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國內的幾批增援之後,包賈尼手中的兵力已經達到了七萬三千人。
然而普雷斯堡的奧地利守軍卻得到了海瑙部的支援,總兵力達到了恐怖的十二萬人。
用七萬人去進攻十二萬人駐守的堅城,無論怎麼看都是無謀之舉。
但如果其中一方並不知道對方兵力的虛實,那麼這場註定了結局的遊戲就可以繼續玩下去。
弗蘭茨讓海瑙率部支援普雷斯堡,一方面是加個雙保險,畢竟包賈尼曾經做過普雷斯堡的最高指揮官。
萬一還有弗蘭茨沒有找出來的內應,又或者這一段時間匈牙利人已經將弗蘭茨臨時調撥的那五個團的人和之後奉命增援的衛戍部隊腐化了呢?
海瑙率領的部隊來自薩爾茨堡,他們與匈牙利人幾乎沒有任何關係,軍中也沒有匈牙利籍的軍官。
同時海瑙個人與匈牙利軍方的關係極差,雙方互相瞧不起。
海瑙是個猶太混血兒,而這種從底層崛起的軍官天然就看不上那些躺在祖先功勞簿上的傢伙。
另一方面這也是弗蘭茨對海瑙的一種保護,畢竟後者剛剛在維也納掃除了一批盤踞於此數百年的禍害。
難保這羣禍害手下沒有什麼忠臣義士,歷史上可不乏死於匹夫之手的英雄豪傑。
從公元前的凱撒之死,再到三國時期的小霸王孫策,近代歷史就不舉例說明了。
雖說卸磨殺驢對於弗蘭茨來說可以解決很多麻煩,但他並不想做那種被人重複了幾千萬次的事情。
普雷斯堡城外的包賈尼一籌莫展,多次進攻無果之後他很清楚繼續強攻除了徒增傷亡並不會有任何其他結果。
這時包賈尼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要繞過普雷斯堡直取維也納。
畢竟這裡距離維也納只有幾十公里的路程,如果一切順利,三天之內他就能拿下維也納。
不過他的理智告訴他千萬不要這樣做,因爲幾百年來就沒人成功過。
當然如果他能成功,那麼毫無疑問會成爲漢尼拔那樣的人物。
然而維也納和羅馬卻不同,因爲在普雷斯堡之後維也納外圍還有一支十萬人的衛戍部隊在等着他,而維也納城內同樣有着不少於三萬人的武裝力量。
所以想要復刻漢尼拔的成功,包賈尼覺得自己是沒什麼機會了。
包賈尼和他的部下們都很清楚普雷斯堡的防禦有多堅固,然而後續的增援部隊卻不理解。
“包賈尼先生!我覺得我們該採取更加果斷、勇敢地行動!匈牙利人民還在等着我們的好消息!”
包賈尼並不是那種單純的軍人或者是民族主義者,而且通過之前的幾場戰鬥他的熱血已經退去了,現在在這裡的是一個混跡上流社會多年的貴族兼政客。
“那這個光榮的機會我可以讓給你們。”
“真的嗎?太好了!我們一定會把普雷斯堡的大門攻破的!將這場偉大的勝利獻給科蘇特先生,獻給匈牙利!”
包賈尼拍了拍年輕軍官的肩膀,眼中露出了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無奈。
另一方城頭之上的海瑙也很無奈,他實在不知道弗蘭茨和總參謀部的用意。
維也納周圍現在有着整個奧地利帝國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面對的幾萬人的進攻完全沒有必要採取守勢,甚至以他的想法應該趁着匈牙利人完成戰爭準備之前直撲布達佩斯就像在意大利戰場那樣。至於眼前的敵人完全就稱不上威脅,如果不是上面的命令他守城,他現在一定會衝出去把那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都殺光。
不過海瑙並不會這樣做,他只會忠實地執行上面發下來的命令。
雖說關於海瑙有很多不好的傳聞,說他特立獨行,但實際上他比奧地利大多數的軍官都要純粹。
海瑙不過是個純粹的軍人而已,不過在這個特殊的時代、特殊的國家承擔了太多不必要的義務而已。
海瑙看着眼前城下一羣連隊列都走不好的敵人實在提不起興致,不過他還是按照流程等到對方接近的時候才下達命令。
“自由開火。”
一百門火炮同時開火,鋪天蓋地的霰彈潑灑在匈牙利軍士兵的身上,頓時便有人成片成片地倒下。
同一時間奧地利守軍士兵也從射擊孔中不斷向匈牙利軍傾瀉火力。
而那些第一次踏上戰場的匈牙利熱血青年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是絕望。
普雷斯堡的守軍是除了海軍和維也納城防軍以外,最早更換開花彈的軍事單位。
近距離有霰彈招呼,中遠距離上新式的開花彈殺傷力要遠超過去的實心彈。
這種新式炮彈不光自身的殺傷力驚人,其爆炸發出的巨響同樣震懾心神。
很多匈牙利士兵都被近距離的爆炸震得喪失了聽力,當他們茫然地看向四周時除了血肉模糊的屍體,就是驚慌逃竄的人羣,只有幾個軍官還在拿着指揮刀胡亂揮舞。
此時的佐爾坦便是其中之一,剛剛一發炮彈擊中了他們排,被直接命中的倒黴蛋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以那個倒黴蛋爲圓心,周圍三米的人全都被掀飛上了天。
當他再次起身,他聽不到其他聲音,只有嗡鳴聲響個不停。
佐爾坦胡亂抹了一把耳朵,手上全是血。周圍到處都是屍體和逃兵,只有自己的排長還在大吼着什麼,他試圖將逃兵們都趕回去。
然而這不過是徒勞,終於在排長試圖抓着某個士兵的衣領將他拉回戰場的時候,那名士兵用刺刀捅穿了他的肚子。
排長緩緩地倒下,但是那名士兵並沒有給他那個機會,而是一腳將其踢開繼續亡命狂奔。
佐爾坦想說些什麼,但是卻發不出聲音。他攔住了那名捅死排長想要逃跑的士兵,後者猙獰的樣子好像惡鬼。
不過那副模樣並沒有持續太久,一發子彈從背後擊中了那名逃兵。
那名逃兵臉上的猙獰瞬間化爲了絕望,然後雙眼充滿了淚水帶着對這世間的留念緩緩倒了下去。
佐爾坦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爲什麼會這樣?匈牙利人難道不該戰無不勝嗎?奧地利帝國不是腐朽、墮落、虛弱、一擊即潰的嗎?
隆隆的炮聲響起,又是一輪彈幕潑灑過來,他緩緩閉上了雙眼。
此戰匈牙利新編第二軍損失1.3萬人,殲敵八萬,但是未能攻破普雷斯堡。
——包賈尼,1848年5月23日最新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