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抱你一下,可以嗎?”夏夫人的目光無比柔和,似乎隱隱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此時,她的心裡,泛起了一層層漣漪,那久違的母愛,終於氾濫起來。面對夏迎春時,夏夫人從未有過這樣一種奇異的感覺。而此時,她好想抱緊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將她擁在懷中,替她遮風擋雨。
看着那溫柔的目光,鍾無豔似乎沒有理由拒絕。可是,她不能!她不願意讓自己的殺母仇人來抱自己!
“呵呵!”看着鍾無豔那抗拒的目光,夏夫人微微笑了起來,“難道,對於一個將死之人的最後一個要求,你也不答應嗎?”
不知道爲什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裡酸酸的。她倒不是怕死,只是一想到從此再也不能看到鍾無豔的時候,她的心裡突然變得空蕩蕩的。在這一刻,她想到的居然不是夏迎春,而是鍾無豔!
聽了這話,鍾無豔有些猶豫不決的看着老管家。只見他,也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
猶豫再三,鍾無豔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孩子……”夏夫人笑了,笑的非常美麗,猶如一朵最美麗高貴的牡丹花,在黑夜中,散發着誘人的芳香。
她緊緊將鍾無豔擁在懷中,緩緩閉上了美麗的眸子。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悄悄掛在了那長長的睫毛上。
“奇怪!”鍾無豔緊緊偎依在夏夫人的懷抱中,只覺得一股異樣的暖流,在心裡漸漸漾開,彷彿一縷溫暖的春風在吹拂着自己,吹的她渾身每一個細胞都變得溫暖舒服起來。
這時,她突然間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貪戀這個溫暖的懷抱。夏夫人的懷抱好溫暖,給了她一種家的感覺。這種感覺,她從未有過。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飛翔的小鳥,終於在某個風雨之夜,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巢穴。又似一葉扁舟,在經歷了滔天巨浪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港灣。
夏夫人緊緊地擁抱着鍾無豔,輕輕地撫摸着她那頭柔順的黑髮。她那修長纖細的手指,在那如同被天水洗滌過的秀髮中穿過,似乎要替鍾無豔將一切煩惱都梳理掉。
她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撫摸着鍾無豔,如同天底下所有的母親一樣。那張絕美的臉龐上,閃爍着母性的光輝。其實她和鍾無豔一樣,都不曾有過這樣異樣的感覺。夏迎春出生後,夏夫人每次抱她,都覺得這個孩子不親,和自己彷彿陌生人一般。後來漸漸的,她也不再抱了。可是她沒有想到,居然在鍾無豔身上,她竟然有了這種母親的感覺!
火蛇越來越近,漸漸向洞口逼來。
雨越下越大,那滾滾的濃煙,嗆的所有人都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我們快逃吧!”老管家有些焦急不安地說,“再不走的話,我們就要被活活給嗆死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重重地咳嗽着。
鍾無豔聽了,這才從夏夫人的懷抱中脫身而出。其實,她好捨不得這個溫暖的懷抱,在夏夫人的懷抱中,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終於回到了家人的懷抱中。
“你放心,我們死不了的。”鍾無豔淡淡一笑,“大不了,殺出去唄!老管家你扶着夫人從後山走,那裡有條河,再大的火到了河邊,也無濟於事的。到了河邊,順着河水往下游走,就能夠走出這裡了。至於這裡,就交給我。”
她一邊說着,一邊緩緩站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話音未落,鍾無豔便如一道白色的閃電,飄出了洞外。
夏夫人明白,她想吸引田闢疆的注意力,將他們給引開。看着她那瘦弱的背影,夏夫人的心突然間懸到了嗓子眼,有些忐忑不安。她隱隱覺得,鍾無豔要出事了。
“放心吧,夫人。”老管家見夏夫人的目光裡充滿了擔心,連忙安慰道,“二小姐武功高強,而且大王又特別寵愛她,相信不會有危險的。”
雖然這火勢極爲危險,不過老管家並不擔心鍾無豔的安危。像她那樣征戰沙場的女人,對於眼前的這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呢?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夏夫人的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她有着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鍾無豔此次凶多吉少。
夏夫人聽了,不禁微微嘆了口氣:“你當真覺得大王寵愛她嗎?”
她並不相信,田闢疆到底有多寵愛鍾無豔。一開始,他只不過將她當成一顆棋子罷了,而後來,只不過是貪戀那絕世美貌而己。對於男人,她早已經失望了,她早已經不相信,在這個世上,還會有真正的愛情。
“別管那麼多了,我們還是快走吧!”老管家不由分說,直接將夏夫人給扶了起來。
他顧不得夏夫人反對,仍然扶着她,藉着那滾滾濃煙,吃力的向後山走去。
只見滾滾濃煙和熊熊火光中,一道白影如飛鳥般飛過。
“賤人!”田闢疆一見那道白影,便知道,鍾無豔終於出來了,“你以爲躲到山上,孤就找不到你了嗎?”
鍾無豔如一朵百合花般,輕輕地落在了一塊巨石上。她高高的站在那裡,無情的雨點落在了她那美麗的衣裳上,再也沒有了昔日那種仙袂飄飄的感覺。可是此時的她,看上去依舊美麗脫俗,似乎一塊無暇的美玉,在骯髒的塵世間,保持着最初的光澤。
“你如此大費周章,掘地三尺,是爲了找我?”鍾無豔聽了田闢疆的話,有些疑惑地問。
她一直以爲,田闢疆如此大動幹弋,肯定是衝夏夫人去的。不過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衝着自己來的。自己突然做錯了些什麼呢,值得他非要置人於死地?難道,僅僅因爲她是夏太師的女兒?可是夏迎春也是他的女兒啊,爲何不見田闢疆如此動怒呢?
田闢疆一臉怒容,邪惡地笑道:“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和蘇秦一起騙孤!”
他話音未落,還沒給時間讓鍾無豔好好消化一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見他已經迅速從馬背上取出了弓弩,對準了鍾無豔。
聽着那沒頭沒腦的話,鍾無豔一時間有些糊塗。蘇秦帶容妃走後,好久不曾有音訊了,自己又何時夥同蘇秦去騙他呢?
“你胡說些什麼?”鍾無豔一臉糊塗。
可是,她話音還未落,只見一枝冰冷的箭已經向她的胸口飛來。
看着那枝冰冷的箭,鍾無豔突然間覺得胸口好痛。自己那顆傷痕累累的心,剎那間碎了一地,再也無法收拾了。她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會向自己射也這絕情的一箭!
鍾無豔微微一側身,那枝冰冷的箭,射到了一棵極爲粗壯的樹木上。
“箭!”夏夫人回眸時,看到了那枝飛向鍾無豔的箭,不由的心中一緊,“難道,大王要殺她?”
“不可能的!”老管家安慰道,“二小姐立下過赫戰功,大王是不會殺她的。”
老管家當真覺得,田闢疆是不會如此絕情的。對於一個有功之人,他怎麼會下如此重的手呢?就像夏太師,他做了那麼多錯事,甚至忤逆謀反,田闢疆都不曾將其滿門抄斬。他隱隱覺得,田闢疆還是個善良之人。一個善良之人,又怎麼會殺一個對自己對國家都有恩的人呢?況且,現在齊國上下,人人皆知,田闢疆極爲寵愛鍾無豔,難道這些傳聞都是假的不成?
“飛鳥尺,良弓藏。”夏夫人微微搖了搖頭,目光裡寫滿了擔心,“難道這句你沒聽過?”
雖然她並不知道,那一箭和她並沒有多大關係,而是鍾無豔和田闢疆之間的私怨。不過此時夏夫人心裡極爲不安,她生怕鍾無豔出事。
“這……”一聽這話,老管家的目光也有些黯淡了。
無情的冷雨,繼續下着,如一條條極粗的繩索,惡狠狠地抽着鍾無豔那纖瘦的身軀。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她那襲薄薄的長裙,那張絕美的臉龐上,流下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鍾無豔靜靜地站在巨石上,目光無比哀傷。
這一箭,徹底擊碎了她對他僅存的那點情意。所有的情,所有的愛,都隨着這一箭,化爲烏有。多少年的恩怨情仇,就隨着這一箭,徹底結束了。
良久,她的嘴角,才勉強泛起了一縷淡淡的笑容。
“好,很好!”她勉強笑道,“你我之間,終於刀槍相向了。”
她雖然在笑,可是那悽愴的笑容,分明比哭還要令人驚心動魂。
田闢疆看着那張蒼白的臉,心中有些不忍。可是,理智卻在告訴他,他不能夠原諒這個女人。是這個女人,和她的師兄,聯手上演了一出大戲,把他田闢疆當成了傻子,雙手將自己的生母奉上,而且還面帶微笑,送上一大堆虛僞的祝福良言。
“你我之間,本來就是個錯誤!”他勉強忍住心頭的痛,冷笑道,“鍾無豔,孤真沒有想到,原來你一直把孤當成個傻子玩弄於股掌之中!原來,你是夏太師的女兒,你……”
他的聲音在微微顫抖着,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他無法相信,自己決定真心相待的女人,居然又是夏太師的女兒!最爲讓他痛心的是,她明明知道真相,卻一直瞞着他!
“呵呵!”鍾無豔不想解釋太多,她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可能了。
解釋清楚又如何,解釋不清楚又如何呢?反正緣己盡,情己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