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定這個詞。
某些時候聽上去會讓人覺得好，但某些時候，卻的確是讓人覺得……不太舒適。
比如葉風回此刻就不太舒適。
魔族的聖物，那麼牛逼的東西，選定了她的丈夫。
這讓她如何舒適？並且聽上去，無論怎麼想，都不像是什麼好事。
“選定我？”
千隕忽然有些明白，他輕輕抿了下嘴脣，“選定我做什麼？原本選定我，就是爲了做迦羅現在正在努力的這些事情麼？打開你們魔族的界門？”
千隕問了一句。
他看着妖刀，等着她的答案。
等着她確切的答案。
但是，妖刀沒有答案，她沒有。
妖刀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沒有人的揣摩聖物之眼的真正意圖，除非是真的完全接受了聖物之眼的指引。顯然你並沒有，所以，我不知道，恐怕，只有迦羅知道。但是我想，他什麼都不會告訴我。或許，保密也可能是聖物之眼給他的一部分指令吧。”
妖刀如是說着。
目光卻是誠懇的，她沒有說謊，一切如實。
“你所說的指引，指的應該是……蠱惑吧？我的確忘記了很多魔化時候的具體情形，但我隱約有印象的是，我依稀能夠聽到有什麼幽遠的聲音，說着陌生的語言，帶着蠱惑的意味，我想這就是你所說的指引？”
千隕難得回溯了很久以前的記憶。
妖刀點了點頭，“你也可以這麼說。”
“所以，它蠱惑我失敗了，就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迦羅？”千隕的語速不快，像是腦中依舊在一點點剖析這些事實，所以他的語速不疾不徐，“可以這麼理解吧？”
“聖物之眼，存在的時間是不可預計的，比我們所知道上古之戰的那個上古時期，還要來得更久遠。聖物有靈……那樣神聖，是不存在妥協和退而求其次的。既然它選擇了迦羅，想必一切都有它的計劃，並且一切都在按照計劃行事，就目前看來，我能出現在這裡，就證明聖物之眼的計劃已經展開了。”
妖刀說了句，然後纔看向了葉風回，“至於你兒子的眼睛，我也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準確的說法，我所能想到的一些可以勉強稱得上是解釋的解釋，也就是因爲，你是異靈體。”
而後她目光看向千隕，“而你是聖物之眼選定的人，並且你們曾經都擁有着聖物之眼，我想會不會是因爲這樣，才影響了你們的兒子，讓他有了這樣的能力。畢竟，聖物之眼的力量，太強大而狂暴了。”
葉風回只覺得自己的心都開始劇烈的跳，那種像是要從喉嚨眼子裡跳出來一般的洶涌心跳。
“所以……是我的問題？”
她眉頭緊皺着，心中一片自責。
她搏命生下來的兒子，卻是剛纔那樣一雙眼睛，沒有一個做母親的能不擔憂，也就沒有一個母親會不自責的。
“是我吸取了魔力，是我將魔力繼承給了他，所以……我的兒子纔會變成剛纔那個樣子？原本我只以爲，按照遠古的傳說來說，異靈體吸取了魔力之後，孩子就可能是異靈體，吸取得越多，機率越大，而我當時近乎攫取了一半混沌之眼的力量……”
“毋庸置疑，你兒子肯定是異靈體，只不過他的眼睛，目前我給不了你答案。”
妖刀對葉風回說完，就對千隕說道，“正如我給不了你聖物之眼的理由和計劃一樣。”
“或許是因爲你們倆都太過獨特，所以你們兒子纔會產生這樣的變化。畢竟，哪怕在上古之戰的時候，有那麼那麼多的異靈體，那麼那麼多，強大的，近乎可以將我族都逼到別無他法境地的那些異靈體，他們，也從未有幸接觸過聖物之眼的力量。”
妖刀覺得自己說了太多話了。
她有些口渴，可是話題在這一片狼藉的地方展開了，眼下既然話題已經展開了，又沒辦法再中途換地兒了。
她只能忍着口渴。
忍着，然後看着他們，“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麼？如果沒有，能先換個地方再繼續說麼？我有點口渴。”
妖刀大咧咧說了一句。
路長風輕輕嘆了一口，語氣恭謹幾分，對葉風回和千隕說道，“陛下，娘娘，我想我們還有許多值得說的，所以……我們或許的確應該換個地方再展開話題。”
畢竟，僕人們在門口候着，已經準備進來收拾這一片狼藉的殘局了。
葉風回聽了這話之後，沉默片刻，終於是輕輕點了點頭。
她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嘆息，“我還以爲剛纔那個魔頭出現，已經是今天的重頭戲了，看來，那隻不過是個前菜而已。我還以爲我們能夠過個順利的年，就算有再多的糟心事兒，都從明年開始，看來，連個順利的年都過不去。”
妖刀性子是一張白紙，並不太能夠聽得懂話裡的言外之意。
所以她眨了眨眼就說了一句，“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堆到明天再說，畢竟我聽長風說，人類很注重節慶。”
葉風回側目看了妖刀一眼，“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願意透露這些消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因爲先前那種種突變的情況而被攪得一團亂的思緒，已經漸漸的好好收斂了。
葉風回總是有辦法讓自己儘快冷靜下來。
“我願意透露這些，自然也是有着我的顧慮。”
妖刀伸手緊緊握住了路長風的手，擡起來，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展現在他們面前，“就族規而言，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我不願離開長風，那麼，我的身份於我族類而言，就是很直白很明瞭的。我是……”
儘管妖刀很不願意，但是她還是吐出了她最不想吐出的兩個字來，“叛徒。”
妖刀深吸一口氣，“所以，我起碼應該找到能夠依靠的後援。兩個隊伍，我總該站到一邊。原本我只是想和長風安安靜靜的過不受打擾的日子，但是顯然，已經沒有這個可能了，靈族沒扛住，迦羅已經拿到另一個聖物了，魔界界門即將被打開，原本只要界門不開，我是安全的。但是界門一開，就另當別論了。我別無選擇，你知道魔族的刑堂有多可怕嗎？你知道魔族的刑罰有多可怕嗎？在上古時期，我族是怎麼懲罰與其他種族相愛的族人麼？一旦抓到了，他們會把他的愛人，殺死在他的眼前，一點一點的折磨，直到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