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似乎是刀刃劃破皮膚的聲音。
嗒嗒……
似乎有鮮血流下。
血腥的氣息,混着酒的刺激味,糾纏在空氣中。
北雲霄的手緊握着景袖,他整個人唰白着臉,看着那刀刃劃破景袖的皮膚,一點點向裡,他卻沒有一點辦法。
黑瘋子不會製藥,只會些景袖曾經教過她的銀針術,她簡單的封住景袖下身的一些穴位,這可能會減輕她的一些痛楚,但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用,沒有麻藥,景袖便生忍着這種刀劃開身體的痛苦。
黑瘋子顫抖着,一點一點,她的動作很慢,因爲怕害了景袖肚子裡的寶寶,景袖說他們活着,那就一定活着,她也不許他們有丁點閃失。
子宮處開了道口子,鮮血流出,景袖的臉更白了,她與北雲霄的手彼此緊握着,都是巨大的力道,都快要把對方指骨捏碎,兩人卻毫無所覺。
陡然,黑瘋子的臉上露出點喜色。
“看見了,看見了。”這一呼,衆人身軀齊齊一震。
看見了,看見他們的小郡主小戰神了。
這一刻原本一天一夜都沒有動的肚子,突然跳了起來,連北雲霄都清晰的看在眼裡,動了,真的動了。
長公主更是喜的大呼:“活着,真的還活着。”
喜聲落在每個人耳裡,他們的心似乎恢復知覺,再次激動的跳了起來。
看着黑瘋子,看着她一點點取出。
兩個同時取出。
“哇哇……”像是知道母親正受着罪,像是急於證明自己安好,像是要安撫衆人擔憂的心。
只是出來的一瞬,黑瘋子右手上的肉球便哭叫了起來,血膜一點點散開,她的小胳膊動了起來。
這一聲,叫的所有人心都酥了。
泣聲,眼淚,這一刻卻是喜悅的。
北雲霄整個人都顫抖着,激動,這一刻只有當父親的人才能體會,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很複雜。
景袖緩緩笑了,有了這一刻,付出的任何都值得。
一個出來,那另一個呢。
衆人的心又再次提緊,向黑瘋子手上另一個嬰兒看去。
沒有動靜,甚至連血膜都沒有撐開。
衆人忽地想到毒醫的判斷。
死胎,那個不能活的……
不僅如此,衆人發現那血膜竟然開始變黑,越來越深。
“給我。”景袖突然呼道,緊張,慌亂的。
臍帶剪掉,黑瘋子立馬遞上。
景袖捧在手心裡,小心翼翼的,她指尖落在他身上,緩緩移動着,可是沒有動靜,依舊沒有動靜,北雲霄的神色呆滯,一樣的動作,痛楚在眼眶縈繞。
衆人看着,難受的窒息。
嗒嗒……景袖晶瑩剔透的淚落在了手裡的骨肉上,鹹鹹的味道透過血膜滲入到他的皮膚。
這一刻,黑瘋子手上的另一個寶寶異常的安靜。
哀傷在彼此之間流轉,衆人緩緩轉首,不忍再看。
忽地,子馬甲猛地驚呼。
“不對,在動,在動。”雖然細微,可他
真的看見了。
像是給人希望的明燈,衆人齊齊再投去視線,這一刻景袖也呆滯着,緩緩,她的脣角勾起,看着血膜一點點破開,眼裡的淚成線掉了下來。
“活了,活了!”
激動的呼聲,落在苑子裡,每個人都興奮起來。
心終於安下,強撐的意志也一點點散去,緩緩的閉上眼。
“袖袖!”
驚呼,落在風中,傳的老遠,老遠。
時間隨風,轉瞬就是三日。
南域。
“皇主,東域那邊消息傳來,鳳主的孩子已經生了。”清澤稟道,眸光落在面前的紅塵三仙上。
靜,靜了很久,線條清晰的薄脣才微啓,終是問了一句:“沒事吧?”
不知道這一句他問的到底是大人還是孩子,道不清。
清澤一愣,低首回道,淺淺低語落在屋子裡。
另一方。
西域,秦可惜的寢宮,一陣東西砸碎的聲音。
“賤人,賤人,就是賤人!該死的賤人!”她謾罵着,整個人氣的不行,身後的九兒也是一副顫顫驚驚的神色。
“皇主,那我們還繼續嗎?”九兒忐忑道。
秦可惜一拂身上華麗的裙袍,唰的坐上旁邊的玉石軟榻:“繼續!爲什麼不繼續,方嬌揚那沒用的東西敗了,我還有其他人,鳳主,子嗣,都別想活着。”
那日的老婆子正是方嬌揚易容假辦的,景袖之所以一瞬間察覺到不對,也是因爲她身上的氣息。
九兒顫顫驚驚的低首,神色惶恐着。
“去,把方堅義找來,告訴他她妹妹死了。”秦可惜戾呼着,神色猙獰的恐怖。
九兒一顫,迅速的退了下去。
春去夏來,天氣又變得炎熱,不過這月央閣還好,被管家新種了一顆顆翠鬆,遮擋着光線,將這裡的空氣變的恰到好處。
房間裡,景袖虛弱的躺着,屋子裡站滿了人,自生產以來,她身上還是沒有多少力氣,一直都躺着,身子都不能動一下,肚子上更是縫着線,不過,還活着,一切便值得。
衆人守在屋子裡,陪她說着小話,實際上景袖並沒有出口,衆人說着,她聽着罷了。
“嗷嗚,汪汪……”將軍美人走進來,身後五隻小犬也跟上,衆人看着小寶微滯了下。
情緒轉瞬即逝,也沒有多追究。
事實上,他們已經查清,那日的意外是有人陷害而至,那枚紫鳳玉是翦羽在苑外玩耍時撿的,而那紫鳳玉上面塗抹了一種薄荷粉,會讓犬聞到瞬間激動,事實上,那枚紫鳳玉也是假的,誰會有那麼大手筆拿真的來陷害她呢。
只是當時景袖太過意外,沒有注意到。
還有當初的竹蟲也是。
一件件陰謀早就是有心人特意而爲,只是他們無處下手,還沒找到兇手。
像是知道景袖是因爲它受傷,小寶趴着腦袋在景袖邊上低唔着,似乎在說着歉意的話,景袖輕微的轉動巧首,示意它安心。
動物比人擁有更敏銳的覺察力,眸子眨呀眨呀,泛着流光,似乎在迴應着景袖。
衆人看在眼
裡,心裡的那絲異樣更是煙消雲散。
這一會,黑瘋子手執玉盤走了進來,上面擺滿了剪刀,紗布等一些類似現代做手術的工具,有些是黑瘋子自己新做的,用來更順手。
她身後跟着子馬甲一同進來,子馬甲一副要拜黑瘋子爲師的模樣。
從肚子取嬰兒,在把肚子給縫上,這得是多麼高超的醫術啊。
不僅是他,衆人也佩服着,看着她進來,不少人唰唰站起來,很是殷勤敬畏的道:“瘋王,要幫忙不?”
“瘋王,我幫你吧。”
“……”
黑瘋子黑碣石般的眼眸掃過衆人,已經是一副高傲冷的表情,看着所有人,看着北雲霄,然後再看着景袖,道:“拆線,出去。”
簡短的兩詞,衆人一怔,唰唰的聽話行動起來,就連北雲霄眸光閃了閃也擡腳走了出去。
這翻姿態,讓景袖忽地覺得好笑,看來黑瘋子在這些人的心中威望很高了呀。
子馬甲糾結一瞬,雖然不捨這麼好的學習機會,但一想到景袖縫針的地方,男女有別,即使是醫者,他還是迅速的退了出去,只感慨下一次什麼時候一定要找個窮兇惡極的人試試,這肚子剖開,再被縫上,到底是個什麼感覺。
之前的子馬甲本來就是遊戲人間乖戾隨性之人,有這種想法沒什麼奇怪,再說了他動的都是該殺之人,死一萬次都不夠那種。
看着景袖居然在笑,黑瘋子臉瞬間暗下,沒好氣的道:“笑,差點笑沒了你!”
剖腹啊,這是隨便能做的麼?
當時比較熱血,現在想想,手都在顫,她居然真給她做了,那種小寶寶從她手中接出來的感覺,很複雜,很奇怪,讓她最近心頭忽地生出要結婚生子的想法。
剛想着,黑瘋子慌忙搖頭,她真是瘋了,居然亂想到如此地步。
景袖看着她,一切盡收在眼底,眸眼生起淺笑,看來她的好姐妹也不是涼心之人嘛,有感覺就好,有感覺就會幸福,她的好姐妹,會幸福。
黑瘋子走到她牀前,開始動作,這兩天用景袖的方法配了些麻藥,再動手起來,景袖與不會再遭那麼多罪,不過,那麼大的罪都遭了,還怕這點嗎?她們都是不服天的人,與天鬥,與天爭,爲自己爭命。
“寶寶們還好嗎?”氣氛靜謐,景袖緩緩出聲道,這一語還是花了她不少力氣。
自從出生,她就沒給兩個小傢伙餵過母乳,她身體太弱,根本就沒有,她這十幾天又只醒來過一兩次,見都很少見到兩個小傢伙,作爲母親,實在不稱職了些。
將線一點點取下,換上最好的藥,幫她二次縫合,這次用的線不用取,等到景袖血肉長好,這些線便會化掉,是用些草藥制的,對她身體無害,還有好處。
黑瘋子一邊做着,一邊頭也不擡的道:“很好,不過你的做好心理準備。”
很好?又要做好心理準備?景袖心頭一咯噔:“怎麼了?他們怎麼了?”
瞧着景袖着急的模樣,黑瘋子也不再逗弄她,說了句“等着”,便轉身出了屋子,不過一會,她手裡便抱着兩個小肉球,身上花花綠綠的小衫,很是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