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藏在枕頭下的信,霍惜心頭軟成水。
“你猜?”
穆儼看她笑得一臉得意,嘴角也跟着上揚,“笑成這樣,很開心?”
霍惜連連點頭,穆儼盯着她,“莫不是玘兒寄來的?”
霍惜嘴巴張得老大,“你怎麼猜出來的?小漁兒明年四月十五才滿四周歲,你怎的猜是兒子寫來的?”
猜對了?穆儼眉頭一挑,“我是你夫君,是你男人,我還能猜不中?”你的一頻一笑,一蹙眉一勾脣,我都心知你所思所慮。
“快給我看看,我兒子都會寫信了!”老父親心裡無比驕傲。一晃他都有大半年未見到兒子了。
他的兒,他在世間存的血脈。他想他,念他。
“給你看給你看。我看的時候都快笑死了。這信寫得跟他舅舅當年一模一樣!”
霍惜躺在穆儼懷裡,夫妻二人展信,看兒子人生中第一封信,給他夫妻寫的第一封信。
字體大得很,歪歪斜斜,又圈圈叉叉的,穆儼看了直想撫額。
霍惜拍他,瞪他:“你敢嫌棄!你四歲的時候還寫不出這樣的信呢!”
穆儼搖頭笑笑,他四歲的時候都開始學四書五經了。但惜兒說等兒子再大些再開蒙,他也依了她。
“你看得懂?”霍惜又仰頭看他。
“怎看不懂?我兒子寫的,我是他親爹,我能看不懂?”行勒,您看得懂就行,省得她翻譯了。
夫妻倆邊看邊笑,爾後霍惜想兒子又想得心頭疼,趴穆儼懷裡抽泣。
穆儼扶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玘兒想我們了。說再不回去看他,他就要記不得我們了。”
他也想兒子。除非把穆展一家弄去京城留質,不然只要他在滇地一天,兒子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而且就算把穆展一家弄去京城,只怕在皇上那裡,穆展一家也不夠份量。
妻兒家小分離,這是每一個守邊大將要面臨的困境。他也莫可奈何。
“莫哭了……”
“叔母信中說,小漁兒夜裡想我們,還是要哄好久才睡。夜裡也常常會哭醒。”霍惜哭得止不住,她丟下小漁兒來找他爹,小漁兒定是會怪她的,以後怕是跟她不親了。
“不會的。咱們是他親爹孃,他不與我們親與誰親?”
穆儼耐心安撫許久,霍惜才止了眼淚。“我給漁兒寄了好些東西,不知他是否喜歡。也不知咱們什麼時候纔會被召回京城。”盯着他看,“你是不是不想回京?”
穆儼頓了頓,搖頭,“你們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權勢地位,沒了你們,我要了也沒意思。我也想玘兒,但最好等我明年再部署一年,再召我們回京。”
到時候,雲南就會在他的掌控之下,哪怕他身在京城,滇地的一切,他也能遙控指揮。到時候,誰也動不了他的位置。
京城黔國公府。
小漁兒被程夫人裹得嚴嚴實實地,先是在屋裡和小姑姑小叔叔玩了一會,又偷偷跑到大門口。
“小少爺又來等世子和夫人了?”
小漁兒嗯了一聲,走到門邊,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抓起衣袍,擡起一條腿想邁過高高的門檻。
“小少爺,我們抱你過去!”
守門的兩個小廝覺得小少爺身後跟着的丫環嬤嬤,也太沒有眼力勁了,沒看見小少爺這麼小,要邁過這麼高的門檻有些吃力嗎?
“不用幫忙的,我自己能跨過去的。”小漁兒奶聲奶氣地拒絕。
爹說他長大了,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他都記着呢。
冬天穿得多,小漁兒好不容易纔擡起裹得臃腫的小短腿,跨過高高的門檻。
先是蹬蹬蹬地跑到臺階左邊,往來路上望了望,又伸頸往右邊路上看了看,一個人都沒有。
路上都是積雪,厚厚的白白的雪,天太冷了,大人小孩都貓屋裡取暖,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聽到馬車的聲音。
小漁兒癟了癟嘴失望得不行。
“小少爺,世子和夫人今年過年不回來呢。”跟着他的丫環嬤嬤看着心疼,蹲下去安撫他,查看他手捂子有沒有戴得嚴實,衣裳有沒有露風。
小漁兒乖乖站着任丫環整理,嘟着嘴不說話。
“小少爺,我們進屋去好不好?就是世子和夫人回來,也定會先去看小少爺的。”
“過年了,爹孃也不回來嗎?在這裡等爹孃不可以嗎?”仰着小臉看着丫環,執拗得不肯進去。
把丫環和嬤嬤的心都看化了。看門的小廝於心不忍,細聲道:“那小少爺就在這裡等吧,我們把門房裡的火盆拿出來,小少爺一邊烤火一邊等。”
跑回門房搬來火盆,又搬來一條厚墊子鋪在門檻上讓小漁兒坐着等。
小漁兒往火盆裡伸着手,小腳也烤得暖和和的,一點都不冷。伸着脖子一臉期盼地往白雪覆蓋的路上看去。
過了好一會,篤篤地馬蹄聲響起。小漁兒急忙起身!連丫環嬤嬤們心裡都帶了些希望……
“是舅舅。”有些失望。
“小漁兒!”
“舅舅!”走幾步到臺階前朝霍念伸手。霍念扔下馬繩,大步過來把他抱起,高高舉過頭頂:“想舅舅沒有?看到舅舅好像不開心?”
“開心。想舅舅。”
霍念把他抱在懷裡,撫了撫他的小腦袋,“是想爹孃了吧?”才一句話把小漁兒的眼淚勾了出來,埋首在霍唸的脖頸處不動彈了。
霍念只想給自己兩嘴巴子,多餘問這個話。
“小漁兒快看,舅舅給你帶什麼來了!”
“什麼?”小漁兒在他懷裡嗡聲嗡氣應了聲,不太興奮的樣子,但還是附和他舅舅的話。
霍念心中生暖,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是小漁兒的爹孃寄東西來啦。寄了好多,聽說有好吃的有好玩的,還有信,厚厚的一封信!都是爹孃要跟小漁兒說的話呢,小漁兒高不高興?”
“爹孃給小漁兒寄東西來啦?”瞪大了眼睛,在霍念懷裡掙扎,“小漁兒要看!”
“好好,給小漁兒看。”
雲南黔國公府,除夕這天,穆儼和霍惜起了個大早,這日是祭祖的日子,二人也不敢怠慢。穆府的祖墳在京城將軍山,不能親祭,便只有逢年過節到家廟給先人們燒上一柱香了。
早飯時,霍惜跟穆儼說了這些天發生的事,對於沒能把穆展的玉礦買到手裡,穆儼只道:“不急,等年後咱再慢慢籌謀。君姨娘對我做的,我必百倍奉還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