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被嚴教官說出口後,那個聲音非常大,就像是獅子憤怒的咆哮,儘管他還是那樣冷漠的眼神和冰凍的表情,可任誰聽到都不禁感到內心的懼意,有的人甚至悄悄摸摸地將舉起的手縮回去了。
“首先,我先問一個問題,你們爲什麼認爲在戰場上就一定會死,躲在後方就一定能安全無恙?沒本事的在哪都是最先死的一批,有本事的在哪都是活到最後的一批。羣雄爭霸的世界,哪有安全的地方?沒有!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能想到這個問題,能夠不去當冤大頭衝鋒陷陣,而別人都是傻子,駐留在人族防線的那些戰士都想不到這個問題?呵呵!”
嚴教官冷笑了幾聲,鷹隼般的目光掃視着全員,被他掃過的除了個別,也都低下了頭。
“還有,呂自豪,你說,優秀的人就應該死在戰場上,平庸的人就應該苟且偷生,對吧?”嚴教官低頭看向了第四排第一位的他。
“是,嚴教官!”呂自豪挺了挺胸脯,毫不避瑟道。
“家人,知道家人嗎?”嚴教官問道。
“知道。”
“你的家庭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家庭吧?”
“不是。”
“那你的家人應該也算是平庸的人其中的一員吧?你家人好好地活着,是不是應該也叫苟且偷生?”
“……”
呂自豪愣了一下,瞪着眼睛,好像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一樣,沒有來得及思考,他們的對話突然停了下來。
“不是……”大概十幾秒後,咬着牙,呂自豪回答了。
“所以,你站在這裡的原因,以及以後出現在戰場上的原因,不就是爲了好好守護自己的家人嗎?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身後的家人,這不正是你應該做的嗎?
而至於其他無關的人,我舉個例子,你家裡着火了,而你的家人被困在裡面,你冒死將火撲滅,不僅拯救了你的家人,還意外把其他被困在火裡的陌生人救了,你會因此去抱怨你自己用生命的代價拯救了陌生人,而不是應該慶幸自己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了自己所愛的人?”
呂自豪沉默了,那些舉過手的人也沉默了。
“還記得風隕學院的校訓嗎?就兩個字,守護!風隕學院初代院長,也是迄今爲止風隕學院唯一一位院長,在人族無人可戰,即將滅族的危急關頭,他原本是有能力撇開一切,自私地選擇活下去,但他沒有。爲了守護住人族,他選擇孤軍奮戰,以一人之力抗衡萬族,他保護下了風隕學院,但也保護了其它幾所有競爭關係的學院,保護了千千萬萬與他毫不相干的人。
你能說,他不值嗎?
我不是教你們無私奉獻,爲民族大義拋頭顱灑熱血,我是希望你們明白,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一些東西,其他的都不過是附屬品。”
嚴教官看了看他們,呂自豪已經不再眼神困惑迷茫,而是鬥志滿滿的熱血在眼眸中滾燙。很多的學生也沒有了猶豫,而是攥緊拳頭,咬咬牙關,暗自下定決心。
“好,既然你們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那我開始說正事了。你們應該知道,進入風隕學院內院前,是需要經過特殊集訓的,這個時間也不長,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地點就是世界上最混亂的地區之一——百慕大三角洲。”
嚴教官不鹹不淡的語氣一如既往,但底下那五十名學生卻炸開了鍋,很多人的臉上都爲之變色,這裡面也包括葉宿。
“百慕大三角洲,位於天夏帝國,滅族,獸族的邊境空白區域,那裡魚龍混雜,混亂無比,任何勢力的觸手都無法在那裡一手遮天,所以那裡沒有秩序,沒有法律,無時無刻不在充斥着死亡,殺戮,血腥和這個世界最骯髒的東西。真沒想到,風隕學院竟然會安排我們這些大部分都還沒到戰士級別的學生去那樣的地方。”
就在場面亂哄哄的時候,葉宿眼眸流轉,心裡暗自估量着。
“啪!”就在葉宿沉浸在思考當中的時候,旁邊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輕輕搖晃。葉宿偏了一下頭,看到了幽月若夢朝着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幽黑的眼眸靈動地彷彿在說話,似乎是在告訴自己,別擔心,有我在。
葉宿沒有反應過來,再看時,幽月若夢已經撤回了自己的小手,也不再看着他。
葉宿有些發矇,但也沒有想太多,繼續安靜地等待嚴教官的安排。
“很好,看你們的樣子,是很瞭解百慕大三角洲了,這樣也好,不用我多費口舌去和你們介紹了。我就簡單說一下,這次特殊集訓的要求,首先第一條,就是要服從我的安排,不管我說什麼都必須要按照我說的去做,當然,如果你們想死,你們也可以試試不聽我的,有一個不長眼的活生生的例子,總比我苦口婆心的警告有說服力得多。”
嚴教官笑了笑,又繼續說了下去:“第二,就是你們只能被限定在特定的區域裡,不能隨便亂跑,否則我不敢保證在哪條臭水溝裡就會出現你的屍體,當然,也有可能你會出現在奴隸販賣場,當作奴隸販賣掉。
只要你們謹記這兩條,我保證,一個月後,你們會活着離開百慕大三角洲的。你們誰還有什麼問題嗎?”
下面一片安靜,沒有人說話。
“很好,沒有問題,那我們就出發了!”嚴教官點點頭,拿出了一顆拇指指甲蓋大小的按鈕,然後摁了下去。
嗡的一聲,從嚴教官和葉宿他們五十個人所在區域的地面出現了一個白色圓圈,圓圈裡噴射出來的白光正好將他們籠罩在裡面,熾烈地亮了起來。
啾!
白色的光愈來愈亮,達到了一個鼎盛的程度後,只聽空氣穿梭的聲音響過,所有的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原本站在那個位置上的嚴教官和由他帶隊的五十名學生都消失不見了。
“呼哧呼哧——”
喘着粗氣,從街道的拐角跑出來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身上掛着好多道傷口。扶着陳舊的牆壁,這個男人鬍子拉碴的臉佈滿了絕望,身上尚未癒合的傷口又崩裂開,滲着血紅色的液體。
他感受着身體溢散出去的力氣,眼裡充滿了紅血絲,咬破了嘴脣,艱難地抓牆前行。因爲用力過猛,牆壁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牆皮刮下去了好多,掉在地上摔得稀碎。但他不能停,因爲後面還有隨時威脅着他死亡的東西。
鐺!一把鋼刀插在了他的眼前,釘在了牆壁上,驚得他嚇出了一身冷汗。擡眼望過去,一張猙獰興奮,還赤着舌頭滑溜地舔着嘴脣的毛臉赫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啊——”
驚恐過度的他聲音都變了形,整個天地都在他的眼前飛轉,還有揚在空氣裡的血,打溼了他猙獰扭曲的臉。
滴溜滴溜地在地上滾了幾圈,這個男人的頭顱滾到了一行人的腳下。爲首的是一個穿着失去軍銜和徽章的天夏帝國軍裝,威武**的中年男人,後面跟着的是排列整齊的五十個服裝各異,面露青澀的少年少女們。
這顆頭顱斷頭處汩汩流淌着血,眼珠瞪得大大的正好看向了他們,略微一低頭就可以看得到。前面的那個男人視若無睹,踩過地上略微的稠溼,就走了過去。而後面的,除了前幾排緊跟了上去,後面的人都略微有些躊躇。有的人死命地捂着嘴,腮鼓得滿滿當當的,有的人眉頭一皺,快步繞了過去,原本整齊的隊伍因爲這顆頭顱有了一些凌亂。
他們這一行人,正是剛剛被傳送到百慕大三角洲的嚴教官一行人,如今他們需要徒步走過一段路程,去前往身處百慕大三角洲邊緣地帶的集訓基地。
“不想死,跟上來,別掉隊!”嚴教官沒有回頭,暫時停了一下腳步,厲聲道。
後面那些有些落後的學生在聽到嚴教官的聲音後,注意到了街道旁那羣虎視眈眈的眼睛,貪婪垂涎地死盯着他們,就像是草原上狩獵斑馬羣的獅子一般,尋找落單的獵物,蠢蠢欲動。這樣的視覺刺激下,讓他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腳下的步子也邁得更快了一些。
這是一條老式的街道,破爛的帆布掛在支架上癱軟垂下一角,在風中搖曳,兩邊是修繕不太好的店鋪,店裡的人無精打采地坐在小馬紮上,守在店口,完全沒有要做生意的樣子。不時穿過一條小巷,裡面傳來骨頭折斷,血肉橫飛的聲音,打罵和奄奄一息的喘息攪揉在一起,往裡面看,只有黑洞洞的無處可見。
雖說看不見什麼,不過通過偶爾濺出的幾滴液體,甩在牆上,還是可以腦補出裡面可能會發生的畫面。葉宿沒有什麼反應,偶爾打量了一下四周,觀察了一下地形,有意無意地還是可以看到,有些人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手還在不經意間顫抖。
走了有一段時間了,有人終於忍不住了,悄摸地湊上前來,趕在嚴教官後面小聲道:“嚴教官,這一段路,護送我們的只有你一個人嗎?”
嚴教官沒有因此停下來,頭都沒有回,就說了兩個字:“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