綠色藤類植物。
那人好奇地站起身子往綠藤走了過去。他忍不住走近仔細觀看綠藤,發現藤條綠色中稍帶灰色,食指般大小,表面光滑,可是裡邊卻長滿了數不清的倒刺。
綠藤突然鬆開來,漸漸伸展。衆人這纔看清藤條之中竟然裹着一隻沙鼠的屍體。屍體乾枯慘白,沒有血色。
他正驚訝地觀看沙鼠的屍體時,卻沒有覺察到綠藤已經伸出藤條,慢慢地向他的腳移動。
接下來的事情極爲可怖。綠藤一碰到這人的腳尖時,立刻纏住他的腳,並用倒刺死死地鉤住。緊接着,其他藤條迅速向那人纏繞過來,頃刻之間便將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那人連聲呼救,其他人急忙趕了過來。只見那人拼命地掙扎,可是他越是掙扎,藤條纏得越緊,無數的倒刺狠狠地刺入他的身體。衆人想盡辦法幫助他脫離綠藤的包圍,慌亂之中,另一個人也被一條綠藤纏住了一隻腳。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抽出腳來。低頭看時,發現腳上有許多的血孔往外汩汩地冒着血。
此前被纏住的人的呼救聲漸漸低沉下去,最後只剩下痛苦的**聲。時間慢慢過去了,綠藤漸漸地放鬆了對那人的糾纏,逐漸伸展,露出那人的身軀。
只見他的屍體乾枯慘白,毫無血色。他早已死去多時了。人們這才明白以前在沙漠中經常看到的動物屍體,原來是這種綠藤吃剩的遺棄物。後來綠藤又聚成一團,漸漸地向着遠處移動,不一會兒便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從此以後,這種綠藤被稱作“食人藤”。人們在遇到這種“食人藤”時,都遠遠地避開它,以防被它纏住,成爲犧牲品。
衛長風聽得心驚肉跳,忙問道:“這東西可有什麼剋制之法?”
李全搖頭道:“至少這本書裡沒寫。”
衆人正自驚歎,卻聽得士兵們叫嚷起來,衆人急忙循聲看去,只見那一片藤海中,慢慢的升起一具又一具的骷髏,每一具都穿着漢軍的軍服,卻是方纔陷在藤中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