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特已經吩咐人找了一塊白布,重新掩蓋在兩個人的身上!又撕下了一條,系在了額頭。
這時就聽馬蹄聲響,只見夜十九手中拎了一個事物,向這裡奔來。
離着還有二十多步,夜十九便跳下馬來。
赫爾特這時纔看清他手中拎着的居然是一個人的首級,雖然血污已經將那人的臉龐遮擋了大半,赫爾特還是認出那顆腦袋是德布帳下的神箭手沃爾汗!
沃爾汗因爲得罪了洛依依,被洛依依所發的地刺刺穿了雙腳,又被德布狠狠的一頓鞭打!這兩日正躺在營中療傷。
不想大營被破,他雙腳疼痛,寸步難行!照顧他的那幾名士兵,早就跑得沒有了影蹤!
爲了活命,沃爾汗掙扎着爬出營房,不想正被指揮追殺逃兵的夜十九看到!
比武大賽上,他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而且那晚他指揮狼牙軍箭射夜十九!
夜十九又怎會記不得他,因爲蘇格娜汗妃和野罕酷林被德布逼死!
夜十九對喀揚族人半分好感也無,何況這個沃爾汗還是德布屬下的得力干將!
也不答話,上去一刀梟了首級!要用他的人頭來祭奠野罕酷林!
夜十九站在跪在地上的赫爾特的旁邊,看到靜靜的躺在那裡的兩個人,他的心底泛起難言的痛楚,自己的武技還是太弱了!
想當初阿特里斯只施出一個龍威,就將上千人威壓得寸步難移,跪伏在地!
要是自己能有阿特里斯那樣強大的武技,一定能夠救下他們!
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又該怎麼辦?
這一刻,他從心底無比的渴望擁有強大的力量!
只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給自己身邊的人更多的安全!
當赫爾特決定留下來看護兩個人的遺體的時候,就派出翰密爾康繼續繳殺叛軍!
大營之中的喊殺聲漸漸弱了下去,整個叛軍大營已經被死神軍團徹底佔領!
那些敢於反抗的敵人也被一一肅清,翰密爾康滿身血污,回來覆命!
看到跪在那裡的赫爾特他不敢大聲回報,走到他的身邊跪下,低聲將戰況彙報了一遍。
赫爾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翰密爾康隨即跪在赫爾特的身邊,他的臉上同樣一片悲傷。
翰密爾康是最早跟隨罕特可汗的班底之一,論功勳,論資歷,南部草原之上,極少能有人與他比肩。
可是在蘇格娜汗妃逝去之後,他依然行了草原上最大的禮節,來表示心中的哀痛。
這並不是因爲蘇格娜汗妃的地位,雖然她是大汗的妻子,但是隻憑這一個身份,還不可能讓翰密爾康也跪下爲她守靈!
在草原上,蘇格娜汗妃的善良讓每一個草原人都從心底裡對她尊敬!她的賢明淑德傳遍了整個草原,無論老幼都對她無比的愛戴。
翰密爾康行這樣的大禮,是因爲他發自心底的哀痛,蘇格娜汗妃的離去,讓所有人的心裡都充滿了悲傷。
縱然如翰密爾康這樣鐵打的漢子,也不禁垂首不語,暗自垂淚。
過了片刻兒,前去護送古麗卓雅回到土城的報訊士兵已經趕回。
那名騎兵一下馬,前來稟告。
“報,赫爾特哥達汗!老可汗一聽說這裡的消息之後,立時便昏厥了過去!”
赫爾特一驚,“父汗,現在怎麼樣?”
“大可汗現在已經被救醒,大汗一醒過來,便要向這裡來!衆人勸他不要住,現在已經在向這裡趕了!可是……可是……”
這名報信的騎兵說到這裡,有一些猶豫,說話不僅有些吞吞吐吐!
“到底是什麼話?快說?”
“大可汗,醒來之後吐了血,身體狀況不是很好……而且,哲雄族長吩咐小的給您帶話,若是大可汗牽怒於您,請您千萬擔待,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擡首望向土城,這時只見土城那裡,塵土飛揚!一隊人馬正快速向這裡奔來!
“就是父汗不遷怒於我,我這心中又如何會好過!母妃已經去了,是我無能,沒有救回母妃,……”
赫爾特低聲道,不禁難掩哽咽又落下淚來。
那一隊人馬速度極快,當氣是一個肥胖的身影,正是罕特可汗!
夜十九自從見到罕特可汗,還是看到他第一次騎在馬上!
雖然他身體癡肥,但是控馬技術依舊嫺熟無比!
只見罕特可汗臉色蒼白,肥胖的臉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還未等來到近前,就看到被白布掩蓋着的兩具遺體!
罕特可汗在馬上哀叫了一聲,未等戰馬站穩,已經從戰馬上滾落下來,重重跌在地上。
旁邊的人剛要上前相扶,被他用力推開!
連滾帶爬撲到蘇格娜汗妃的身邊,哀叫道:“蘇格娜,我的蘇格娜……”
一代梟雄,竟然嚎啕大哭!
身後所帶之人,無一人站立,全都齊齊跪下。
哭了良久,罕特可汗越哭越是悲傷,竟然數次失聲……
都知道罕特可汗剛剛吐了血,看這樣的情形,如果再不相勸,只怕他定會哭壞了身子,常在他身前的一班族長只得上前相勸。
錫蘭加布德高望重,年歲最長,先開口道:“大可汗,請止悲傷,雖然蘇格娜汗妃的離去,讓整個草原都悲痛的無法言語。可是這個時候,該如何處理汗妃的身後事,還要大汗您來吩咐……而且,絕不能將汗妃停放在這裡……大可汗,您看,應該將蘇格娜汗妃先安置在哪裡?”
罕特可汗漸漸止住哭聲,“蘇格娜……生前最喜歡銀色大帳的景色……先將她運回銀色大帳吧……”又忍不住悲啼了一聲,“我的蘇格娜呀……”
昆桑流着眼淚,指揮帶過來的那些草原姑娘,前去收斂蘇格娜汗妃的遺體。
那些草原姑娘們一個個早已泣不成聲,此時聽到吩咐,強忍住悲傷,流着眼淚爲蘇格娜汗妃整理遺體。
有人又在叛軍營中,找到了蘇格娜汗妃的專屬馬車。
當初德布假傳古麗卓雅摔傷,將蘇格娜汗妃誘騙到左翰梅林,暗中埋伏將她軟禁之後,爲方便轉移,所以蘇格娜汗妃的專車也一併拉來。
錫蘭加布看到那些草原姑娘們已經將蘇格娜汗妃整理完畢,而野罕酷林的遺體還躺在那裡,看到這個生前的好友,心中哀嘆。
上前一步,向罕特可汗說道:“大可汗,野罕酷林族長的遺體,是不是也一併拉回去……”
“酷林,唉……還是將他送回昆朋族吧……”
“可昆朋族那裡的戰事還不明朗,還有大批叛軍盤距在那裡……”
“科爾族長!”
“大可汗!科爾在!”
“命你率領從昆朋族借調的一千精兵,馬上去平定圍困昆朋族的叛軍!酷林已故,絕不在讓他的部族遭受叛軍的蹂躪!”
“科爾謹遵汗令!”
做爲野罕酷林生前最好的朋友之一,科爾族長一聽說是去解昆朋族之圍,滿面堅毅毫不猶豫轉身大步離去!
罕特可汗又看向野罕酷林,眼中全是痛惜不忍,向錫蘭加布低聲吩咐了一句。
“那,那就先將他停放在這營裡吧,可憐的酷林!今日本可汗痛失了愛妃和最好的酷林族長,聖山祖神啊!如果我作錯了什麼?就懲罰我吧!不要讓我身邊的人再遭受劫難了!……嗚……”
罕特可汗說着說着,止不住又流下淚來。
當一聽到罕特可汗,要將野罕酷林送回昆朋族時,夜十九想到蘇格娜汗妃臨終時的那一句話,現在再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了!
夜十九在心中默默想着,一個是地位尊崇的大汗正妃,另一個是大部族的族長!
雖然不知道當初他們之間的故事,但是絕對可以猜出,當時蘇格娜汗妃和野罕酷林兩情相悅,相愛極深!
一定是罕特可汗貪慕蘇格娜的絕世美貌,所以橫刀奪愛!雖然不知他到底使了什麼手段?逼迫野罕酷林放棄了蘇格娜!但猜想,不外乎是威逼利誘一類的手段!
罕特可汗雖然抱得美人歸,卻從沒得到蘇格娜汗妃的心!
現在兩個人活着的時候不能在一起,只盼死後再不分開!然而現在,有人又要將他們分開……
他們活着的時候倍受煎熬,現在連死後都不能相伴!
這絕對不行!蘇格娜汗妃的遺願我一定要爲她達成!
可如果蘇格娜汗妃的遺願去做,一定會在草原上引起各種非議,讓罕特可汗又怎麼擡得起頭……
這可是一個巨大的醜聞,不但會玷污了蘇格娜汗妃和野罕酷林生前的名聲,也會讓其餘的三大草原看笑話!
這件事如果由自己一個外人提及,只怕會事得其反,會讓人接受不了。
夜十九悄悄向赫爾特望去,希望他能對罕特可汗說出蘇格娜汗妃的遺願。當時他也多少聽到蘇格娜汗妃的遺言,可赫爾特竟然沒有出聲,只是神情悲痛,在一旁垂淚,似乎根本不想阻止罕特可汗的決定。
蘇格娜汗妃對待罕特可汗的每一個子女都視同己出,更是深得這些子女的愛戴!可是關於她的遺願,赫爾特似乎並不想去完成!
夜十九卻不知道赫爾特心中的想法,儘管赫爾特聽見了蘇格娜汗妃的遺言,也隱約猜出了她和野罕酷林兩個人真正的關係,可是他在心底對這件事卻是相當牴觸!
他寧願違背自己最敬愛的母妃遺願,也要將這件事壓下去!
看到就連赫爾特也沉默不語,夜十九不由向罕特可汗望去,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如此傷心,根本不似作僞!
可是一想到當初若不是他拆散了兩個人,又如何會有今日的慘事!夜十九頓時對罕特可汗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