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青年輕盈的腳步像是在圍着沙發跳一場舞。
黑暗的夜中, 只有月光透入,灑下幾縷銀色的光輝。
江落笑意晏晏,他俯身垂在惡鬼的頭旁, 發間的香氣染上了幾分帶毒的旖旎。
“哦?”惡鬼卻鎮定極了, 他的皮鞋輕晃, 意味不明地道, “怎麼說?”
事實上, 江落說對了。
人都有弱點,池尤自然也不例外。
他用了三天的時間熬過去了鬼紋的反噬,而在每次鬼紋反噬結束之後, 池尤都有一段虛弱期。
在這段虛弱期內,池尤會躲在一個安靜的地方, 慢慢等着自己的恢復。
這個時間段, 池尤不會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 他將自己的弱點隱藏得完美無缺,沒有任何人能夠察覺。
——他這次也本該如此。
但事實卻是, 在反噬結束之後,池尤重新操縱眼線監督所有值得他監督的人時,卻看到了正在他房間內的黑髮青年。
江落在故意引他出來。
池尤對此心知肚明,但讓他自己也有些驚訝的是,明知道江落有意爲之, 他還是躍躍欲試地來了。
在並未完全恢復之前。
這簡直讓惡鬼自己也不敢相信。
江落伸出手指, 輕輕捻起池尤胸前偶然落下的一片枯葉, 差點笑出了聲, “瞧瞧, 這是什麼,你身上竟然沾着一片枯葉?”
要知道池尤這個變態, 可是在深山野林裡,皮鞋都不染塵埃的存在。
江落稀奇地再次出聲:“池尤,你竟然也有變弱的時候。”
“被發現了啊。”
惡鬼嘆了口氣,不無遺憾地道。
“真是個驚喜……”江落直起身,他交握着雙手,兩手的手骨作響,“那接下來,就是我的時間了。”
*
電視機被打開,點播了音樂頻道。
此時恰好放出的是一首鼓點急促貝斯激烈的歌曲。
在越發急促的音樂之中,惡鬼被黑髮青年用相同的死亡手法折磨了一次又一次。花瓶被砸碎,鋒利的碎片砸落在惡鬼身上,惡鬼被攥着領口壓制在牆面之上,從他口中流落的鮮血讓領口處斑駁髒亂,黑髮青年收緊纏繞在惡鬼脖子上的繩子,哼笑道:“感覺怎麼樣?”
惡鬼仰着頭,髮絲凌亂,他體會到了一次次真實的痛苦,被灌入符水的身體內部劇痛滾翻,他的脖頸青筋顯露,惡鬼聲音低啞地道:“還不錯。”
“很痛,”他悶哼一聲,感嘆地道,“你真狠。”
江落溫柔地笑了,他低下頭,輕柔地安撫道:“不要怕,接下來會有更疼的東西等着你。”
極具報復心的人類將自己在夢中的死亡方式一次次地報復在惡鬼的身上。
從疼痛最輕的開始,一次次死亡程度加重。
惡鬼被重重摔在地板上。
他的雙手雙腳被纏縛得牢實,蒼白病態的面色經過諸多手段後已然微微紅起。惡鬼向來一絲不苟的西裝凌亂,他狼狽極了,俊美無儔的面容上,笑容卻越來越瘋癲誇張。
江落臉上的汗珠從下頷滑落,滴落在了惡鬼的脣邊。
惡鬼將汗水捲進脣內,低聲含着笑意地道:“恨意的味道。”
下一刻,黑髮青年裹着巳蛇的手臂,已經重重朝他腹部襲來。
巳蛇重擊在惡鬼的身上,惡鬼仰着頭,修長的身形躺在地板上,更像是被客人惡意玩弄的牛郎了。
江落這麼想完,終於露出了一個暢快的笑:“池尤,你是不是沒有想過你還有這一天?”
音樂換了下一首。
心臟似的前奏合着樂聲響起,“撲通、撲通”,惡鬼被江落拖着去了浴室。
惡鬼狼狽極了,但他的表情卻很閒適,他看了看窗外已經微亮的天,才發現這一夜竟然就這麼過去了。
他被纏繞着符籙的繩子綁住的雙手輕微地動了一下,符籙頃刻燃燒了一張。
江落餘光瞥到,他冷笑一聲,裝作沒有看到。
浴室裡水聲潺潺。
浴缸中的冷水滿得溢了出來,瓷磚地面積了薄薄的一層水,“滴答,滴答”,淅瀝的水聲像是窗外的落雨。
江落將惡鬼放在浴缸裡,本就滿了的水面瞬間涌出了大半,頃刻間弄溼了江落的衣服。
江落看了看自己,輕輕地拍了拍惡鬼的臉龐,不滿,“池老師,你又弄溼我的一身衣服。”
池尤慢悠悠道:“我的榮幸。”
江落擡起池尤的下巴,指甲掐入肉中,居高臨下地道:“看樣子剛剛的那些教訓還是沒有讓你學乖。”
他聳了聳肩,站起身,溼漉漉的衣服貼在了他的身上,半遮半掩地展露出了比例絕佳的身形。
惡鬼的餘光從他身上掃過。
黑髮青年嫌惡地皺起眉頭,不冷不淡地看了池尤一眼,“在這待着。”
他轉身出去,打算換身衣服。
江落來池尤的宿舍時,只帶了一身衣服。他這會兒只能從池尤的衣櫃裡找出乾淨的衣服,他把新衣服扔在牀上,將身上的髒衣服脫下。
髒衣服上斑斑點點的血跡醒目,江落嘴角挑起,合着音樂聲吹着口哨。
今晚很爽。
非常爽,今晚就是他穿越後最爽的一個晚上。
但還不夠。
惡鬼的身軀沒有受到損傷,即便他的精神痛苦,但也還不夠。
十八次的死亡方式,還差幾個最爲疼痛的沒有報復回去。
因爲江落玩膩了,他想要找一找其他更能讓惡鬼記憶深刻的方式。
江落穿上池尤的襯衫,哼着歌扣着鈕釦,還沒穿上褲子,浴室裡突然響起了劇烈的水聲。
江落側頭,赤腳跑過去查看。
他打開浴室的門,但剛剛被他放在浴缸裡的惡鬼卻不見了,只留下飄在水面上的符籙和沉在水底的繩子。
江落挑眉,他轉身就朝外衝去,但甫一轉身,後頸便被一隻手給捏住了。
“往哪兒去?”
江落被捏着脖子轉過了身,惡鬼彎下腰,西裝上滴下來的水,密密麻麻地砸到江落乾燥的衣衫上。
“你換了我的衣服,”惡鬼和江落鼻息混着鼻息,“用了我的東西。”
池尤鼻尖輕嗅,笑了,“現在還能聞得到……”
被掐着脖子控制住後頸的黑髮青年如同被鎖住一般,他的雙目含着火光,再冷的冰塊都能在他的眼中蒸發得無影無蹤。
惡鬼莫名往前湊得更近,他的聲音低得有些發沉,聲線微啞,曖昧地道:“今晚玩得開心嗎?”
“開心極了,”江落扯脣,假笑着,“如果能讓你再體會一次窒息死亡的感覺,那就更美妙了。”
惡鬼包容而寵溺地笑了:“沒關係,我可以和你一起體驗一次。”
說完,他便按着江落摔進了浴缸裡。
水花猛烈地四濺着。
江落的頭被強硬的按在水底,惡鬼壓在他的身上,如塊巨石般無法撼動。江落完全沒有做好落水的準備,猝不及防之間,氧氣迅速從肺部缺少,氣泡咕嚕從水下冒出,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他曾經在夢中溺死的感覺。
池尤的浴缸,怎麼他媽的就這麼深!
這不是在夢裡,死了就真的是死了,江落劇烈的掙扎着,毫不認輸。在他即將窒息的時候,後頸的那隻手突然託着江落起身,水面嘩啦,江落的脣上驟然貼上了另外一張脣。
江落拼命的汲取着氧氣,爲他輸送氧氣的脣卻無比戲弄,慢條斯理。在江落急切索取時卻故意用舌頭不緊不慢地描繪着江落的脣形,等江落恢復神智的時候,他再一次被按到了水裡。
……你他媽的!
江落驟然生出滔天怒火。
他擡腳猛得一踹,將惡鬼也狠狠按在水裡,水面翻滾涌動,黑髮青年倏地破水而出。
他面無表情地從水中站起身,坐在了浴缸邊。等惡鬼從水裡坐起身時,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道金色鞭子。
池尤及時握住了這個鞭子。
他正對着江落坐在浴缸裡,雙腿屈起在兩側,完美無缺的表象被打破,水流從他側臉滑落,增添了幾分性感。池尤的臉色比之前那副病態慘白的模樣好了許多,連揚起來的脣角都染上了健康的氣色。
池尤摩挲着鞭子,手指被金文密咒燙得發出焦灼的霧氣,他看着江落,眼中一閃,突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快要天亮了。”
黑髮青年全身溼透了。
襯衫邊沿黏在大腿上,江落拽了拽鞭子,他絲毫不在意自己此時的形象,畢竟他和池尤都這麼狼狽,誰有資格嘲笑誰?
鞭子沒拽出來,江落又拽了一拽,池尤竟然主動鬆開了手,鞭子掉落在了水面上。
江落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趁機又將鞭子甩了出去,這次成功在惡鬼的脖頸上留下一道焦黑的鞭痕。
一擊成功之後,江落便瞬間離開了浴室,站在客廳嘲諷,“那麼點地方打都打不起來,有什麼意思?”
池尤自言自語:“你說得對……”
惡鬼站起身,從浴缸中走了出來,雙腳踩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水跡瞬間蒸發了乾淨。
鬼紋反噬後的虛弱逐漸從他身上褪去。
池尤的身體內部猶如火燒,又像冰窟。他閉了閉眼,理好衣服,安然無恙地走了出去。躲過迎面衝來的符籙,他擡眸看着江落。
一方衣冠楚楚,另一方卻衣衫凌亂。
江落不由皺起了眉,並不喜歡這樣的對比。但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倏地一變,難看地摸上了自己的嘴脣。
池尤又來噁心他了。
呵呵。
江落冷笑着想。
寧願噁心了自己,池尤也要用這種方法來報復他嗎?
怎麼。
比誰更能噁心過誰?
還是說,他只是在單純的作弄江落,耍着江落玩?
江落沉着臉,往後退了一步,卻突然踩到了電視遙控器。
放着音樂的電視突然換了一個頻道。
電視劇中,男女主角正激烈地躺在牀上擁吻着,聲音響亮,喘息.粗重。
殺意瀰漫的房內空氣微微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