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九在回憶着往事,臉頰上流滿了淚水,那一夜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不曾親眼瞧見。
之後的一切事,全都是三叔陸沉講給他聽的。
那一夜,帥府上下全部遇難,除了他們倆個人逃了出來,還有一個不知被擄到哪去的媚兒!
三叔陸沉已被毀了容貌,半邊臉依舊丰神如玉,另一半卻是血內模糊慘不忍睹!那時三叔身上大大小小十幾處傷,可見那晚戰況之慘烈!
在剛聽聞媚兒被擄時,三叔急怒攻心,不禁吐了一口鮮血!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但他心裡沒有絲毫的時怨恨,反而恨不得讓三叔將自己打死纔好,也許那樣他的心裡會好過一些……
那一年,自己剛好八歲,從那一天開始之後的三年裡,記憶中除了逃,就是暗堂的一次次追殺!三叔帶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遊走在生死的邊緣,從此亡命天涯!
在無數次的追殺與反追殺、埋伏與反埋伏中,夜十九學會了殺人!
也學會了堅強與堅忍,學會了在任何一個時刻,都會保持着警惕!
他們不斷地逃亡,這一逃就是三年!而暗堂不知用了什麼方法,不管他們是藏在山間野地,或是鬧市城區?總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大批的殺手追殺上來!
這三年中,憑着三叔的智謀和武技一次次化險爲夷!可他的身休卻一天比一天更差,這是因爲那生死毒正在侵蝕他的身體!
若不是當初他只淺淺啜了一小口毒酒,傲天訣又與平常的功法不同,也許他早就毒發身死了!
夜十九也在這逃亡的途中,一天比一天更成熟!生死之間的考驗,讓他成長的飛快!
在一次的反襲殺中,他得到了一把斷水刀!這把斷水刀就是那一夜,遺落在大廳中的那柄刀!以生死搏殺得來的實戰經驗,讓小小的他,刀法更加精熟!
這幾年裡,他們逃亡在三大帝國之間。在每一個地方,都只能短暫的停留,因爲每一次停留的時間稍長一點,就會有暗堂的殺手找上門來。
爲了躲避追殺,他們只能四處逃亡!
那幾年裡,夜十九經歷了普通人想都不想的經歷!這短短的三年,將他的心智煅練得無比成熟,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卻擁有着比成年人,似乎還要更爲成熟的心智!
一開始,三叔本來準備向百城聯盟裡逃!可是暗堂中的高手,似乎猜出了他的意圖!每一次追殺,都是將他們逼向中原內陸,根本出不了三大帝國的邊境!
有好幾次都已經快接近了中原邊境,卻又被暗堂高手逼迫得,不得不又改了逃亡的方向。
最後,一直到倆人被逼到了楚月國的荊落山上,在荊落山的斷天崖!他們最終被暗堂殺手圍堵在了絕壁之前!
那一戰,最後雖然殲滅了追殺而來的暗堂高手!可是,三叔也最終於傷重不起了!
陸三叔讓他獨自向百城聯盟走,可自己如何肯答應,就要揹着陸三叔一齊走!
那一晚,三叔怕拖累自己,趁自己不注意,竟然自投了絕壁斷崔!
就在那晚投崖前,三叔和自己說了許多許多的話!在臨落崖前,口中還念着那幾句詩詞……
清楚的記得,三叔落崖的時候,向他笑了一笑,目光裡沒有絕望和驚恐,有的只是悽然的笑容……
三叔爲何悽然?現在已經知道,那是因爲他負了一個人!一個,他深深愛着的人……
淚眼婆娑,似曾三叔又站在了眼前,目光裡除了慈愛還有一份希翼!耳畔彷彿又傳來他的話語聲:"十九,盡你一生的時間也要找到媚兒,那是你的職責,也是叔叔們希望你去作的!那仇!那恨!其實報與不報並不重要!世上的事,誰又能分得清正與邪、善與惡?"
"記住,善惡正邪只在你自己的心中!父輩們不想你揹負那麼多,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那是你父母的期望,也是十幾個叔叔的期望……將來,尋到媚兒,我們只希望你們能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世間人心險惡,今後你要自己多加小心!記住,保護媚兒,那是你一生的使命!"
"林大帥雖不是帝國的人,可是他一生都在爲帝國盡忠!甚至最後一刻兒,他也不曾後悔過!我追隨了大帥十幾年,又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意?帝國雖然負了他,可他卻從不曾負過帝國!所以將來,你若有了成就,也多照拂帝國吧,畢竟那是你的祖國!"
"人活一生,要有自己的擔當,更要有自己的責任,更不要揹負那麼多的仇恨!十九,不要讓仇恨矇蔽了你的眼睛!正邪善惡?先問本心!若問本心,便要先作回一個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
"真正的……"
語音如雷,轟轟不絕!夜十九耳畔不斷轟響起這一句話!
正邪善惡?先問本心!
胸壑間豁然一清,這些年積鬱的怨戾之氣飄然逝去!
體內傲天訣瘋狂運轉,只是一瞬間,就在夜十九的體內轉了數圈!
夜十九面露平和,盤膝而坐,掌心上下疊合,傲天訣隨心而動!
當真氣行至雙掌疊合之處,兩股真氣相互吸引,彷彿想要破開掌心合二爲一。
掌心處,仿若有着一層薄薄的膜,這道膜隔開了兩股真氣的匯合!
夜十九此時明白,這膜,便是突破第六重境界的瓶頸!
一浪按一浪,真氣如同涌起的巨浪,一次又一次的衝擊着那層屏障,那道膜彷彿在衝擊下,逐漸變得鬆動和微薄……
這一層膜雖薄,卻是柔韌無比!即使稍有鬆動,但依然還是沒有破!
此時,夜十九已將傲天訣運到了最極致的巔峰!
真氣每一次撞擊,震盪而回的真氣都撞得經脈,如同撕裂一般的痛!
而他並沒有想放棄!一股比一股更強大的真力,不斷地涌出!他要一鼓作氣,衝破這道瓶頸!
身週一圈深藍顏色的勁氣迴旋鼓盪,這回旋的勁氣,隨着他不斷加大傲天訣的運行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大!到後來,這氣漩逐漸形成了一個巨繭,已將他包裹在中心了!
這巨繭自行旋轉,速度也越來越快!漸漸牽引得柯瑪大師的領域內空間,不停地塌陷!柯瑪大師已打出一個又一個指訣,將塌陷的領域空間再次修補好!
柯瑪大師看着巨繭中的夜十九,輕輕嘆了一口氣,"現在助他突破,到底是對還是錯?"
巨繭還在不斷擴大,領域空間被牽引得塌陷迅度越來越快!指訣的修補,已經快跟不上破壞的速度了!
柯瑪大師口中又唸了幾句咒語,從他身上猛然散發出一片潔白的光。
白光將領域空間的塌陷處快速地修補一新,白光所到之處領域空間堅如磬石!無論巨繭在如何牽引,卻再不曾塌陷一處!
那白光一發出,柯瑪大師面露疲態,顯然這幾句咒語頗費元力!
巨繭瘋狂旋轉,轉到極致之時,竟然開始縮小!到最後,居然縮得只能容下一人的大小!
巨繭外面的顏色越來越深,也越來越純粹,彷彿是一大塊晶瑩閃亮的藍寶石。
那藍色就象一泓湛藍湛藍的海水,不!比海水還要更藍!
璀璨的光芒耀人耳目,而在這純粹的藍裡,又悄悄地衍生出一條鮮紫色的光帶!
鮮紫色的光帶逐漸分解成無數的細細光絲,夾在那藍色裡,慢慢地佈滿了整個氣繭!
藍紫色的氣繭越轉越慢,最後終於停下不在轉動。
繭內的夜十九表情十分痛苦,他正不斷地衝擊着雙掌之間的那層屏障!
隨着一股股真氣的衝擊,那層薄薄的膜變得搖搖欲碎!可他體內的真氣也越來越少,眼看就將消耗怠盡!
一咬牙,將最後一縷真氣束成一線,對着那道膜,狠狠地衝撞了過去!
"啪!"微微的一聲響,那層膜裂開了一道縫隙!夜十九心中狂喜,強自忍住真氣要耗盡產生的眩暈感。
與此同時,外面圍着他的氣繭,也裂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隨即那藍紫色的繭,就象被放在熾熱火爐裡的一小塊冰,猛地向繭內漰化而去!
漰化的氣繭,向盤坐着的夜十九體內瘋狂涌去,如同海嘯掀起的一股巨浪!
那氣繭奔涌着,可一接觸到夜十九的身體,便飛速融入了他的身體裡,就象夜十九的身體就是這氣繭的最渴望迴歸的家!
隨着藍紫色的氣繭涌入,夜十九的臉色忽然有了不同,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痛!痛!痛!
四肢百骸如同針刺火燎,經脈中更是痛不堪言!他只能不停運轉傲天訣!可剛纔爲了衝破那薄薄的屏障,體內的真氣幾乎已消耗一空!幸虧最後一次衝擊終於將那屏障擊破,他知道自己終於達到了第六重境界,風雲匯!
那些藍紫色的氣勁一進入他的身體,便迅速地進入本已空蕩蕩的經脈中!
那藍紫色氣勁如同開閘泄水的江河,猛地一下灌入!那剛開始的狂暴,差點將夜十九的經脈充爆!當最初的狂暴過去,等藍紫色的氣勁找到了各處的渲泄口,向經脈各處涌去,到最後逐漸平靜下來。
隨着傲天訣的運轉,這藍紫色的真氣已開始修補稍有破損的經脈。一週天後,夜十九發現體內的經脈,居然成了詭異的藍紫色。但是這經脈經過修補改變後,卻強韌的可怕!
柯瑪大師看着這一切,枯槁的臉上卻看不出是悲是喜?反而更象是喜憂參半……
兩人靜靜地坐在柯瑪大師的領域裡。
又是良久,夜十九慢慢睜開眼睛。他體會着身體裡澎湃的真氣,感受着從未擁有過的這種力量!
本是清澈的瞳更加清澈,他站起來向坐在身前不遠處的柯瑪大師,誠心誠意地拜了下去。
"晚輩,多謝大師的成就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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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謝我!這一切只是一個緣份罷了!"
"大師的提點之恩,晚輩沒齒難忘!"
"小友天資聰慧,自行領悟突破,不必言謝……"
"有一事?晚輩不得不請教大師?還望大師指點迷津!"
"相遇已是緣份,何況你還是陸小子的子侄!小友,請講?"
"大師能否告訴晚輩,那紙上最後大開殺戮的景象會是真的麼?"
"呵呵……小友,你在夢境中是怎樣領悟突破的?"柯瑪大師一笑,卻是不答反問。
"大師,晚輩在一句話中領悟!"
"什麼話?……"
"正邪善惡?唯問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