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有些紅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她是魔族的戰士，連死都不怕的，此刻卻是有了恐懼。
聲音停頓在了這裡，深深吸了一口氣。
路長風在旁邊淺淺笑着，他倒是並不怕死，死有什麼好怕的，只是，他喜歡這個姑娘，他想和她在一起。
於是，就開始懼怕死亡，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死亡於她而言，將會是最大的懲罰和折磨。
路長風默不作聲，卻是緊緊地握住了露娜的手。
“上古時期？”
葉風回有些詫異，“魔族就這樣懲罰自己的族人麼？”
“是。”
露娜輕輕點了點頭，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因爲異靈體的出現。”
她看着葉風回，“想必你也清楚，異靈體的出現，就是因爲血統的混雜，魔族，人類，靈族，三族血統的混雜這其中有了變異，纔有了異靈體的出現，那時候，我族太強盛了，人類是奴隸，靈族是玩物，糜爛的關係，以至於當時有很多血統不純的個體出現，魔族從來不承認這些血統不純的後代，但是異靈體的出現……”
“他們慌了？”
葉風回想到自己異靈體的身份，忍不住冷冷笑了。
露娜點頭，“是的，察覺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異靈體的羣體已經壯大，我族……慌了。於是那個時候開始有了極其嚴苛的懲罰，不許和外族結合，其實，就是爲了不讓外族受孕我族的血脈，如果說，有族人和外族相愛……那就是叛族的罪行。”
“你們那麼高傲的種族，會和其他種族相愛？”
葉風****了一句，似乎沒想到這種可能性，但是又很快明白了，爲什麼不可能呢？看看妖刀和長風吧，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妖刀苦澀笑了笑，“我們雖然高傲，但也是有心的，有心就會有心動，自然也有感情……”
妖刀看着葉風回，“也正是因爲我們生來高傲，一旦有感情，就更加無法放棄，說起固執……”
妖刀的目光朝着千墨和九幽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們絕對不比青鳳差。”
“所以，刑堂的懲罰是我無法承受的。”妖刀抿着脣，紅豔的嘴脣有些微微發白，“若是我被罰，他們不止會將長風在我眼前一點一點折磨致死，還會讓我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淬他的魂……然後，我會繼續活着，在無休無止的囚禁中，永遠被這一切，自我折磨，求死不得。”
這，纔是妖刀最害怕的。
她迫切的需要一些後援，並不是因爲她怕死，只不過是因爲，這樣的懲罰，是她承受不起的。
“直到精神被折磨到一定境地了之後，直到徹底崩潰了絕望了，纔會從那無休無止的囚禁中解脫，那個時候，生死都會變得無所謂了，因爲心早就已經死了。那個時候，死也罷，活着繼續爲族類效力也罷，他們只是身體活着，心早就已經死了。”
妖刀抿着紅脣，脣色越來越白了，“我會知道這些，是因爲我的上司，他就曾經經歷過這些，他甚至不是和人類和靈族，他只不過是愛上了自己的器靈……刑堂的懲罰，就是這樣沒有情面。”
“器靈？”
千隕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你說的器靈……”
“對，就是魂器的器靈。”
妖刀指了指他手中的雲涯，“看得出來，你的這柄武器也是有靈的。”
千隕沒再多說什麼，只輕輕點了點頭。
“器靈脩到了一定的程度，能化形能通靈，與生靈無差，又是和主人朝夕相處的，我的上司和他的器靈已經相處了逾百年，一起經歷過無數戰鬥和險境，感情深厚。最後……他的器靈被一寸寸摧毀，器靈的容器，也就是他的魂器，被一寸寸折斷研磨成分，丟進鑄魂鼎裡頭燒燬，魂飛魄散，連個渣子都不剩。”
妖刀的聲音並不大，一字一句，語速不快，仿若娓娓道來，話語的內容卻是字字句句都讓人心驚。
“然後就是無休無止的囚禁。直到他終於崩潰了絕望了。才被釋放出來，他依舊爲我族效力，但是，他的心早就已經死了。”
妖刀是知道的，知道這些，纔會覺得可怕。
無知，反倒無所畏懼。
葉風回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妖刀終於是長長呼了一口氣，看向了葉風回。
“我不想重蹈覆轍。第二把鑰匙已經得到，魔界界門即將打開，我需要站隊，我需要有後援支撐我。我的族類不可能支持我，但是長風和我說，你們會。”
妖刀握緊路長風的手，“他說，我就信。所以，我信你們。”
葉風回輕輕點了點頭，側目看向千隕，千隕的目光裡頭有着沉思。
片刻之後才點頭說道，“我們需要知道你所知道的所有消息和事情，如果說這必定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戰爭，我們必須要知道，敵方究竟是怎樣的敵方。我是個武將，我妻子也是武將。我們武將辦事比較直接也比較率性，你提供可靠消息，我提供支援。路長風是我們的人，我們自然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葉風回在一旁，倒是聽出了些關鍵點出來。
她有些疑惑，甚至心裡有些……震驚？
葉風回的目光垂在妖刀腰間掛着的那把紫黑色的妖異長刀上。
“你說，你們的魂器都是有器靈的，那麼……”
葉風回下巴擡了擡，“你的刀……也有，不是麼？可我知道，你爲了救長風……”
妖刀抿着嘴脣，目光有了幾分黯淡，“是。我的碎魂，也有器靈。現在他受傷嚴重，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了，但是爲了救長風的話，是值得的。”
葉風回終於向妖刀伸出手去，“不管怎麼樣，我信你了。剛纔哪怕那樣的情況了，摩羅都不願意動用器靈，可見你們魂器的器靈，對你們來說是很重要的，你卻願意爲了長風……”
妖刀看着葉風回伸出來的手，片刻之後，才伸手上去輕輕握了一下。
“長風說，一切都會有解決辦法。你總會有解決辦法。希望，我沒有站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