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撐多久?"
墨輕離笑着,手中的劍又向下加重了幾分。
手臂向下稍彎,雙掌又下沉了一些。夜十九慢慢又向上挺了挺,離額頂的距離又慢慢恢復到先前的位置。
"墨輕離,這魔域屠龍你已修煉很久了吧?"
"不錯,你怎麼猜出來的?"
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修煉很久,你怎會施展得如此駕輕就熟?只是,血煞這種有違天和的功法,你怎麼也會去修它?"
"有違天和?在我眼中,這世上有什麼功法不可修?哪種功法強大,我就修什麼?只要能打敗你,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去修的!"
"打敗我真的那麼重要麼?"
"當然!自從第一次見到你,那時的你就如那些螻蟻草介一樣,我只用一根手指都可以輕易滅殺你!甚至多看你一眼,我都感覺自降身份!可是,之後每見你一次,你就變強幾分,一直眼看着你最終可以和我平視!甚至後來你成魔的時候,可能都已經超越了我!你可知道?我那時很想和你一戰,同輩人中,我一直被詡爲天才,也被稱作年青一代的第一人!可你的崛起實在太快了,我一直想戰敗你,來證明我的實力!你知道麼?每當聽到有人把你和我相提並論,在我心中其實感覺到的就是一種侮辱!"
"侮辱?你爲什麼會這樣想?"
"呵呵……爲什麼這樣想?你當時只是一個飄泊的孤兒,身後沒有背景,沒有勢力,更沒有可供你修煉的強大資源!而我,我是藏幽府的少主,天下有幾人敢和我平視談話?又有多少武修秘笈供我挑選修煉?天下間能提升修爲境界的奇珍妙藥,藏幽府內又何曾少過?但是,你卻能與我相提並論!相信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會覺得我不如你!"
"唉……你從前並不是這樣的人,記得你從不在乎那些虛名,而現在,難道你……"
"你可知道?你我之間的這一戰,本應該在三年前就該戰的!那時你手中有夜刀,也還不曾入魔,我數次都想約你一戰!只是因爲媚兒,她始終將你看作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不願我與你爲敵,我便應允了她,甚至在她臨沉睡之前,她還要我照拂你!可我心中的戰意何曾放下過?如今,我再無所顧忌!今日,定是你夜十九的死期!"
赤蛟猛然上擡,已脫出夜十九的虛夾之勢。
雪白長衫已化作虛影連連,赤蛟血紅化作片片殘影!這一剎那兒間,墨輕離圍着夜十九已轉了數十圈,刺出了千百劍!
夜十九玄衣風舞,在原地看似未動,實際雙手或彈或切,如千臂萬手,指掌與赤蛟相接已是千百擊!
世間已沒人能看清他倆人的動作,如同虛幻,卻處處殺機!
赤網震顫,倆人之間的劍氣指風已將赤網摧得搖搖欲毀。
墨輕離悠然外逸,赤蛟劍尖處,灑落一串血珠。被赤紅的光柱一映,那串血珠卻閃出七彩的光暈。
夜十九看着遠逸的墨輕離,本來毫無血色蒼白的臉,突然涌上一抹潮紅。
"噗……"
血,從口中噴出!玄衫乍裂,十數道血口齊綻開!
鮮血,涔涔流下。
夜十九傷了,也敗了。
傷,是重傷。
甚至已經壓不住墨輕離留在傷口中的魔劍氣,傷口綻裂,血水外流。
可是他卻笑了,倆人剛纔所有技法力量的對撞,都被他轉移送入虛空,一點不曾外溢出這孤老峰。
"咳,輕離,你,贏了……"
"你這算什麼?!夜十九!難道我不知剛纔你利用對撞的力量破開了空間?你根本未盡全力!在你心中,我是不是連公平一戰的資格都沒有?"墨輕離面孔扭曲,大聲吼道。
"誰說的?你看,你的血煞不是破了麼?"
雙手連印數道指訣,一道七彩長虹破網而出!貫穿星空,整個夜空已被那虹映成了七彩的星空。
天上再看不清星月,只見漫天的虹!
連天接地的赤柱血煞,在虹光的掩映下,逐漸褪色,血色越來越淡,最後竟然慢慢融入虹裡,消失不見……
墨輕離仰首望天,他已呆了。
自有血煞被創出的那一天起,就不曾有人如此輕易破除了它!對付血煞,只有一點點地清除,或是待它自己慢慢消散……
而如今,它卻是在剎那之間就被同化消融掉,湮滅在漫天的七彩虹中!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墨輕離喃喃自語,手中赤蛟,劍尖已垂下。
"咳,咳……"一陣劇咳,又驚醒了他。望着正咳着血的夜十九,眸中碧焱有些黯然。
"我依然不是你的對手,你真得很強大!只不過我要的不是輸或贏?我只要你的命!"
眸中碧焱猛然暴發,赤蛟彈起射出,如同一道血紅的光,那速度卻已超越了光!
光,當你看見它的時候,它早就已經照在你身上了。
沒有阻礙,沒有屏障,赤蛟插在了夜十九的右側胸膛!
夜十九的眸,依舊清澈的象一泓清泉,嘴角好象還掛着微笑,慢慢地,慢慢地坐了下去……
如此輕易地得了手,墨輕離有些不敢置信,他,怔住了。
深深地吸一口氣,胸膛裡如同火在燒,那是赤蛟上附帶的元力在體內肆虐。
左手雙指夾住赤蛟,一寸一寸地慢慢將它拔出,輕輕地放在了一邊。
墨輕離見他拔出赤蛟,一步踏出,十數丈的距離如同虛設!下一刻兒,他已站在了夜十九身前!
居高臨下地望着夜十九,冷冷道:"這樣,你都不死?!"
右手成拳,對準夜十九的額頂就要砸下!
夜十九忽然一笑,清澈的雙瞳望向墨輕離。右手平伸而出,"你還記得這個麼?"
拳,驟然停在空中,墨輕離直直盯着夜十九的手掌心。
掌心處,只有一段小小的青竹枝,別無它物。
青竹枝,碧綠青翠,綠意盎然。
這並不是真的青竹枝,而是一塊綠翡翠雕琢而成的翡翠竹。
墨輕離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用最輕柔的手法,從夜十九的掌心中拿過那段翡翠竹。
那上面的氣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人愛惜,這是媚兒的翡翠竹。
從見到她的第一次起,那翡翠竹就在她腰間佩着,從不離身。那時的她,已被封了記憶,可是卻從不肯將這竹落下。
墨輕離望着這翡翠竹,瞳中的碧焱已沒有先前那般狂暴。孤老峰頂那赤色髮網也開始逐漸回落,墨輕離呆呆地看着這根翡翠竹,臉上漸漸有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你姓墨,可你長得好白呀!墨?不是應該黑黑的嗎!我嘛,我只知道我叫媚兒,其餘的我不記得了……爲什麼要叫你師兄啊?你又沒有媚兒長得好看……"
眼前一個小小的人,皺着好看的小眉毛,正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臉,氣嘟嘟地向自己嚷着……
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