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05年,趙君雍二十一年。
趙國集合邯鄲、晉陽和代三郡二十五萬兵力,分南、北、西三個方向攻打中山國,劍指靈壽。
北路軍分兩路,一路以趙希爲將統帥胡、代兵馬;另一路以牛翦爲將統帥招募的鐵騎。
西路軍以趙與爲將,統帥一萬軍力,出井陘前往苦陘邑,牽制中山國軍力,並支援南北兩路大軍。
南路軍分成左、中、右三軍。左軍以趙袑爲將,右軍以許鈞爲將,中軍以太子章爲將。趙君雍總領南路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往北而去。
公元前307年,趙國萬人鐵騎縱橫中山國南疆之地,如入無人之地。面對如此沉重地打擊,中山王厝一病不起。
爲了雪恥,中山王厝派遣大軍攻趙,佔領趙北疆之地鄗城。中山王厝尚未實現大國、強國之夢,遺憾和悔恨地閉上了雙眼。
中山王厝甍逝,其子太子姿繼承大位,成爲中山國第二代王。
中山王姿繼位後,以司馬喜爲相,繼續推行以儒治國。
公元前306年,趙君雍給中山王姿送去一份大禮,親率領趙歇、肥義、田不禮、司馬望族和屠彝等文武大臣,復攻中山國。
此戰,也是趙君雍排除萬難推行胡服騎射之後,第一次對戰中山國。趙國不僅收回被中山國佔領地鄗城,還北上中山國腹地,攻破寧葭,攻佔井陘。
中山王姿剛繼任王位,國內有很多高勳的將領,不服他。中山王姿想通過這次戰爭樹立威信,鞏固自己的權利和地位。
中山王姿心高氣傲,不可一世。得到的卻是趙國斬殺中山國數名大將和數萬將士,還丟了西出太行要道井陘,以及鄗城得而復失。
中山王姿勃然大怒,欲提兵南下攻破鄗城,攻佔邯鄲,問罪趙君。
張登等大臣以中山國剛敗,士氣低靡。北疆統帥樂舉不能調動,南疆統帥季辛又身負重傷。趙國是大國,武力強盛。冒然與趙國全面開戰,吃虧的還是中山國。
中山王姿難以忍下這口怒氣,在大殿上喝罵大臣無能。
張登等人見王上怒氣難消。他們擔心中山王姿不顧國力和現實情況,選擇一意孤行和趙國開戰。勸阻中山王姿咽不下也要咽,誰叫中山國的國力比不上趙國。眼前最重要的是要整頓軍力,修養生息,發展國力,等待時機與趙決戰。
中山王姿不是糊塗之人,也明白中山國的基業得來不易,選擇以大局爲重,暫且忍下趙國施加的恥辱。
中山王姿也不甘心,在大殿上叫囂,趙國和中山已經開戰,寡人若不能一雪前恥,便對不起先祖。
從今天起,趙國就是中山國的敵人。寡人厲兵秣馬,整頓軍備,與趙國決戰。有朝一日會將今天的恥辱,加倍討回來。
當趙國又一次提兵北征的消息,傳到了中山國。中山國文武大臣一片慌亂。
中山王姿卻保持鎮定,喝斥道:“你們都是中山國德高望重的大臣,一聽趙國出兵就亂做一團,成何體統。你們有辱國體,該當何罪。”
張登見王上發怒,率先答道:“王上,休要動怒。諸位大臣聽說趙國出兵,神情緊張,亂了禮儀。”
中山王姿叱責道:“趙國有什麼好怕的。你瞧瞧你們現在這個樣子。一聽說趙國出兵,都被嚇破了肝膽。”
“臣,知罪。”
“中山國立國至今,何曾有今日的現象。你們不爲自己的行爲感到慚愧。寡人都感到羞恥。”中山王姿在最後兩個字,有意擡高聲調,就是爲了羞辱這些大臣。
諸臣被王上訓斥一頓,自覺臉面無光,請罪道:“請王上降罪。”
中山王姿雙眸散發出的眼神,冷氣逼人,讓人不覺打了幾個寒顫。中山王姿冷哼一聲,注視着大殿內的亂做一團的臣子,問道:“你們告訴寡人,寡人應該如何懲罰你們。你們互相瞧瞧,哪還有半點臣子的模樣。寡人替你們感到丟臉。”
諸臣請罪道:“請王上降罪。”
司馬喜煽風點火道:“王上不要動怒,這些人聽到趙國出兵已經嚇破了肝膽,何必爲了他們生氣。”
張登厲聲道:“司馬相還嫌局勢不夠亂?”
司馬喜冷嘲熱諷道:“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要爲國家出力,捍衛疆土。爲何聽到趙國出兵,方寸大亂。連臣子的禮儀都沒有。中山國有你們何其不幸,王上是何其不幸。”
季戰厲聲道:“衝鋒陷陣,擊敵保國,流血犧牲的是我們。得功勞的卻是你們。你們只會動嘴皮子,還會幹什麼。你們有種就去和趙國真刀真槍的決戰。少在這裡說風言風語。”
季戰之語,又有幾個人出言附和,叱罵司馬喜。
司馬喜深通權謀之術,鎮定自若地問道:“你們是王上的臣子,難道不應該爲王上效力嗎?你們還是說王上賞罰不公,心生怨恨。怎麼,你們是想通過趙國出兵,逼宮嗎?你們眼裡還有王上沒有。”
季戰性子粗魯,頂道:“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我們對王上是絕對的忠心不二。”
“忠心不二。我看是怨聲載道吧!”司馬喜喝道:“你們是想對王上不敬,想要造反嗎?”
“夠了。”季辛對着季戰,喝道:“你少說兩句。”
季戰喝道:“實在是司馬相欺人太甚。”
季辛截斷道:“還不快向王上請罪。”
季戰臉色不喜拱手道:“王上,臣知罪。”
季辛也道:“臣管教不嚴,還請王上恕罪。”
司馬喜冷色道:“季左使,你已知罪。根據律法,以下犯上者,剛當何罪。”
季戰是個急脾氣,哪能聽司馬喜這般侮辱,喝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關季左使的事。”
季辛喝道:“夠了,不要再說了。這裡豈有你說話的份,退下。”
季戰雖看不慣司馬喜等巧言令色之徒,甚至看不起中山王姿,卻無比敬佩季辛的爲人。季辛有命,他莫敢不從,哪怕是要他獻出生命,他也會毫不猶豫。季戰見季辛出言訓斥,拱手行禮退在一邊。
季辛爲了保住季戰,不得如此,請罪道:“以下犯上者,免去一切官職,永不錄用。按照律法,臣定當與之同罪。”
司馬喜可不願放過打壓季辛的機會,怎可能讓他全身而退,語調冰冷道:“季左使,我如果沒有記錯。以下犯上是死罪,當處極刑。”
季辛見司馬喜想要置自己於死地,心中冷笑道:“想我一世英雄,竟然會…可悲啊!”
張登忍不下去了,厲聲道:“王上,大敵當前,斬殺大將,只怕會引起軍中騷亂。軍中人人自危,人心不齊,如何抵擋趙國來犯。季左使以下犯上,事出有因,但罪不至死。懇請王上念在季左使忠心爲國,戰功赫赫的份上,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司馬喜冷笑道:“戰功赫赫就可以無視律法、無視王上了嗎?”
“司馬相,你逼走了一個孫固,還不夠。難道還想將季左使逼走嗎?”張登怒色道:“司馬相,你若在從中挑撥、離間,我們能夠罷免你第一次,也能罷免你第二次。”
司馬喜聞言,怒氣橫生。那雙熾烈的雙眸,釋放出的火焰,想要將眼前的對手吞噬。
中山王姿不是糊塗之人,很快看清了朝局的走向。如果他依了司馬喜之言,朝局定會大亂。
前左使孫固定能逼迫先王,先王不敢殺之,離中山國而去。以季辛的實力,同樣也能夠做到。季辛不服,他也沒有能力控制住他。
中山王姿也明白司馬喜有權謀,擅長治國,也能幫他打壓和制衡臣子。但擊退趙國,還需要季左使及諸多將士用命才行。
中山王姿不願意朝局僵硬,忙道:“季左使,你可知罪。”
季辛聞言,心中一片悲涼,“臣知罪。”
季戰聞言,臉色慘白道:“以下犯上乃臣之過,與季左使無關。臣願意以死謝罪。”
又有幾名戰將,請罪道:“臣等願意以死謝罪。”
季辛雖感激同袍仗義之言,但也不想他們爲自己白白送了性命,出聲喝道:“你們想幹什麼。胡鬧,給我退下。”
季戰道:“王上要殺一人。將軍,就讓我爲你去死。”
衆人也跟着道:“就讓我們爲將軍去死。”
季辛喝道:“給我退下。”
“同生共死,你們不愧是中山國的好兒郎。既然你們不怕死,寡人就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中山王姿擡高聲調道:“你們要給寡人痛擊趙國。把趙國給寡人施加的恥辱,加倍討回來。”
“喏。”季辛道。
衆將也跟着道:“喏。”
“趙國提兵北上攻我,寡人正愁沒有機會與之相爭。諸位,我們厲兵秣馬已經有些時日。休養生息、訓練將士,這些寡人都做了。此次,趙國來犯,你們要給寡人好好的教訓他們。”中山王姿怒喝道:“寡人丟失的臉面,還有你們丟失的尊嚴。全部都要給寡人找回來。”
衆人齊聲道:“喏。”
中山王姿問道:“張登,這場仗,你認爲會打多久。趙國會不會與我們生死決戰。”
張登沉吟片刻,答道:“此次趙國出兵,也像上次那樣,在於試探我們。臣估計一個月內,會結束戰鬥。”
“趙君欺辱先王、寡人之恥,寡人沒去找趙國問罪。今日,趙國又得進寸尺,自己找上來了。也好,趙君不是想和我們開戰嗎?寡人迎戰便是。寡人若不迎戰,只怕趙人會說我們懦弱可欺。我們也將趙國施加的恥辱,統統還給他們。”
衆人皆道:“雪恥。”
中山王姿眸色充滿殺氣,“季左使,你統帥南疆所有的兵力,阻截趙人。寡人不但要你擊退趙軍,還要趁勢攻入趙境,南下邯鄲。”
“喏。”
“趙人多次挑釁我們,是可忍孰不可忍,無需再忍。寡人要你動用全部的力量,不惜任何代價,攻滅趙國,以正中山之名,樹寡人之威。寡人要趙人聽到我們的名字就會感到恐懼。”
“喏。”
此戰,不僅是趙國和中山國之間生死的較量,還是趙君雍和中山王姿之間最關鍵一戰。這一戰,雙方勢在必得,都不能輸。趙國和中山,趙君和中山王,誰纔會是最終的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