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傷兵醫治,李懷唐不行,想辦法給傷兵醫治,李懷唐行。傷兵滿營的焦慮終究是沒有難倒他,一條良策很快就浮出水面:全城公開懸賞良醫!
與期望值相符,還真的有人進宮領賞。來人是乞史城裡最出名,最豪華客棧,人間天上的掌櫃,史一望。
“好酒,夠烈!我說,老史,你確定?酒能管治傷?”
一杯烈酒下肚,李懷唐還是忍不住將醞釀許久的滿腹疑惑給釋放。儘管他知道,在高人面前,不允許有質疑,就像他在戰場上運籌帷幄一樣,也不喜歡別人的懷疑。
“這,這?酒是可以療傷沒錯,卻不是用來喝的。”
史一望滿臉黑線,感覺就像秀才給白丁講典故,許多東西不知從何說起。
“酒,不喝?”
被問號包圍的不只是李懷唐,還有站在他身邊,似乎輕鬆隨意,漠不關心的蘇小娘。
本來以爲,再見李懷唐,自己一定會很生氣,可事實並非如此。站在李懷唐的身邊,那一夜的羞澀情景就會不知覺地反應在她的紅臉上,恨不得馬上逃離此地。可是,聽說李懷唐負傷了,蘇紫紫也不知道從哪獲得的勇氣,腳步居然沒有挪動。
“將軍,你的傷口本來不算什麼,只是給耽擱了,導致惡化。你看,傷口在紅腫,需要用烈酒清洗才能繼續上藥。”
面對門外漢,史一望擺出權威震懾。
“來,幫我一把,將軍夫人。”
史一望將酒勺遞給李懷唐身後的蘇小娘,示意她將烈酒倒在李懷唐胸膛的傷口處。
“我,我,”
蘇紫紫大窘,臉蛋向紅蘋果進化。糟糕的是,她不能激動說話,因爲手中的勺子裝滿了烈酒,輕微一動,就會抖灑。
“別說話,倒酒。”
佔便宜很過癮,李懷唐無恥地裝正經,將佔便宜進行到底。
也不能怪史一望,今天在場的就他們三人。本來史一望是帶着學徒進宮的,出於謹慎,他就沒將學徒帶進大殿。而烏絲等一羣將領們的眷屬見到李懷唐如同見鬼一樣,也不敢靠近,只有蘇紫紫,鬼使神差地出現在這個場合。史一望當然認爲,能長得這麼漂亮的,又如此膽大的,必然是將軍夫人無疑了。
“嘶!賊疼!”
烈酒帶給傷口的感覺盡顯臉上,齜牙咧嘴。
“哼!你也會知道痛?”
傾斜的勺子不在乎蘇小娘輕微的抖動,烈酒順暢地流下,沖洗着傷口。李懷唐的反應,讓蘇小娘有種報復的快感。
一旁的史一望拿着一塊白迭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傷口周圍的污垢。
“好了,將軍夫人。麻煩你協助我上藥。”
無論是冤枉,還是誤會,已經第二次了,偏偏不能解釋,剛纔沒說,現在纔來撇清關係,似乎有點遲,越描越黑,越說越見鬼。蘇小娘很鴕鳥,紅着臉蛋,自動將史一望對自己的稱呼過濾。
還有更羞人的事情,蘇小娘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雙手按在了李懷唐堅硬的胸膛上,手中傳來的熱量和堅實感,化成一隻小鹿,跳進她的芳心,擾亂她的思緒,她不敢擡頭,她可以感覺得出在她的臉上正聚焦着一雙火熱的目光……
“好了。沒問題,過兩天保管癒合。”
史一望的信誓旦旦,讓蘇小娘如釋重負,逃難似的脫離接觸,可奇怪的是,內心居然產生了一絲不捨的感覺。
“就按這個,給傷兵們治傷!”
李懷唐很滿意,傷勢感覺良好。
這個史一望的醫術確實不錯,他祖上在隋朝開皇年間,作爲隨駕醫士,隨義成公主和親到東突厥。後義成公主被大唐軍神李靖所殺,先祖就一路向西,流落至此。
機緣巧合,史一望的爺爺開起了客棧酒肆,取名人間天上,河中各地都有分號,若非受到戰爭的影響,恐怕史一望家就要成了河中首富。
史一望一家世代學醫,雖然從爺爺輩起,轉了行,可也沒將家傳的本事給遺忘。他的爺爺更是對醫學有頗深的造詣。據說,有一次,史一望的爺爺在蒸餾釀造烈酒的時候被打破的酒罈子割破了手,烈酒沾滿了傷口。敷了家傳傷藥後,史一望的爺爺也沒怎麼在意。但是數日後,他的爺爺驚奇地發現,傷口沒有出現以往那種潰爛的跡象,癒合的速度也要超乎他的想象。在思慮一番之後,他的爺爺用羊只來嘗試比較,實踐證明,烈酒對傷口有良好的癒合作用。
這個發現,一直被史一望家當作家傳秘方。但也鮮有使用的時候,直到今天的守城大戰,史一望覺得自己應該貢獻點什麼,若非那些拼死作戰的將士,恐怕覆巢之下,自家也難以保全。當看到佈告說要徵賞良醫,他就自告奮勇來到王宮,毛遂自薦給李懷唐。
乞史城的王宮被李懷唐變成了臨時醫療中心。數百名傷兵把所有的房子都填滿了,有的甚至還躺坐在花園的草叢上。數百名壯奴從國王的藏酒窖裡扛着一桶捅的美酒上來,香醇的酒味不時地鑽入了那些傷兵的鼻子裡,誘惑着那些傷兵不停地吞嚥着口水。
那不是慶功酒。而是準備用來清洗傷口的“藥水”。
一桶桶的烈酒被擡了上來,一羣美婦人侍候在酒桶邊上,正在把醇酒一勺一勺地裝出來。
一勺濃郁香醇的烈酒,小心翼翼地被送到了史一望的面前。史一望接過勺子,親自嚐了一小口,咂咂嘴巴,然後點點頭,道:“可以,夠烈。”
傷兵們眼巴巴地看着史一望喝酒的動作,喉結隨着史一望咽酒的動作一起蠕動着。
將軍真是沒話說了,戰鬥立功有豐厚的獎賞,負傷也有醇酒美人侍候。至於那些來自於各個貴族的奴隸傷兵,差點就要痛哭流涕,當場跪下發誓,永遠要跟隨將軍,什麼前主人,通通滾一邊去,這裡好酒好肉有前途,簡直是他們期待中天堂的天堂。
讓傷兵們疑惑和不滿的是,當他們排着隊被送到那香醇濃郁烈酒跟前,那些讓人饞得直流口水的烈酒並沒有喝進他們的肚子,而是被當成了清水,很浪費地淋洗在傷口上。火辣的疼痛尖銳猛烈地刺激着他們的神經,若非一羣美人在眼前,這些漢子肯定少不了一番嚎叫……
“咦?那小娘是誰?”
在一羣美人當中,李懷唐察覺到了一道異樣的目光。
李懷唐手指方向,是一名波斯美姬,美麗而端莊,神情肅穆,就是有點怪,不時地朝李懷唐身邊看過來。
“登徒子!”
蘇小娘氣呼呼,沒好氣地給李懷唐送上惡劣的評價。
“哦,那是某新收的學徒,名珊。我看她無依無靠,怪可憐的,現下又兵荒馬亂,就收留了她,她倒也心靈手巧,學藝挺快的。”
史一望趕緊回答,本來,將軍看中了美人,對他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壞事,可是,將軍夫人在場,這個事情就不好說了。
李懷唐不知道史一望的心裡齷齪,似笑非笑地盯着蘇小娘,戲謔道:“我看,那波斯小娘的興趣不在我身上,那目光似乎是投在你的身上啊。嗯,我是不是得過去給她做個全身檢查,看看她是否真的是女兒身。”
“無恥,怎麼沒痛死你。”
事實證明,在氣瘋的美人面前,不可理喻。蘇小娘惡作劇地扯了扯包紮在李懷唐身上的白迭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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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刷刷完畢,傷兵們又被人用史一望帶來的的密制傷藥敷上傷口,再用撕成條的白迭布把給包紮起來。
一切都在史一望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李懷唐站在史一望的身邊,滿意地關注着傷兵們的治療情況。
這時候,絲綢裡衣的作用開始凸現,凡是身上穿着絲綢的傷兵,箭傷的部位之前覆蓋有絲綢,他們的傷口都相當的容易處理,箭矢幾乎都是沒有穿透韌性很強的絲綢,只要在傷口處,用絲綢裹着羽箭,輕輕一拉,整枝羽箭就被拔出來,就算羽箭帶有倒鉤也不會給傷口造成二次損傷。這一類傷員的傷勢比較輕,也比較容易處理。
“將軍,這部分傷員傷口的表面情況相對簡單點,很好處理,但是,那些傷口複雜的,粘到了雜物的,或者還沒取出箭矢的就麻煩多了,恐怕人手不夠。而且,傷藥也不足夠,是不是優先給將軍的部下……”
隨着越來越多的傷員的出現,史一望的臉上露出了爲難之色。
史一望眼睛很賊很細,他發現了某些端倪。這些傷兵中,明顯是兩種身份。身穿統一樣式的圓領白迭布袍子的應該是李懷唐的本部將士,儘管顏色不一樣。而那些雜七雜八服飾的應該是從城裡徵來的壯丁或是貴族家的奴隸。
潛意識裡,史一望認爲,在資源不足的情況下,李懷唐會選擇救治本部的將士而拋棄那些臨時壯丁,實際上,史一望就是這麼向李懷唐暗示的。
“老史需要什麼儘管說,某當無條件配合,不惜一切代價都要讓他們得到良好的治療,他們都是我的士兵,我不會拋棄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李懷唐的態度斬釘截鐵,出乎了史一望的意料。
史一望有點失神:不拋棄?不是都說他一個血腥將軍麼?究竟哪個纔是他的真面目?
“老史,先生?”
李懷唐的大手在在史一望的眼前晃盪。
“哦,哦,將軍恕罪。史一望在想着草藥的事情。”
史一望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態。
“嗯,草藥。需要怎麼辦,儘管說。懷唐當戮力相助。”
李懷唐點點頭。
史一望道:“那治傷的草藥,只有乞史城東面的高山上纔有,之前,國君封了山,我無法前去,所以,家裡的存貨日益減少也無法補充。前些日子,沾將軍的光,一望親自跑了一趟大山,收穫甚豐。不過,應付目前的局面也只是杯水車薪。”
“看來,一望只好再次進山了。希望將軍可以給我足夠的人手和護衛,定不負將軍厚望。”
李懷唐感激道:“小栗子聽令!神醫的要求由你來配合。另外,贈一駱駝的金塊給神醫。”
“是!”小栗子連忙回令。
“豈敢,豈敢。爲將軍效勞是史一望的榮幸,請將軍收回贈金之命。一望只是想爲捨生忘死的勇士們做點什麼,以聊表心意而已。”
史一望聽了趕緊拒絕。
“好。先生的恩情,懷唐銘記心裡。他日定當厚報。”
李懷唐拱拱手,感激道謝,老史在他口中迅速變成先生。
夜幕的即將降臨阻止不了史一望。出了王宮,他就帶着小栗子與三百多人驅趕着馬車出城東,夤夜進山採藥。
傷兵的治療終於告一段落,李懷唐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城防上。
突騎施人隨時會捲土重來,下一次,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突騎施人絕對不會再犯輕敵分兵的錯誤,到那時,一切得憑實力說話。
經過連場的鮮血和戰刀的洗禮,光明軍全體將士已經成長爲真正的戰士。敵人的鮮血和高壘的屍體,提升了他們的士氣,堅定了他們的信心,鑄就了李懷唐的無上威望。在他們的心目中,只要將軍在,就沒有什麼不可戰勝。
那些參與城防,並且從激烈的血戰中存活下來的奴隸,也涌現出了不少有潛力的戰士,經過本部將士的推薦,李懷唐決定從中吸收三百多人補充進光明軍。這些人大部分原來還是奴隸身份,獲得自由以及獎賞的誘惑,他們當然一百個樂意。
而那些貴族不敢有什麼意見,阿瑟家的鮮血讓他們學會冷靜,斯謹提和康家的榜樣也鼓舞着他們,只要獲得李懷唐的認可,以後發財的機會多的是。
光明三騎,重新滿編到六百人,每人兩匹戰馬,長弓和角弓幾乎每人各一張。
六猴子臨時組建的五百唐民督站隊也正式組建,騎兵富餘下來的數十匹戰馬補充了給督站隊,李懷唐打算把這五百人培養成他的親兵隊,戰時則作爲督站隊。
這五百唐民本來就具備相當的素質,多年的礦山奴隸經歷,練就了很好的紀律修養。當初也只是體能的原因被臨時安排進民部,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身體有所恢復。他們遇上了最好的機會,沒有什麼比血戰更能磨練意志。
一切都在有序中進行。
就連骨咄祿期盼中的希望也很順利。他的兩名親信在第二天午時前就回來了,帶來闕伊難如的消息,也帶來五百多名唐奴的消息,預計他們傍晚時分到達。
意外中的意外是,闕伊難如伸出了橄欖枝: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