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那白髮女子的眸子裡,噙滿了渾濁的淚水,“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藏在秘室中,只有晚上才能夠出來找點東西吃。我在等,在等待機會爲公主復仇!那個惡毒的女人搶了她的孩子不說,爲何又要置公主於死地呢?雖然公主做錯過一些事情,可是大王都原諒了她,那個女人爲何還是不肯放過呢?”
容妃的確是燕國派來的奸細,在王宮中搜羅一些情報,悄悄傳回燕國。不過,先王的確原諒了她,他同情她,可憐她。他清楚地知道,這些王宮中的女子,大都身不由己。所以,他並沒有責怪她,而且她又懷了他的骨肉。只不過,像她這種身份的女子,又做出了那種事情,無論如何是不能夠被王宮所容忍的。她的結局,也只有在冷宮度過,或者死亡這兩條路。
“她是孤的生母?”田闢疆用力地搖着頭,他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雖然他清楚地知道,容妃尚在人間,可是這並不能夠讓他心中稍微舒服一些。他,親手將自己的生母推向了別的男人的懷抱!這讓他日後又有何面目去地下見自己的父王呢?
“鍾無豔!”田闢疆的眸子裡掠過了一縷憤怒的光芒,心中恨恨地想,“當初你極力促成容妃和蘇秦,所以事情纔會變成這樣!是你,是你和蘇秦都算計好的,對不對?如果不是你的話,孤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娘拱手送給他人呢!”
心頭燃燒着的熊熊怒火,他都移到了鍾無豔的身上。可是他忘記了,當初是他親口允諾的,容妃才能夠和蘇秦又宿雙飛的。這一切,和鍾無豔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重重地將那白髮女子的手摔掉,轉過身去,憤然奔向了鳳羽宮。
“大王!”那些宮女太監們見田闢疆臉色不善,連忙跪了下來,連大聲也不敢出一聲。
田闢疆並沒有理會他們,而是一把撩開了那淡紫色的珠簾,直接衝進了寢室。
他用力過大,那淡紫色的珠子,落了一地,如同一顆顆離人的眼淚,在冰冷的雕花金磚上跳躍着,大珠小珠落玉盤。
可是,寢室內空蕩蕩的,一切如舊。
“鍾姑娘呢?”田闢疆的眸子裡,佈滿了鮮紅的血絲。
此時,他猶如一頭嗜血的雄獅,如果誰敢忤逆,他會毫不猶豫地將那人撕成碎片。
金釵聽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自從白天鍾姑娘出去後,便再也沒有回來。奴婢也出去找過了,可是哪裡都沒有鍾姑娘的人影。陳公公也派人尋過了,可是還是沒有發現。”
弄丟了鍾無豔,那麻煩可大了。所以金釵非常緊張,緊張的不得了。所以,她連忙通知了陳公公,差點沒將王宮給掘地三尺!可是,鍾無豔卻像清晨最晶瑩的那滴露珠,隨着太陽的升起,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金釵嚇的面如死灰,她覺得自己這下可真的是慘了。弄丟了大王心愛的女人,這可是死路一條。
“搜!”田闢疆的呼吸變得渾濁起來,目光無比凌厲,“掘地三尺,也要將那個女人給孤搜出來!”
無情的冷雨,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青石鋪成的小徑上,一地落花。風,不停地吹着,吹的那茜紗窗吱吱作響。
“什麼鬼天氣啊!”夏迎春蜷縮在那亂成一團的大牀上,聽着外面那無情的風雨,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最討厭夏天了。”
是的,夏天來了。不知不覺中,春天已經走遠,夏天的腳步已經來臨了。又到了陰霾的雨季,又到了雷電交加的季節。夏迎春並不喜歡夏天,她天生體態豐腴,比較怕熱。相比之下,她倒特別喜歡春天和秋天,不僅氣候怡人,而且那漂亮的衣服,又能凸顯出那性感妖嬈的身段。
水月宮,光線極爲昏暗,這裡,不再像以前那樣燈火通明,唯有一盞燈火,黑暗中跳躍着。那微弱的光芒,如暗夜裡的螢火蟲,又似墳塋裡的點點鬼火,看上去格外詭異。
大紅的雕花木門,徐徐打開了。一股冷風吹了進來,捲起了那大紅的紗簾,在風中飛舞着。那美麗的紗簾,已經好久沒有清洗過了,上面已經有了些灰塵。
“討厭!”夏迎春不禁罵道,“門居然沒關好!來人,快把門關上!”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外面的風雨聲。
她忘記了,這美麗的水月宮內,只剩下了她孤零零一個人。南風死了,那些宮女太監們也被殺了。這裡,空蕩蕩的,除了她和自己的影子,再也沒有任何人了。
每天,孤獨的夏迎春,只能對着影子自言自語,有時候跑到院中,對着那薄薄的芙蓉牆大吼一番。她希望,田闢疆能夠聽到她的聲音,希望他能夠大發慈悲,她沒有渴望他能夠原諒她,只希望他能夠看在過去的情份上,哪怕再派幾個人伺候她也好啊!她不想一個人在這裡,她好想有個人和她說說話。如果再讓她一個人守着這空蕩蕩的宮殿的話,她真的會瘋的!
夏迎春沒有聽到任何人的回答,猛然間纔想起,所有人都死了。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那一地死屍的慘狀,嚇的她臉色蒼白,神色有些慌亂起來。那天的慘狀,若非是她心硬且膽大的話,相信許多人都會被給嚇瘋的。不過,夏家的女兒天生膽大,她們都像極了夏太師。只不過,夏迎春是溫室的花朵,她不像鍾無豔,受過風雨的洗禮,還沒有達到像鍾無豔那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地步。
“本宮乃堂堂貴妃,乃千金鳳體,自有神靈庇佑,那些鬼魂,又怎麼敢靠近呢?”她心中暗暗地想,下意識用左手捂住了掛在胸口的那塊玉佩。
那塊玉佩,和鍾無豔那塊一模一樣。據說,它有辟邪之神效。對於這一點,夏迎春從來沒有懷疑過。她幹了那麼多缺德事情,害了那麼多人,可是卻依舊安然無恙。
夏迎春本來不欲下牀關門,可是風雨實在是太大,那大紅的撒花銷金帳,隨着大風飛舞着,弄的她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