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髮如血,發尖如槍。
髮針疾刺,這一刺,快得讓人已看不清蹤跡。
髮針距離胸膛只差毫釐。
可是差之毫釐,已是陌路天涯!
髮針依然向前直刺,可那一丁點距離卻了無盡頭。
夜十九依然未動,那針尖離他胸膛依舊只差毫釐。
這毫釐的差距卻如同無盡的虛空,不管墨輕離催送出多長的髮針,那針尖依然只差毫釐……
"你,已修至破境?"
"是的。"
髮針疾收,墨輕離碧瞳驚憶。
破境,此時眼前的夜十九看着是在面前,實際兩人之間,卻存在着一道異位空間。那髮針實際上已不知刺向了何處空間!髮針和夜十九如同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可能刺中夜十九。
破境,破碎虛空。
夜十九雙眸清澈,輕聲道:"放手吧,輕離……"
墨輕離垂首,"你居然都修到了破境,你,真的是很強!也真是一個最好的對手!"
霍然擡首,眸中碧色噴涌而出,如同熊熊燃燒的碧色烈焰!那眸中已不是碧芒,而是碧焱!
"很好,我真的怕你太弱了,一下便死在我的手中,那會少了很多樂趣,哈哈……"
笑聲中,墨輕離的血紅長髮再次無風狂舞,從地上向着天空飛舞而去。
髮絲如網,無窮無盡,整個天空已被髮絲遮蔽。
孤老峰頂,只剩赤紅。
這赤紅已形成一道光柱,直刺天際!
赤紅光柱刺破蒼穹,從玄陸幾處高山大澤之中,突然傳出幾道強大的氣息向光柱探去,剛一接觸到那道光柱,立刻龜縮而伏!
而這幾道氣息的主人,不住暗自後怕,天!這道光柱太強大了,被氣機牽引不自覺發出的氣息剛碰觸到那光柱,就被碾成齏粉!那赤紅光柱滿含暴戾,若不是見機得快,差點就心神失守受到重創。
玄陸上的一些強大存在,都收斂了氣息,暗自蜇伏在巢穴內,再不放妄動。
那道光柱,是血煞!
孤老峰峰頂,忽然間失去了墨輕離的氣息,夜十九用神識探查,居然也尋不到他的蹤跡。
"破境,破碎虛空?那就破鏡重圓,永錮虛空!夜十九,來試試我的魔域屠龍吧!呵呵呵……"
如同地獄魂音,峰頂四周的空中忽然傳來墨輕離幽幽笑聲。
"破鏡重圓,永錮虛空?"夜十九一驚,"難道是重塑?"
破而重生,世間萬物可破可滅,可重生重立!重塑造物自成空間,更可衍生萬物!
這已不是人修的功法,到了這一步,已成了傳說中的神!
夜十九凝神,玄衣鼓盪,身周十二道虹光上下繚繞,傲天訣已運至十二重境界,傲戰天下!
赤紅髮網一聚一收,一條猙獰的赤紅巨龍驟然而現,巨爪如鉤,飛撲而下!
巨龍身周赤炎飛騰,巨口開合之間,龍焱四溢,直向夜十九撲來!
豎掌,掌緣外分,兩道刀形虹光,一前一後,迎龍而劈!
另一手,伸出一指,碎空指!在面前一劃,欲破開空間。
指尖艱澀,這一指竟無功而返!
這處空間屏障堅厚得出人意料!而且軟軟綿綿,毫不着力,這一記碎空指,夜十九竟然未曾破開分毫。
指尖傳來元力的震盪,這是墨輕離的元力氣息。
身子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如涉泥沼,寸步難行。
夜十九神色凝重,這赤紅峰頂的空間竟被桎棝了。
但這不是重塑,如果是重塑,自己是感覺不到元力震盪的,他還未達到重塑的境界,只不過是用一種特殊的功法,模擬出了重塑。
紅龍撞上兩道虹刀,痛嘶了一聲,龍身赤炎稍稍淡了一點。
這更激發了它的兇性,一聲長嘶,巨尾橫掃,抽了過來。
拼指點去,尾指相撞!人未動分毫,紅龍長卻長聲痛嘶!
指點處,一點七彩的虹,正在龍尾處泅滲擴散。
虹光擴散極快,轉眼已籠住了整個龍尾。虹光所到之處,赤紅色龍焱紛紛消退,虹光從龍尾又向紅龍身上漫延而去。
紅龍在空中翻滾不休,口中痛嘶長嚎。那虹光如同煮沸的熱油灑在它身上一樣,虹光所過之處,如同剝鱗抽筋一般的疼!
片刻兒,七彩的虹已將紅龍徹底覆蓋。
紅龍慘嘶聲漸弱,巨大的身子竟然漸漸縮小,彷彿那七彩的虹正在消融腐蝕着他的身子。
紅網中突兀地探出一隻雪白的手,輕輕撫在紅龍的頭頂,一聲哀鳴,紅龍消散無形。
墨輕離從紅網中一步踏出,"你真是令人驚訝,夜十九,你這些手段都是哪裡學來的?連我所化的紅龍都可以消融?"
"這也是吞噬的一種,我叫它虛無!"
"呵呵……虛無?也罷,既然你的小手段這麼多,我也玩得有些膩了。媚兒,還等着我回去維持陣法,我也不想再耗費時間了!夜十九,做個了斷吧!"
墨輕離伸手虛招,一柄紅得簡直能滴出血的一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一彈劍身,似龍吟九天,只是劍尖處卻有一點七彩的虹沾附其上,剛纔那紅龍竟然是這柄紅劍所幻化而成的!
夜十九看着墨輕離手中的長劍,伸手一招,劍尖處的那一點虹,彷彿一隻七彩虹蝶,翩翩飛入他的手中。
"你這柄赤蛟已溫養出了靈性,你不怕它將來會走夜刀的路?"
"夜刀?你不是將它毀了麼?世上已經沒有了夜刀,這本來就是一件讓人遺憾的事。世上少了血腥殺戮,該多無趣?赤蛟麼?它還差了一些,不過不要緊,等我用千萬人的性命鮮血滋潤它若干年後,你說,有一天它會不會超越夜刀呢?呵呵……"
"你怎麼會這般想?你雖入了魔,但我始終堅信你心中還有一絲清明!你本不是嗜殺之人,可你現今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你要用千萬人的性命,來溫養這一柄劍?!"
墨輕離雙眸一嗔,碧焱翻騰,噴吐不休。"你又要說教什麼?天下人儘可指責我,唯有你!卻沒有這個資格!別忘了,你的手上早沾着千萬人的鮮血了!千萬人怎麼了?那些螻蟻草芥能用鮮血溫養我的赤蛟,那可是他們的榮幸!哈哈……"
看着狂笑中的墨輕離,夜十九眼中閃過一絲難過的哀痛。
哀其誤走歧途,痛惜一代人傑竟自此入魔!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將來,等媚兒醒來,你又如何面對她?"
"我的媚兒?醒來?夜十九,現在你還用她來作親情的擋箭牌麼?我深知我在媚兒心中是如何的存在,就如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一般!莫說她已不會醒來,假如有一天她會醒來,她也絕不會嫌棄我的!"
"墨輕離,我真的已尋到夢魂草!只要三年後,夢魂花一開,我就會送來,媚兒就能醒過來……"
"住口!還要拿這個來騙我!這只是你想多活幾年用來拖延的藉口!三年的時間,你早就會藏匿得無影無蹤!你知道我不能離開媚兒太久,就想出這個法子來騙我!三年後,到那時我去何處尋你?你真的當我是小孩子麼?用這麼低劣的藉口來哄我!"
"輕離,你爲何不信我?"
"爲何要信你?即使如果南荒大漩渦裡真的有夢魂草,等我殺了你之後!我自會尋來給媚兒的,至於你麼?還是死吧!"
墨輕離不再言語,紅網內滿是肅殺之氣!
殺氣灌天蓋地,長劍向天一指,網頂突然破開一道口子,那道直通天際的血色光柱直射進來,照在墨輕離的身上!
白衣映紅,碧瞳熾焱。
天地間的暴戾之氣直灌而下,孤老峰周的各處山林之中,各種兇禽猛獸立刻如同招了瘋魔,都從洞中巢穴奔出,雙目泛紅,相互撕咬搏殺!
就連最溫順弱小的山間野兔,竟然都主動去撕咬虎豹豺狼!
受這血煞之氣影響,這些野獸已經失去理性,眼中只剩殘虐殺戮!
這一夜,帝都裡夜晚混跡的流氓混混們,都感到心中燥熱,血液沸騰眼,心中暴戾之氣大增!只想找一個人痛打一頓,才能平息那股臊動!
那一夜,皇城中又多了數十起兇殺命案。皇城執夜金吾,也不似平日一般,碰到打架滋事的人只會拘捕了事。而是一個個睜着血紅的眼珠子,用手中的棍棒死命地毆打這些混混流氓,甚至打得比他們的對手還兇還狠!
據說,自那晚後,好多流氓混混一見到執夜金吾,都嚇得快要尿了褲子。
墨輕離任由血煞貫體,赤蛟愈發得紅了,劍體紅芒噴射而出幾乎將近尺許。
夜十九,神情凝重,他知道墨輕離在蓄勢,這欲來的一擊,強大到可以毀天滅地!
墨輕離嘴角掛着獰笑,他動了!
舉劍直劈,沒有任何花哨,也沒有技法招式,只是舉劍,遙遙向夜十九劈去!
他將手中的劍使得好似是在用斧子,而且只是簡單的向下一劈,就象農夫在劈柴!
兩人相隔十幾丈,劍只有二尺七,加上劍芒不過三尺多長!這麼遠,他就出劍了!
夜十九雙掌一合,雙掌就合在頭頂處。
墨輕離的劍忽然停在了半空中,好象有什麼阻住了它的勢頭!
夜十九的臉色白了一白,嘴角突然溢出一絲鮮血,他已傷了。
墨輕離的笑容又大了幾分,雙手握住劍柄又向下壓了壓,劍又沉下一分。
劍沉下一分,夜十九的臉色就白一分。
劍一分一分向下壓,夜十九的臉色一分比一分更白,甚至比墨輕離毫無血色的臉色還要白。
"何苦呢?你既要接下這一劍的威勢,又要控制不讓這相撞的力量外溢!這等於你自己在和你我兩個人在鬥!何必在乎山下那些螻蟻的死活呢?一會兒命就要沒了,還要作那個僞善的正人君子麼?哈哈……"
夜十九雙掌合什,隨着墨輕離在遠處不斷下壓的劍,夜十九的雙掌不斷下沉。
臨近額頂三分的時候,手掌終於不在下落。
墨輕離輕描淡寫的一劈,實際上卻貫注了全部血煞的威力!
這一劈,若是劈在玄陸之上,足以毀去五分之一的陸地!劍勢所及之處,盡成齏粉,寸草不留!
夜十九硬接他這一劍,卻要防止兩股力量對撞產生的震波外溢。
如果這對撞力量外溢,莫說孤老峰會被震成齏粉,就連夜帝國都城也會從玄陸上被抺去。
如此一來,就象墨輕離所說。
他面對的不只是一個墨輕離,還有一個他自己。
他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