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戰士連換了兩三次彈匣,打了上百發子彈,無異於給敵人坦克撓癢癢,步兵倒是被打死了不少,一具具彈孔累累血泉涌冒的屍體橫倒豎歪,像秋收後田野中的谷垛一樣。
坦克駕駛員們根本顧不上前面躺了好些自己人的屍體,一個個鐵青着臉,瞪着充血的眼珠子,如開拖拉機似的推動着操縱桿,加大馬力向前衝刺。
金鐵履帶咯咯咔咔地輾過跟前地面的屍體,呼呼轟轟的馬達轟鳴聲中,隱隱地傳出骨頭碎裂的喀嚓聲,肚皮爆裂的撲噗聲,黏黏呼呼的血漿腦汁飛濺了出來,好比踩破了西瓜或者蕃茄,履帶輾過後留下一團稀溜溜,黏黏呼呼的肉醬碎骨頭碴。
一個敵軍傷兵看着自己人的坦克從後面呼呼轟轟地上來了,他扭曲着一張汗水泥污糊得看不清表情的臉孔,嘴裡發出嘰裡呱啦的嘶叫,拖着一條齊膝蓋處炸斷了腿,歪歪倒倒地向前爬動。
他邊爬邊聲嘶力竭地呼喊那輛坦克停下來,無奈他吼破了嗓子也無濟於事,那輛坦克根本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他絕望地號哭着,拼命地一股勁兒向旁邊滾轉身體,想要翻滾躲開,但他速度大慢,還沒翻轉兩下,那條斷腿就給坦克的履帶壓住了。
他殺豬似的尖嚎着,狠命地抽拔他的斷腿,可是坦克的履蓋又輾住了他的另一條完好的腿,他的叫聲哭聲被巨大的馬達轟鳴聲掩蓋,他的身體很快就被履帶吞沒。
在一連串令人心跳肉麻的骨頭碎裂聲中,他那副脆弱的血肉身體給幾噸重的鋼鐵怪物活活地輾壓成一團噁心醜陋看上去磣人又催人作嘔的肉餅,黏糊的肉糜,紅紅白白的骨頭碴,攪拌着血漿塗滿了坦克的車身和輪子履帶。
這輛坦克上的炮長像被瘋狗咬癲狂了一樣,哇哇的怪叫幾聲,把身上衣服扒掉,露出一身黝黑,精瘦卻相當結實的肌肉,他推開頭頂上的艙蓋,鑽出去,操着DP/DT7.62毫米重機槍,瘋狂地向陸有軍那邊傾泄
憤怒的子彈。
右翼的迫擊炮陣地的工事本來就不牢固,又慘遭過炮火的輪番蹂躪,已是變得殘破不堪,當然無法去抵擋密集的7.62毫米重機子彈,陸有軍趴在地下,盡力把腦袋和身軀往早已給炮火犁鬆的泥土裡鑽,他覺得就是變成了穿山甲也比被子彈掃射成馬蜂窩強。
可是,陸有軍手下的那名戰士就沒那麼好的定力了,奪命的鋼鐵暴雨似冥府裡伸出來的鬼爪子,狠狠地撕裂了他的精神防線,他猛吸一口氣,吹着下嘴皮子,右肩扛着40火箭筒,騰地從掩體裡直起了身子,想一炮轟掉那挺可惡又可恨的坦克車載重機槍,但他剛一起身就被傾盆大雨般的子彈吞噬。
噗噗噗,子彈擊中肉體特有的響聲中,他篩糠似的抖索着他那魁實的身體,一股股血漿飆射出來,濺到空中像一朵朵悽豔的紅花。
他的頭顱炸起一片紅白相間的花雨,身子攔腰斷成兩截,腦袋跟一團稀柿子差不多,一半塊殘體被彈道慣性衝力撞飛到尋丈以外,五顏六色的臟器散落了一地,血紅的腸子如筋藤一般拖得到處都是,令人不忍卒睹。
"哥,哥…"一名眼球充血,脖子粗脹,額頭青筋暴突的中國士兵嘶喊着,提着一支56-2衝鋒槍一個翻身躍出了戰壕,低頭彎腰地向那炮排戰士的上半塊遺體跑去,邊跑邊摧心剖肝地嘶喊着他哥。
那輛T-34/85主戰坦克上的機槍手竟然被這名中國士兵失去理智的瘋狂舉動驚得一呆,旋即掉轉DP/DT重機槍的槍口,噴射出無情的彈雨。
"幹什麼?你瘋了,趕快給老子臥倒。"這名士兵的班長知道剛纔慘死的那位戰士是他的哥,他極度悲憤之下喪失了理智。
他班長的吼聲淹沒在槍炮聲中,他立刻被T-34/85主戰坦克上的重機槍潑灑過來的彈雨籠罩,密如飛蝗的7.62毫米重機槍子彈穿透了他那瘦
小的身體,手中的56-2衝鋒槍高高拋在了空中。
他身子抽搐着,搖搖晃晃地打着轉子向一邊旋出,每一個旋轉,就會有一大蓬血漿從他前胸和後背飆射出來,灑得南疆的這片紅土地更加豔紅刺眼。
兩兄弟先後爲保衛這片紅土地不受異族侵犯蠶食而慘烈地犧牲,死得其所,死得相當悲壯,他們保國守土,慷慨赴死的英魂將永遠留在這片紅土地上。
額頭上的青筋憤怒地暴脹,活似一條條蚯蚓在蠕動,武文濤氣得牙癢癢的,既仇恨那個殘殺了兩兄弟的敵軍機槍手,又怨恨中國軍方高層缺乏人道主義關懷,把兩兄弟編到一個戰鬥部隊,這樣同時陣亡的話,他們的家庭就可能會後繼無人,他們的父母后半生該多麼的悲痛孤苦。
大敵當前,情勢危急如火,他顧上去操心這些他自己無法操控的事情,他只想手刃那該死的敵人以泄心頭之恨,他嘶啞着嗓子喊道:"徐幫成,先不要理那些步兵了,給老子打掉那幾個狗孃養的坦克機槍手。"
那個光着上半身的敵軍機槍手還在瘋狂地掃射着,似乎沒有意識到在一百多米以外的某個角落裡,有一雙閃動着怨毒,仇恨光芒的眼睛正透過81-1步槍的照門,準星,盯上了他,他剛剛讓一箇中國家庭的老父老母承受了連續喪失兒子的痛苦,接下來就該他爲此付出慘重的代價了。
"下地獄去給我的兄弟們說聲對不起吧,你這狗操出來的雜種。"武文濤眼中的準星穩穩地定在那敵軍坦克機槍手的腦袋上,他鼻子憤怒地抽扭抽扭,食指狠狠地扣動扳機。
伴着砰的一聲槍響,那個揹着兩兄弟人命的敵人腦袋猛地往後一仰,飛濺起大蓬紅白相間的液物,他上身跟突然被劈胸橫掃來的木棒擊中了似的,狠狠地一仰,旋即就掉進了坦克內,那挺重機槍的槍口朝上一揚,嘟嘟嘟的把一束子彈噴向硝煙瀰漫的蒼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