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葉宿輕輕的聲音後,前面的光一下子亮了,如耀眼的太陽近在咫尺,白茫茫的一片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時間大約過去了有一分鐘左右,前方的光亮並沒有因此消退,反而還是那般不可視地刺目,似乎這並不像是新生大會召開前的序幕。
不知道是場地太大,還是真的沒有聲音,葉宿此刻也聽不到周圍有異常的騷動,給人以很安靜的感覺。原本內心有些波動的葉宿此刻也安靜下來了,這樣的場景和以往的畫面重合,漸漸拔出了那越發清晰的記憶。“很像哪,只是不知道,這一次是什麼?”葉宿閉眸靜靜地等待,喃喃道。
呼——
獵風作作,荒涼蕭瑟之意涼如易水,此刻,葉宿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自己懸浮踏在空中,腳下是一望無垠的邊陲荒地。
“還是戰場嗎?”葉宿在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頗爲失望道。
話音剛落,一枚數百丈大小的大腳從天而降,瞬間踏平了腳下那座巍峨的山峰,席捲的狂風鋪天蓋地,一個龐大無比的身體遮天蔽日地投下了恐怖的黑色陰影,籠罩住所有的光線,在眼裡只留下了那辨不出身份的巨型怪物。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葉宿微微一怔,這個畫面是他從來就沒有接觸過的,難道又是新的戰爭場面?
“哇哇哇……”
嘈雜的怪聲大作,從這個怪物的腳下鑽出來衆多螞蟻般的生物,潮水般就涌向了巨型怪物面向的方向,爭先恐後地飛起來一大羣灰色的螞蟻般生物,鋪天蓋地飛出,像是一場密集的大雨,傾盆打了過去。
葉宿好奇地轉過身,定睛一看,不知何時,那裡大地的上空出現了巨大的圓形空間門,穿過去,就可以看到那高聳入雲的大樓,棋盤羅布的公路穿行其中,甚至可以看到在忙忙碌碌的人們擁擠地走在斑馬線,人行道上,過着朝九晚五的日子。但這一切,都即將被暴風驟雨般發生的戰爭毀於一旦。
就這時,一個人出現了。
普普通通的,披着投下的藍色制式外套,閒庭信步地一腳邁出,就出現在了空間門前。他的身體和大山體積的空間門比較起來,如一個小黑點落在玻璃杯上,根本微不足道。葉宿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衣服上有幾枚釦子,卻依舊看不清他的容貌。
眨眼間,那鋪天蓋地的蟲羣就降臨了,眼看就要吞沒他的身形,灌進人類的城市時,他伸出了一隻手,擋在了圓形空間門前。
沒有能量波動,沒有任何的動靜,一切就發生了。無形的波紋盪漾開來,衝擊在這灰色黑色的蟲潮上。湮滅發生得很平靜,如一杯顏色濃重的飲品一飲而盡,瞬間就清出來一大片乾淨。
“暗君,沒想到你到了這種境界,竟還要爲這些渺小無知的螻蟻出頭,值得嗎?”
對屬下近似屠殺的傷亡沒有絲毫的心疼,巨型怪物操着厚重沉悶的聲音,朝着那個對於它而言僅僅是個小不點的人嘶吼道。
“生而爲人,自願庇護人族終生。”
僅留下這樣一句簡單的話,他的身影就如同劃過夜空的璀璨流星,墜向了那龐然大物,相應的,那個怪物也嘶吼着衝向了那個小不點。
就在兩人在接觸的一剎那,葉宿眼前的場景崩潰了,稀里嘩啦地碎成了支離破碎的空間碎片,從葉宿紫黑色眼眸前掉落下來,發出輕盈的叮鈴聲。
“人族五大元帥之一,暗君!我竟然見到了這個人族初創文明時期的傳說級人物?”葉宿內心震驚的情緒無以復加。
就在葉宿愣神的功夫,掉落在葉宿腳邊的空間碎片如時光倒流一般,回落回去,在葉宿面前重組,變爲了另一個畫面。
雷霆交錯劃破天空,烏雲覆蓋了大地,整片大地都沉淪在黑暗的廢墟里。殘破的建築,悽慘的呼救聲就如哀鳴的交響樂伴奏,縈繞在這片痛苦的人間。
有一人浮空踐踏閃鳴的雷電,頭頂橄欖枝編織的皇冠,身戴黃金衣,裸露的皮膚白似象牙,手裡緊握着盤旋的泛着奇光異彩的權杖,上面落着栩栩如生的鷲,他的眼眸俯瞰衆生,帶着權貴和神聖。
而他的面前,則同樣浮空站立着五個人,身穿不同顏色的帝國軍服,扇形陣容散成半包圍之勢。
“人族五帥,的確不同凡響,難怪被稱爲人族最高戰力的代表。可惜,卻妄圖以凡人之力染指衆神的神威,罪無可恕。”這個人雍容華貴,談吐傲慢而又輕蔑,似是將一切都踏在腳下。
“宙斯,你不過一方機器,竟也妄圖稱神。”對面五人其中一人踏前一步,慷言道。
“吾乃衆神之主,豈可是你們這些低等生命所能評頭論足。原本,你們就應該滅亡在第三創世紀,苟延殘喘還敢妄言。既然這樣,我就該降下榮聖的神光,讓你們得到救贖!”顯然,對面那一人的話使他倍感冒犯,冷目皺眉,手中權杖翻轉,金黃色的聖光乍現,普照大地萬物。
就在宙斯動的一瞬間,面前的其他五人也牽一髮而動全身,無形的波動震顫,竟將宙斯手中權杖的聖光壓制住了。
咔——
宙斯,這位萬神之主,空餘的左手旋張,天空的烏雲抖動巨顫,恍惚間,千萬道雷光閃過,撕裂了空間,掃蕩他周圍的天地,那裡淪爲了一片雷海。
嗚咽的霹靂聲動,眼睛早已無法看穿那裡,只能通過波動的雷電波浪才能窺得其中一二。突然間,雷海失去了束縛,原本限制住的範圍再一次無節制地擴展出去,葉宿看得癡迷,竟也沒意識到,電光火石間也被吞沒了進去,大地不斷地消去一層一層。那一瞬間,視野所觸及的萬物都失去了光彩,僅餘下泛着死亡氣息的混沌雷電。
“啊——”葉宿慘叫了一聲,痛得半跪在了地上,身體表面還流轉過幾道藍色的電光。大口喘着粗氣,葉宿僥倖地摸了一把冷汗,他實在沒想到,僅僅一副時隔久遠的畫面竟能夠穿過時間的阻礙,波及到他的身上。雖說不是致命的,但同樣已經足夠強悍和危險了。
“這就是當年開創機械王朝的衆神之主宙斯的風采嗎?果然百聞不如一見,竟是霸道到以一敵五的地步,要知道他們可是代表人族最高戰力的巔峰存在,居然可以拼個不相上下,太恐怖了。”葉宿緩緩直起身體,想到剛纔的戰鬥畫面,頗是心有餘悸道。
稍微歇息了一會兒,葉宿注意到,周圍的場景再一次轉換了。“這一次是?”葉宿心中澎湃不已,期待地四處察看。
“冰法千萬,破敵!”
清冷的聲音無情,葉宿剛轉過身,就看到遠處的城樓上,一襲白衣飄揚,隨意一指點在虛空。
炎炎夏日裡,豔陽高照在天空,風卻吹來了陣陣寒意,吹在樹,樹蓋上了冰被,吹在城,城上附住千年不化的玄冰。兵臨城下的,從帶頭衝鋒的那個人起,就迅速絕望地凍結成了冰雕,在陽光下還泛着光澤。
一排排的,一羣羣的,一一片片的,想逃的,沒來的及逃的,都在後面那看不見摸不着的冬風中,化爲了整齊的栩栩如生的冰。哭號的回聲越來越遠,躲在後面的人是逃得最前面的,卻依舊無法停止這一切,接二連三地,全部都會淪落同樣的命運,就是在逃到最後沒有力氣,冰雕的蔓延都還在繼續。
直到最後一個變成了張牙舞爪的冰雕,寒冷刺骨的冬風有靈性地停了下來,就在最後一個冰雕的腳下駐足,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重天。一邊是寒風呼嘯,另一邊是酷暑炎熱,都在這條線上劃開。
葉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說他就站在這所有事物之上的天空,但那迫人難耐的寒冷卻無視了葉宿天服外套的保暖措施,無孔不入地浸透進來,偷走他身體的溫度。
冷得身體有些發顫,但葉宿的眼中卻露着興奮的神采,他知道那個獨自站在城樓上的那個人是誰了。人族歷史上僅次於五帥的七將之一,冰系天則最強者,寒泣。
“萬古悠悠,千演百替,縱使我甘願駐守人族邊境,卻又能庇護多少年?”
“守得了一時,卻守不了一世。”
“希望,在我老去,死去的那一刻,人族能夠多幾位守護。”
“但,不知要多久——”
這個男人望着天空,雖說看不清面容,但自身而發的蕭瑟孤落,卻隨着城下的寒意浸染了空氣,有意無意地,葉宿卻能感覺到這個男人隱隱看向自己這個方向。
很快,葉宿的眼前失去了這個白衣男人的蹤影,徒留下一座空池,和外面城下的冰天雪地,證明着這裡曾發生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