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龍域,指揮大廳。
壁爐中滋滋作響,我正用雷神之刃挑着一塊鹿肉炙烤,而云師姐、蘭澈就抱着膝蓋坐着一旁,等着吃肉,希爾維亞則圍在桌案周圍,看着修復完畢的五雷藤大陣雛形,有些納悶,道:“還能恢復原來的力量層次嗎?”
“難。”
正在搗鼓五雷藤銘紋陣法的林豐年擡頭,道:“最多隻能恢復到之前的七成水準了,核心陣法受損嚴重,幾乎直接被打爛,能修復到這個程度已經相當不錯了。”
希爾維亞皺眉:“林豐年你這個龍域首席銘紋師怎麼當的,什麼事出口就是一個難,還號稱天下第一號銘紋師、陣法師呢!”
林豐年的臉上青筋暴起:“咋滴?嫌棄老夫的手段不行,你希爾維亞來,打造個山水禁制大陣給我林豐年看看,我立刻跪地磕頭拜師,如何?”
希爾維亞擺擺手,笑道:“我只是玩笑一句,那麼當真幹嘛,你看你這一把老骨頭,到現在也沒能躋身永生境後期,就是在修心一道上差了丁衡大人許多。”
“少廢話。”
林豐年輕撫五雷藤的大陣中的一道金色嫩芽,道:“不是你的家當,你使喚起來真的是一點都不心疼,這五雷藤大陣可是我多年的心血,這一下子就近乎於完全損毀了,我……”
“林大師。”
雲師姐轉身笑道:“不必過於苛責,事實上銀龍女王確實已經盡力了,如果沒有她和五雷藤大陣的拖延,恐怕我也沒有機會斬殺不滅者、創傷林海,五雷藤大陣其實已經立了大功了。”
林豐年稍有安慰。
我則皺眉道:“雲師姐,林海臨走的時候說的話是真的嗎?你煉化了銀杏天傘爲本命物,真的有這麼大的干係嗎?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躋身飛昇境了?”
“嗯,幾乎如此。”
雲師姐柔聲道:“銀杏天傘雖然是一座品秩極高的陣法,但是終究是外物,將一件外物煉化爲本命物而非是自身自然衍生的本命物,終究還是有些走了偏門了,林海的話沒錯,煉化銀杏天傘確實是一種極端手段,但我別無選擇,林海、樊異的謀劃來得太快了,我只能如此。”
蘭澈道:“大人煉化銀杏天傘爲本命物,是不是就變厲害了?”
一旁,希爾維亞慵懶坐下,倚靠在蘭澈的香肩之上,笑道:“何止是厲害?銀杏天傘原本就是一種極高品秩的天地禁制陣法,一般修者的底蘊根本無法承載,但云月大人是準神境,一身浩然劍道超凡脫俗,所以擁有煉化的資格,而一旦把銀杏天傘變成了本命物之一,神通融合,力量更勝一籌,銀杏天傘的小天地之中,雲月大人的出劍就已經堪比飛昇境劍仙的出劍了,甚至結合銀杏天傘攻守兼備的神通,還要更加厲害一些,否則無法劍斬不滅者,讓林海也逃之夭夭了。”
“換言之。”
雲師姐看着我,笑道:“在銀杏天傘的天地之內,我是近乎於人間無敵的,可是銀杏天傘的根祇就是龍域的一方山水,二者早就緊密相連了,所以出了龍域之後我依舊還是一個準神境劍修,不會提升太多,即便是之後再如何修煉,最多也只是能讓銀杏天傘的小天地能覆蓋的範圍再大一點,然而終究是無法覆蓋整個天下。”
林豐年頷首:“煉化銀杏天傘爲本命物之後,鎮守龍域綽綽有餘,遠遊殺伐就是一個大問題了,而且煉化外物爲本命物就像是將一座石山搬到了自家的院子裡,太過於擁擠,對雲月大人以後的提升確實會造成巨大阻礙。”
我皺眉道:“師姐這輩子就無法破境到傳說中的飛昇境了?”
“有機會。”
雲師姐目光如水,笑道:“如果我真能斬滅心魔,或許還有一點點的機會看一眼傳說中的飛昇境,但如果無法了卻心魔,那就真的就一生止步於準神境了。”
我皺眉不語,爲了鎮守龍域,雲師姐確實付出太多了,她這麼一個天資絕世的人,不應該是這個結果纔對。
又聊了一會,沒什麼任務,就僅僅是在龍域話家常罷了,之後前往雁門關的流火軍團駐地,駐地內正在接納新兵源,龍域大戰之後,軍功冊上流火軍團的功勞最大,所以軒轅應直接下令,全國兵源優先供給流火軍團,各大銘紋學院篆刻出來的銘紋箭、銘紋劍、銘紋盾牌等,也是優先供給流火軍團,這讓別的軍團無話可說,也沒法說什麼。
帝國軍隊中,軍功說話,這個規矩誰都得認,何況如今流火軍團的戰力是整個帝國最強的,這已經是公認的事情了。
……
上午十一點許。
我正在帥帳內收拾各種陳情帶來的功勳值時,張靈越一襲白袍銀甲踏步進入大帳,抱拳恭敬道:“大人,一個名叫張寧的人,自稱是太子府幕僚,說是有要事求見大人!”
“太子府的人?”
我怔了怔:“太子府的人找我幹嘛?不是有什麼國策早就規定,太子府、後宮之類的都不能與外鎮將領私下聯絡嗎?”
“是的。”
張靈越道:“不過,既然對方來了,大人可以見一見,所商議之事大人不置一詞便是,也不算是有什麼勾扯。”
“知道了。”
我點點頭:“讓他進來。”
“是!”
不久之後,一個身穿白袍、身形略顯“婀娜”的幕僚走了進來,腰間懸掛太子府令牌,臉龐被遮掩在斗篷的兜帽之中,就在踏入帥帳,距離我只有數步之遙的時候,她這才掀開了斗篷,露出了一張絕美的臉龐,這個幕僚竟然是一個女的?
“有點意外。”
我大咧咧的坐在椅子裡,笑道:“太子府的人,找我這個外鎮武夫有什麼事?”
“北涼侯過謙了。”
名叫“張寧”的女子微微一笑,說:“早就聽聞,北涼侯與白衣卿相風不聞交好,那就定然也是一個知書達理的讀書人,何況北涼侯深諳兵法,在北境屢戰屢勝,早就是人族名聲斐然的一代儒將了,怎麼能用一個武夫來一言概之。”
十分會聊天。
我微微一笑:“這些寒暄的話就過去吧,說說看,來流火軍團找我什麼事?”
她深深的施了一個萬福,道:“五年前,太祝石讓貪污數千萬錢,大興土木在帝都內開闢了一座風景十分不錯的府邸,山水環繞,後來太祝貪墨事發,被抄沒了家產,這個價值不菲的府邸被陛下賜給了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自知德能淺薄,配不上這座府邸,所以想要將這座府邸轉贈給君侯,轉贈之事陛下也會知悉,所以北涼侯儘管放心居住便可。”
我皺了皺眉,說:“無功不受祿。”
張寧不禁失笑,掩嘴淺笑的風情足以令任何男子怦然心動,道:“君侯說笑了,君侯率領流火軍團身經百戰,鞏固帝國北方防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君侯單槍匹馬敢挑戰君王而全身而退,這些事蹟也早就在國內傳播多年,如果連君侯都配不上這座府邸,放眼這個帝國,誰能配得上?”
一旁,張靈越嘴角輕揚,但沒說話。
我則微微一笑:“好吧,這些功勞我認了,我確實也覺得自己挺厲害的,但是贈送府邸的事情就罷了,請張寧小姐回去告訴太子殿下,我七月流火有錢,想要住大房子會自己蓋的,太子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張靈越啊,送客。”
“可是……”
張寧一愣,俏臉上滿是楚楚之色,道:“君侯就這麼驅趕人家了?那我回去……可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就說我拒絕了,有什麼不好交代的。”
我一擺手:“張靈越?”
“是!”
張靈越一揮手,頓時有兩名甲士踏入大帳,直接把這個柔軟的太子府幕僚給架了出去,就在目送張寧出了大帳之後,張靈越笑道:“大人可真是憐香惜玉之人啊!”
“那必須的。”
我撫掌道:“說說看,爲什麼太子府要對我示好?”
“奪嫡?”他壓低聲音問道。
“嗯。”
我點點頭:“也只有這個原因了。”
說到這裡,心頭忽地一沉,神色有些無奈,擡頭看向他,問道:“張靈越,你說……龍域一戰的過程裡,陛下是不是已經被重創……快要不久於世了?不然的話,太子爲什麼會做此舉?以前那麼久,我一樣是名將,也沒見太子府的人跟我說過半句話。”
“不……不會吧?”
張靈越一愣,神色略顯悲傷,雖然嘴上說着不會,但是大家都是聰明人,軒轅應在上次龍域之戰時的傷勢大家都看到了,說不定真的已經一戰之中油盡燈枯了呢?
軒轅應是個好皇帝,他身後事如果處理不好,恐怕軒轅帝國難免會有一場大亂,而在這場大亂之中,我這個手握第一甲等兵團的一方諸侯要何去何從?站隊?還是選擇中立?
恐怕都很難。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踏入帥帳,恭敬抱拳道:“統領大人,有一人自稱是二皇子府邸的幕僚,名叫李奇,求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