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青峰繼續行軍機動訓練。還是昨天那批奴隸,只是加強了對基層班組的控制。他把自己指揮軍陣的能力用上,直接連通十名奴隸頭目的識海,將他們安插在行軍隊列的每個排級單位上。以後打仗能不能贏是未知的,可能不能跑卻是必須明確的。
打得贏時追不上也就算了,打不贏時逃不掉就麻煩大了。
爲了讓自己能立於不敗之地,十個能力和忠誠都較強的奴隸頭目成爲周青峰控制部隊的點。像孫仁這樣的骨幹作爲奴隸頭目負責管理二三十人,這樣就帶起一整個控制的面。這是他構思一晚上的指揮架構改革。
這一舉動沒辦法明眼看到,可當奴隸骨幹通過軍陣鏈路不斷傳達周青峰的命令時,隊伍裡的所有人都覺着自己受到了紀律的束縛,整個行軍隊列得到有效控制。
當隊伍開始行進,任何異動和錯誤都會反饋到周青峰的腦子裡,他立刻就能下達指令或者用‘電喇叭’出聲進行糾正。這個實驗也讓周青峰確認了自己軍陣指揮能力的極限——他頂多控制五十米內的十個目標,距離太遠和數量太多都會變成沉重負擔。
這是‘神魂’一層精神力所能影響的最遠距離,想要控制更遠的目標就必須提升修爲。不過目前來看,兩百多人的隊列聚集在半徑五十米內還是可以操控的。
“我覺着我像個精神操控的‘尤里’。”周青峰騎着山羊在隊伍的中間指揮前進。雖然每個奴隸還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可整體隊伍沒有再出現像昨天那樣不是掉隊就是走錯路的事了。只要多加訓練,隊列中的紀律自然會得到鞏固。
當週青峰再次開始繞城一圈的訓練,照例有不少人從城裡出來看熱鬧,大家還打算繼續撿周青峰這支隊伍丟下的東西。不管是草鞋還是長矛,任何東西只要是白撿的,大家都喜歡。然而今天的隊列卻跟昨天大不相同。
做出指揮改革的周青峰註定要讓人刮目相看。他指揮的兩列縱隊不斷前進,看似簡單的行軍卻帶着鏗鏘有力的協同性。雖說腳步聲還不怎麼整齊,隊列也時不時彎彎曲曲,可當兩百多人一起前進的步伐就足以讓人心生震撼。
這在一貫散漫的奴隸社會太稀奇了——正常的奴隸是沒有任何人身和財產自由的,當所有的一切都屬於主子,他們就談不到任何勞動和工作的積極性。
在旁人看來,周青峰手下的還是奴隸,可他的做法相當於將奴隸當做僱工,這已經是一種巨大的解放,也是巨大的思想衝擊。
耗費兩小時,繞城一圈的簡單行軍訓練得以達成。城裡的人頓時傳開了消息——山羊貝勒的手下能列隊行動啦。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當週青峰爲自己消耗的精神力能支撐多久而反覆計算時,觀察他行動的人們也在做出各種猜測和評估。
周青峰繞城時,烏察就派人盯着他的隊伍。昨天他鬧笑話行軍半途就退回去,烏察還對周青峰的舉動報以大笑——哪曉得就隔一天,山羊貝勒就找到辦法完成了這個別人搞不定的壯舉。
“這小子動用了軍陣之術操控自己隊伍?”得知消息,烏察親自從城內的住所跑出來,爬上額赫庫倫的木柵欄圍牆。他也不是弱者,一眼就看出周青峰隊列的端倪。
在烏察身邊,褚英也對周青峰的隊伍報以萬分關注。當看到周青峰繞城後返回要塞營地,他點點頭說道:“這漢家小子腦子挺好使的,想法總是跟我們不太一樣。”
“若是讓他繼續這樣練下去,說不定真的可以成功打下西面的幾個寨子。”烏察心裡有些糾結,他既希望周青峰成功,又希望周青峰失敗。兩相權衡無法做出決定。
“不管周小子成功不成功,你這個額赫庫倫的部主都不會吃虧,不是麼?還是說你跟城裡其他貝勒貝子一樣,都巴不得他死?”褚英冷笑,扭頭跳下圍牆離開。
“我怎麼能想着山羊貝勒死?我只是想敲打敲打他。只是他這法子太過稀奇。”烏察心中有鬼,不敢接話。他皺眉嘆了幾聲,決定看看事態發展再說。
得知周青峰成功帶隊繞城一圈的還有阿巴亥。建州大妃昨天看了周青峰鬧出的熱鬧,今個就沒再出來,只是派了個侍女盯着而已。卻不想人家周大爺第二次就改進了許多,達成了訓練目的。
“他真的帶這兩百多奴才繞城轉了一圈?”
“回主子,是這麼回事。”
“有多少人半路拉下了?”
“沒有拉下,奴才一直盯着,從頭打尾都沒人拉下,隊伍走的極好。奴才也覺着稀奇,忙着給主子報信。之前就聽說這周小主子極其擅長練兵,昨日還叫人覺着不過如此,今日竟是開了眼界。這可都是兩百多蠢笨的奴才,在周小主子手裡不過調教兩個月,有些甚至只有一個月,一眨眼也有了幾分強兵模樣。前幾日周小主子夜裡遇襲使出了長矛軍陣,隔天奴才偷偷去看戰死的屍首,其中有幾個是咱們建州的白甲兵。有個白甲兵還是奴才在黑旗裡的舊識,武藝稱得上以一當十,十分了得,卻沒想到死在這額赫庫倫。這周小主子年歲不大,卻實在是厲害了。”
聽着貼身侍女的幾句評價,阿巴亥腦子裡又盤算開了。她對侍女吩咐了幾句,就將其派出去道:“你去尋那周小子,把我原話跟他講。這傢伙聰明歸聰明,卻不懂是非。他現在只怕正在興頭上,還不知道危險。務必要讓他明白現在額赫庫倫的形勢,瞭解其中厲害,別傻傻的一頭撞出去卻被人利用。主子我在額赫庫倫的安危雖然不能全指望他,卻還是要好好利用他呢。”
侍女微微點頭,卻又爲難地說道:“主子你原話說的太狠,我若照實說只怕惹得周小主子不喜。”
“你只管說是我說的,怕什麼?”阿巴亥怒道。
侍女不說話,只是低頭。阿巴亥先是不解,過會面色緋紅的大罵道:“你們這些奴才心裡都在想什麼?我與那周小子並無瓜葛,只是……只是與他住了幾晚,又沒有與他同房。你們莫要胡亂猜……”
阿巴亥話到最後自己都說不下去,只能不斷揮手把侍女趕走。等着侍女走了,她又要再生氣一次。
而在要塞營地,周青峰正在爲自己創新的行軍指揮方式而哈哈大笑。他滿臉樂呵的站在一塊高臺上對參加訓練的兩百多奴隸進行總結,然後宣佈下午還要再來一次。
一聲‘解散’,參加行軍訓練的毛阿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氣都喘不過來。他心裡在不斷的罵周青峰胡搞,可坐了沒一會又爬起來去食堂搶飯吃。
毛阿大在明軍裡當匠戶當成了老油條,對周青峰時不時搞的訓練很是不滿。昨天行軍他就想着偷懶,趁周青峰沒注意鼓動了好些奴隸士兵脫離隊伍,自行返回了營地。
等周青峰的行軍訓練半途而廢,毛阿大還樂得在背後取笑,說‘只有傻子纔會一路跟着走,腦瓜靈光的肯定偷偷逃了’。
結果周青峰迴來二話不說就把半路逃跑的所有人統統關禁閉,沒吃沒喝熬着,到第二天一大早又拉出來繼續行軍訓練。這第二次訓練組織性得到極大強化,不單單是周青峰直接控制了十名奴隸頭目,還對班組長制定責任制——帶隊帶不好的,班組長直接受罰。
毛阿大餓了一天,卻被逼着繞城一圈。一路上都有人專門盯着他這個落後分子,再想逃卻逃不掉。昨天被他鼓動逃跑的奴隸也恨他多事,一路上沒少報復他。好不容易完成訓練,他已經是又累又餓,兩腳無力站都站不穩。
好不容易去食堂填飽肚子,毛阿大想着下午還得繼續訓練,心裡更是痛罵周青峰。自打鍊鐵爐出鐵水後,他的悠閒日子就到頭了。有了鐵水就有了金屬工具,再想抱怨偷懶就不可能。毛阿大每天都要從早忙到晚,不是打造各種木製用品,就是教徒弟手藝。
就最近半個多月的功夫,光是長矛的木杆就造了一百多根,毛阿大還得負責把鐵製矛頭按上去。他在明軍那裡打造十幾年的弓弩,習慣性的就想粗製濫造敷衍一把。結果周青峰抽查後覺着質量不合格,又把他抓起來抽了一頓。
毛阿大原本還敢在背地裡公開罵周青峰,可他手下五個奴隸學徒都看不下去。覺着他平日好吃好喝,一切不缺卻不好好幹活,還說首長怪話,也在背地裡收拾他好幾次。現在他要罵周青峰都只能在肚子裡罵了。
“該死的周青峰,他咋就不去死呢?”毛阿大面色晦氣的回到自己的木匠組,看徒弟們都在忙碌,他心裡就不高興。
木匠是古代軍隊中非常重要的隨軍工匠,基本上充當工兵的角色。修橋鋪路,維護裝備,甚至挖掘坑道都需要他們。周青峰雖然不懂,卻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軍隊必然是一支技術型的暴力組織。所以毛阿大也被他編入行軍訓練的隊列。
雖然周青峰並沒說自己要幹嘛,可戰前的氣氛就是不一樣。女真人年年都要面對戰鬥,不是去打別人,就是等着別人來打。周青峰一做戰爭動員,他們就知道要幹什麼了。等周青峰開始向經驗豐富的奴隸收集道路信息,攻擊方向也就呼之欲出。
毛阿大也隱隱知道周青峰要向西進攻,心裡就在想自己能不能趁這個機會逃走。今天行軍時他就在小心觀察,尋找機會,卻發現從頭到尾整個隊伍都在周青峰的掌控之中。他從木匠組出來晃盪,冷不丁就聽到有人在喊他。
“咦……你不是毛阿大麼?周小主子在哪裡?”阿巴亥的侍女從城內趕到要塞營地,卻不知道上那裡去找周青峰。
毛阿大曾經跟着阿巴亥的侍女從赫圖阿拉到額赫庫倫,知道對方是建州大妃的貼身人。他連忙彎腰低首的媚笑道:“周……周小主子在東面,你看有警衛駐守的地方就是了。”
侍女快步離開,毛阿大望着其背影就在沉思——這周青峰跟建州大妃似乎關係不尋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