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巨柱下寬上窄,基座寬達千米,柱身直上三百英尺,頂端卻是一個平臺。平臺上建有漆黑神廟,廟堂後聳立着一座女性的雕像。這座雕像高有十米,形貌神態栩栩如生。女子高舉雙手,手上捧一嬰孩。嬰孩形似人類孩子,但頭部卻是一個可怖的骷髏。
骷髏嬰孩面孔骨骼走勢分明,雙手伸向天空,彷彿想要捉住什麼。那涌向天空的陣陣紅色豪光,便是從這嬰孩雕像的十指轟出。
嬰孩身下女子,身體披一長裙。裙子皺褶分明,讓人一看,便生出風吹裙動之感。裙下有無數男性人類身軀相疊,皆伸手捉向女子。這些男子雕像人臉皆仰向天空,但面目處卻一片空白。然而即便如此,卻仍讓人生出這些男子皆朝着女人手上嬰孩憤怒吶喊的強烈感覺。
雕像本身,彷彿帶着濃濃的意味,發人深省。只是誰也不知,爲何在活屍的領地上,竟會豎立這樣的雕像,又象徵着什麼意義。
這時,從雕像前方的廟堂中傳來輕輕一聲冷哼。
聲音平淡,卻帶上無上威嚴,具有無比強大的穿透力,竟遙遙擴散,直覆蓋整個約頓海姆!
底下這座平實無奇的廟堂,由長及百米的方形條形所築。廟堂入口門楣的正中處,有一個太陽的圖案。但太陽之上,卻有一支手掌緊握,象徵着某種權力。
廟堂裡無比漆黑,彷彿一個黑洞,間或激電閃爍,如同另外一個世界。激電閃爍間,偶爾照亮廟堂內部。光亮的瞬間,可看到廟堂裡空無一物,獨有一個王座。
王座基臺由無數骷髏頭壘成,基臺之上的座椅,卻是一付清冷的骨架。不知是什麼巨獸的胸骨所砌,根根骨頭竟粗如人腿。有高挑的女子端坐於王座之上,女子面容極美。額頭異於常人的飽滿寬廣,雙眉斜飛。眉下一雙細長的鳳眼,本應風情無限。可這雙眼睛卻形若晶鑽,由無數等力的六面體組成,透着冰冷無情的味道。
女人坐在王座之上,身上披着漆黑長裙。她長髮高挽,有森然白骨所造的王冠別於發上。頸間繫有水鑽項鍊,晶鑽散發着能量光暈,在水鑽碰撞之間輕輕濺出無數星屑。星屑徐徐飄下,一路照亮女人身上的裙子。當光屑落到基臺消失之時,星屑的餘光可以見到女人裙裾竟與基臺融爲一體!
在女人一雙晶眼中,若放大千萬倍的話,可以看到那無數六邊形的晶鑽當中皆有不同的畫面生成。在這些無數的畫面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畫面呈現着活屍兵器追擊着零幾名能力者的影像。這些影像從不同的角度生成,便如一付完整的畫面分割成若干個。
在女人的眼裡,一切洞察無遺。
“蟲子們,就憑你們就想瞞過我的眼睛?真是笑話。”女人發出冷笑,聲音空洞深遠。又像那呼嘯的狂風,讓人聽得不是十分清晰。
她用人類的語言輕輕說道,又張嘴發出高頻音嘯。和潛伏者通知同類來攻的聲音一樣,通過只有活屍兵器才能聽得到的聲頻,女人連下幾道命令。於是晶眼裡,活屍兵器的行蹤又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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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廟堂裡又有激電閃過,瞬息而沒。但這道電火擦過王座的基臺下方,於是一行秀美的花式文字出現在光芒裡,那是一個名字。
莉莉絲。
這是女人的名字,她便是約頓海姆之王!
零和阿加莎在樹林裡衝刺着,零在前,阿加莎在後,兩人速度並不慢。但總的來說,要比零全力開跑慢上許多,畢竟阿加莎不擅長戰鬥,因此在格鬥域方面的強化幾乎爲0,就不用指望她的速度有多快了。爲了照顧她,零放慢了腳步,且一手牽着阿加莎,以幫助她提高速度。
可即使如此,阿加莎也開始隱見疲態。他們跑到一道草坡處,坡下樹木婆娑,陰影處處,似無追兵。零停了下來,對阿加莎說道:“先休息一會吧。”
阿加莎才點了點頭,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它們來了!”
話音剛落,草坡下涌出百來道黑影。零在其中看到了數十隻普通活屍,十幾只屠夫和撕裂者,兩隻爆破者、三條黑色屍狼以及四隻劊子手。
“真是豪華的陣容。”零輕聲說道,同時雙手揚起,大腿兩側的自動手槍金色戰鷹已經跳入零的手裡。
零的目光在一衆怪物身上掃中,最後凝留在兩隻爆破者身上。
只是簡單的凝視,卻讓兩隻爆破者突然進入了戰鬥狀態。零已經把心意通過雙眼傳達給它們,他要優先擊殺這兩隻爆破者。
爆破者手腳如飛,如同狼犬般從地面飛掠而來,只跑過草坡中斷,它們身上已經探出觸角,欲對零一擊必殺!
活屍一動,零也沒閒着。他的速度更快,幾乎是帶着連串殘影掠下草坡。而阿加莎則緊跟在零身後,她知道如果和零距離拉得太開的話,缺乏強力殺敵能力的她就會變得非常危險了。可阿加莎也並非拖油瓶一個,隨着她手中綻放柔和的能量光華,在衆多活屍的眼中,便驟然失去了兩人的身影。
此刻,位於約頓海姆正中那方尖巨柱上端的廟堂內,高坐在王座上的莉莉絲譏笑道:“雕蟲小技!”
隨着她這聲笑聲響起,樹林中衆多活屍的眼中復又現出能力者的身影。但從消失到復現,卻經過了些許時間。或者這點時間並沒有什麼,可瞬間和爆破者擦身而過的零,卻讓兩頭疾奔中的活屍突然往左右兩邊彈開。在粗暴的槍聲響起時,活屍頭部暴開,原是被零近距離用金色戰鷹一槍爆頭。
零的身後,阿加莎臉上涌起古怪的神色。剛纔她對自己和零施展了“感知遮斷”,從而將兩人的身形在活屍眼中抹去。但不過片刻,阿加莎便感覺到一道無形波動跨空而至,輕輕鬆鬆就催化了她的能量力場,使得“感知遮斷”的能力瞬間消失。
而衝行中的零卻不清楚這麼多,他現在心無旁騖。零進入一種奇特的狀態,世界既變得安靜,同時又層次豐富。穿過樹隙的陽光、從林中掠過的風聲、甚至每隻不同類型的活屍所做出不同輻度的動作,都鉅細無遺地呈現在零的腦海裡。
海量的數據在瞬間重組、分析。一個立體的環境模型,在零的腦海裡呈現。在這些模型成型之後,零右眼瞳孔的深處,有一個模糊的符號浮現。當這個符號浮現時,零似乎隱隱感覺到每一個活屍模型接下來會做出什麼樣的行動。那是以現有的數據爲基礎,通過海量的因素進行推演,得出巨量的結論再使用數種不同的邏輯進行篩選,最後得出的結果。
可這種數據處理能力已經超過零大腦所能達到的極限,於是這種感覺一掠而過,而零眼瞳中的符號閃了閃,又沉入了瞳孔中,消失不見。
這一系列變化甚至連眨眼的時間也沒有,但隨着一隻劊子手朝零旋轉飛轉過來,在零腦海裡那個立體模型中,他已經推導出最佳的攻擊線路。
零無法推演對手的動向,卻能夠計算自己的攻擊模式。這是單體和複數之間的區別,計算自己的行動總比上百隻活屍來得容易一些。
於是在阿加莎的眼裡,零堪稱上演了一場個人的槍技秀。
他如同一個人形旋風捲進了活屍羣中,雙手中的金色戰鷹左點右指。每每槍口所向,總有一頭活屍出現在零的槍口下。於是零毫不客氣地收割着每一隻活屍,讓它們成爲真正的死者。
做出讓人眼花繚亂的射擊動作,雙槍在林間拖出無數道金色的光帶。當這些金色光帶消失的時候,林中已經再沒一頭站着的活屍。無論它們的等階如何,零總能把子彈送入它們的腦袋中。在某一方面來說,零可以說非常公平。
零收回灼熱的雙槍,他英俊的臉孔上泛着並不正常的潮紅,直站了片刻,臉上紅潮才悄然消退。
剛纔一輪“疾風連射”下來,零也微感氣乏。疾風連射是結合了速度及精準兩種要素的射擊技術,要求能力者擁有強大的計算能力,否則如何能夠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做到以一敵百?在這場戰鬥的過程中,看似活屍們笨頭笨腦地往零的槍口上撞,但這其中,又有誰知道零計算了多少數據纔得到這樣的成果?
結束了這場戰鬥後,兩人剛要商議接下來如何行動,卻同時臉色一變,皆同時看向方尖柱的方向。跟着零不由分說,再次抱起阿加莎往方尖柱相反的方向疾跑而去。
零是感受到那個方向充滿了敵意,敵意如同實質,讓他生出如芒在背的感覺。等到他抱着阿加莎跑了一段路程,才發覺自己剛纔有那麼片刻時間竟然頭腦空白。掉頭就跑,完全是出於本能的自然反應。
再看雙手中的阿加莎,她卻臉色蒼白,看上去比零還要狼狽不少。作爲感知域的能力者,阿加莎的感覺比零更清晰一些。她從方尖柱的方向直接看到了一雙可怕的眼睛,眼睛細長,形如晶眼。其中充斥着冰冷、無機,沒有一點生氣。不過被這雙眼睛盯了片刻,阿加莎便生出墮入深淵的感覺。
幸好零抱起她掉頭就跑,從而隔斷了那雙可怕的眼睛。
阿加莎心臟狂跳,心想擁有這雙眼睛的生命,又是何等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