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和親篇(七)

第二天,王府的人就尋到了墨嵐與風無玥。♀對於風無玥的復生,所有人都驚在心頭,卻不敢表現出來,只默默獻上保暖的衣物,牽引着佈置精美的馬車,將墨嵐與風無玥二人帶離了寒冷的雪山深處。

見墨嵐要走,被救下的小雪貂也隨之跳上了馬車,非常自如地享用起本來爲風無玥準備的小零食,等吃飽了,它就尋了個溫暖的角落窩起來,繼續睡覺,不吵不鬧,也堅決不離開。

對於小雪貂的通人性,墨嵐還是十分喜愛的,不由伸手摸了摸小雪貂的腦袋,對風無玥說,“它既然要跟,就給它取個名兒吧!”

第一次正眼看向小雪貂,風無玥立刻就瞧出了其中門道,這隻小雪貂恐怕已經覺醒靈性,只要稍加指導,他日定能修煉成強大的妖靈,它緊跟墨嵐,應該也是爲了報恩。

也許是天性察覺到風無玥的強大,小雪貂馴服地緩緩蹭到風無玥身邊,乖巧地翻身露出肚皮,表示臣服。而風無玥並不想讓墨嵐瞧出什麼不對勁,便伸手撓了撓小雪貂的柔軟肚子,淡淡道,“既然是一直通體雪白的母獸,又如此通人性,就叫它靈雪好了。”

“靈雪。呵呵,好名字。”墨嵐覺得翻起肚皮的靈雪很可愛,也伸手過去想要撓撓,卻不想靈雪似是害羞了,立刻跳起來躲開,並跑回了原本的小窩裡,趴下睡覺。

被靈雪的舉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墨嵐不解地問,“爲何你能撓,而我不能?”

“它是母獸,自然不願你一個男子撫摸它。♀”

“可你不也……”

“我與你怎能相提並論。”風無玥打斷了墨嵐的疑問,淡淡地掃了一眼墨嵐,目光冷然,卻又隱隱帶着某種說不出的威脅。

“呃……”墨嵐很想問他與風無玥有什麼不同,但最終還是將疑問壓了下來,畢竟他總不能問“難道小雪貂也知道你是我的王妃,並無威脅?”要是問了,恐怕剛剛與風無玥有些緩和的關係,又要冰凍了吧!所以,他最終沒再深想,將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風無玥率先提起了話頭,“你昨晚說以爲我死了將我葬在雪山裡,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雪山?”

聽到這個疑問,墨嵐不禁溫和地笑了,心裡也有些慶幸自己的不甘心,要不然可能風無玥就算重返陽間,也會再次凍死在雪山裡,“我每月十五都會來看你,距離你下葬的時間,這已經是第七次過來。”

有些驚訝,風無玥聽後沉默片刻,又低下頭似是認真思考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才擡頭看向墨嵐的眼睛,鄭重道,“謝謝你。”

“夫妻之間何言謝。”墨嵐坐到風無玥身邊,並執起風無玥的手,嘆息着說,“我本來也只是不甘心,不願相信你就這麼無緣無故去了,也是憐你從風國遠嫁過來,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怕你在下面孤單,才時常來陪你。每次想到我們成了親,有了一段緣分,我卻還沒來得及對你好,我們還沒來得及擁有共同的回憶,你就離開了我,我就寢食難安,便想來看看你,和你說說話,沒想到真有奇蹟發生。♀我看我們倆,倒是命中註定,堪稱奇緣。”

說到這裡,墨嵐伸手抱住風無玥,讓風無玥的頭靠在他胸口上,然後微閉上眼睛,輕輕地柔聲道,“既然是天註定的緣分,我們就好好珍惜吧!雖然我們之間現在感情還不深刻,但我向你保證,我會對你好,會讓你慢慢融入這片也許對你還很陌生的土地。”

“我……”風無玥正準備說什麼,墨嵐便輕輕噓了一聲,擡手覆上風無玥的眼睛,極輕極輕地說道,“不用急着承諾什麼,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只要好好和我生活就好。我們都累了,歇會兒吧!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我們慢慢來,好嗎?”

“嗯……”應了這麼一聲,風無玥緩緩閉上眼睛,靠着墨嵐的肩膀慢慢睡去了。而墨嵐則依舊沒有絲毫睡意,他耳邊聽着車輪咕嚕咕嚕作響,窗外有風雪的聲音在獵獵吹着,心卻很安寧,是一種安定下來,有了家的感覺的安寧。

是的,也許不是多麼深刻,你死我活、纏綿悱惻的愛,但只要這樣,牽着手,相扶相持,總有一日,細水長流的陪伴會化作最爲美好的愛戀。墨嵐微微勾起脣,覺得他所期待的人生,就是這樣,不需要喧譁浮躁,只獨一人相伴到老。

從前,墨嵐的生命,自由最重要,夢想便是遊歷天下,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拘束。嚐遍世間美食、看盡天下美景,最好還能欣賞完所有的美人,這些他都做到了,但他的心依舊是漂浮不定的,就像高飛的鳥兒永遠沒有落腳的地方。

因此,最開始墨君強迫墨嵐成親,他非常反感,但第一眼瞧見風無玥這個人,他就有預感,預感風無玥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感受,所以他默認了這段姻緣,決定認真與風無玥交心戀愛,慢慢了解,互相磨合。只是可惜,還沒來得及在風無玥身上實現他的溫柔,風無玥便死了。

而這,本來也並不是多麼痛徹心扉的事情,畢竟對風無玥,墨嵐也只談得上一點點的喜愛而已,然而他卻沒想到,在風無玥死後,他竟然會覺得人生變得蒼白了許多,想要實現的找個人簡單過一輩子的願望,也彷彿失去了吸引力,慢慢地,他就有些寂寞了。這些寂寞最終又變作了不甘心,讓他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執念,堅持着來看風無玥,直到風無玥死而復生,重新活着回到他身邊。

不管風無玥爲何會有如此奇妙的經歷,墨嵐覺得這一次,他一定會更認真去經營這段感情,因爲他其實很懶,懶到決定開始一段感情,就不願意花更多的心思去結束它,或者開始另一段感情。風無玥死了是沒辦法,但既然活着,那就好好過日子吧!他不年輕了,也許是該收心了。家、國、天下,他既已有了家,便到了該擔起一國王爺的責任的時候。

低頭看到風無玥已經熟睡,墨嵐不由微微笑了起來,他輕輕將風無玥換了個躺着的姿勢,讓風無玥枕着他的大腿安睡,又拿起一旁的雪狐毛披風蓋在風無玥身上,低頭親了一下風無玥的眼睛,道了一聲,“午安。”便靠着馬車車壁,閉上眼睛,同樣小憩起來。

迷迷糊糊就這樣睡了過去,墨嵐發現眼前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白霧,讓他什麼也看不清,直到懷裡驀然一重,有人撲進了他懷裡,伴隨着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呼喚,“相公。”

“無……無玥?”墨嵐在風無玥死後,曾無數次想夢到風無玥,卻一次也沒夢到過,此時竟然剛剛接回風無玥,就夢到了,這讓既驚又喜,也有些驚奇。

“相公,是我,你有沒有想我?我很想你呢!”夢裡的風無玥還是那麼可人,他擡手一揮讓濃霧化開,然後踮起腳尖,雙手抱着墨嵐的脖子,就重重親了一口墨嵐的脣,笑眯眯的樣子,特別可愛。不過,墨嵐還沒來得及與夢裡的風無玥多溫存溫存,馬車一個不穩,他的身體一晃,淺眠的他就立刻醒了過來,而懷裡的觸感也空了。

立刻睜開眼,墨嵐下意識地伸手去抱,卻只觸到風無玥溫熱的臉,這讓他的心立刻就安定了下來,不禁微微笑了,看起來君子如蘭,翩翩風雅。

醒來就很難再睡着,墨嵐一邊輕輕撫摸着風無玥的頭髮,一邊思緒卻飄回到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那時他年少輕狂,爲了不想被先皇立爲太子、繼承皇位,就謊稱他有斷袖龍陽之癖,吃了大苦頭,也鬧得人盡皆知,讓他騎虎難下。

但事實卻是,時至今日墨嵐都不曾明白過,自己究竟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因爲在遇到風無玥之前,他雖然賞盡天下美人,有男有女,卻沒有一人讓他動心動情的,他甚至以爲自己是天生的無情人,所以他對誰都溫柔,卻也只是習慣了溫柔而已,能夠陰差陽錯與風無玥結爲姻親,而風無玥能引起他的興趣與那方面的興致,說實在的,除了天註定外,他真的找不到別的理由來解釋。

所以,斷袖就斷袖吧!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仁德王爺,是斷袖王爺。忠於自己,才能活得瀟灑自在不是?

脣角的笑不自覺拉得更大了幾分,墨嵐微微眯起眼,開始嚮往起真正的二人生活,他想,他要帶風無玥去邊塞看大漠、去江南觀水鄉、去東海、去……日久情深,攜手相伴,共度餘生。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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