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照環視了一週,突然笑道:“怎麼都停下了?今日我做東,就是要讓大家放肆得玩個盡興的,就當做是爲除掉黑衣劍客先行慶功了!來,幹了!”
延照話落,原本靜靜站在他身後的江永突然伸出手,捧起一個酒罈子,咕嘟咕嘟就灌了兩口酒下肚,抱着罈子高聲嚷道:“對,今朝有酒今朝醉!幹,乾杯……”
話還沒有說完,竟然身子一軟,往地下倒去。
延照一驚,伸手就要扶住江永,將他拉到自己的懷中,卻被一雙纖纖玉手半路截了胡。
袁紫嫣後發先至,穩穩地托住江永,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對上延照的視線,袁紫嫣淡然地開始胡謅:“大師莫怪,我這哥哥自小不勝酒力,卻偏偏貪杯得緊,一看到酒就忍不住灌上幾口,就成了這副模樣了。”
延照聽了這話,再看江永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樣,臉頰上因爲醉酒而染上的殷紅將他的清秀之中更添了一份魅色,眸中閃過一抹驚豔,嚥了咽口水,道:“那把你哥哥交給我吧,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會照顧醉酒的男子?”
說着,就要伸手將江永接過去。
袁紫嫣正繃緊了身子,猶豫着要不要出手,還沒等她想出個結果來,原本安靜地伏在她肩膀上的江永突然一把將她推開,轉頭便開始狂吐不止。
而這遭殃的,自然就是主動靠上來的延照和尚。
直到一陣酸臭的氣息從身上傳來,延照這才猛然回過神,面有菜色。
他……他竟然敢吐自己一身!
豈有此理!
還未等延照發威,江永便眨了眨一雙醉霧迷濛的雙眼,盯着延照看了片刻,嫣紅的朱脣輕咬,似是在引誘着人一親芳澤一般。
片刻之後,江永方纔確定了什麼似得,搖了搖頭,轉身仍舊趴回了袁紫嫣的肩頭,雙手緊緊地抱着袁紫嫣不肯撒手。
袁紫嫣見此,當即同樣圈住江永的腰肢,苦笑一聲,道:“大師,您確定您要親自照顧我哥哥?”
延照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的髒污,一時間也不知是該怒該笑,只擺了擺手,厭煩地道:“還不快帶他下去好好醒醒酒!這副模樣,像什麼樣子!”
“是。”
袁紫嫣低低應了聲,便撐起江永的身子,將他連扶帶拖,帶出了酒宴。
待到離開那寺院一段距離,袁紫嫣伏在江永耳邊,輕聲喚了幾聲,果然見江永呢喃幾聲,卻只是將他抱得更牢了幾分,那副依賴的模樣,頓時讓袁紫嫣撫額。
她就知道,江永竟然真的喝醉了!
就那麼兩口酒,他竟然真的喝醉!虧得她還抱了一絲的希望,希望是江永的演技太好,而不是當真是這副人事不省的模樣。
如今這樣子,要她怎麼把消息傳出去?
袁紫嫣突然感覺額頭有些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
袁紫嫣心裡暗自頭疼着,腳下的動作卻絲毫不慢,支撐着江永醉得迷迷糊糊的身子,快步向遠處走去。
依袁紫嫣的敏銳,很容易
便可以察覺出,這個地方方圓幾裡之內,暗處都藏着探子在盯着,無論她打算做什麼,都不能在這個地方動手!
暗中感受着探子的方位,袁紫嫣看似走得歪歪斜斜,實則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所有探子的視線,直到一個轉身,拐進了一處偏僻的寺廟之中,袁紫嫣這才鬆了一口氣。
到了這個地方,總算是擺脫了那些人的監視了。
院內的人聽得外間的動靜,早就已經在暗中打探寺院中的來人。
等確認來人是江永和袁紫嫣的時候,潛藏在寺廟之中的呂家兄弟當即帶着幾位大內侍衛推門而出。
“夫人。”
呂剛靠到近前,剛喚了一聲袁紫嫣,才發現江永竟似乎是有些神志不清的樣子,半依半靠在袁紫嫣的肩膀上,當即吃了一驚,以爲江永是受了什麼暗傷。
“夫人,大人他這是……”
袁紫嫣擡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還未等呂剛回過神來,當即手腕反轉,一道劍氣自袖底而出,打在門外牆角的暗處。
一聲悶哼聲響起,暗處的身影被打傷,再也隱藏不住身形,從暗處跌落出來。
那暗影自知不妙,不敢再繼續打探屋內的情景,折身就要向遠處飛奔而去,竟是當機立斷,保命要緊。
然而,他既然已經暴露在袁紫嫣的面前,袁紫嫣又怎會輕易放他離開?
袁紫嫣手中一推,將江永交到了呂剛的手裡,低聲囑咐了句“把人給我看好了”,便雙腳點地,在呂勝幾人錯愕的目光之中,身形如同飛鶴一般驟然拔高而起,向着那同樣飛身而起的黑影追去。
袁紫嫣的輕功本就已經臻至化境,這區區盜匪修爲再如何好,又哪裡會是她的對手?
不過片刻之間,袁紫嫣後發先至,身形纏上那欲要逃走的匪徒,也不與他多做糾纏,腳尖一點,驟然發力。
衆人只見半空中那盜匪的身子似是遭受了重擊一般,猛地從空中跌落在地,生生砸落在幾個大內侍衛的面前,那胸骨斷裂的聲音,聽得幾人一陣膽寒。
一腳將這人攔了下來,袁紫嫣身形一轉,一個千斤墜,便穩穩地落回了原地。
袁紫嫣伸手,示意呂剛將江永交給她,卻駭得呂剛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下手臂。
下一瞬間,見袁紫嫣秀眉一挑,呂剛像是觸電一般,突然將江永推到了袁紫嫣手裡,卻不自覺地退後了半步。
呂剛只覺得自己的手像是被燙過了一般,看着地上那痛苦得不斷蠕動,卻連叫都叫不出一句的人影,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心中升起一個和所有大內侍衛一樣的念頭。
太可怕了,簡直太可怕了!
這一次,算得上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看到傳說中讓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出手。
無論是前百禽院三大金牌刺客之一,還是讓這些綠林亡命之徒忌憚不已的黑衣劍客,袁紫嫣的傳奇,只讓他們在心中有了一個她武技高強的印象。
但當真說起來,他們還從未見過袁紫嫣全力出手是何等的光景
。
當日林中交戰,袁紫嫣雖然與他們激戰,但因爲早已經認出他們的身份,一招一式皆留了三分的情面,如同這般狠戾的招式,更是從未施展開來。
今日看來,當日那場讓他們心驚不已的對決,也許在袁紫嫣看來不過是過家家一般的遊戲而已。
和地上這人相比,袁紫嫣對他們,簡直是溫柔至極!
袁紫嫣一眼瞥過,便將衆大內侍衛的反應收在眼底,對他們的心思也猜到了七八成,卻不動聲色,只嘴角牽起一抹笑意,冷聲道:“怎麼,身爲大內侍衛,連這點陣仗都沒見過?怎麼處置細作,還要我教你們?”
呂勝最是機靈,袁紫嫣此話一出,忙上前一步拉過有些愣神的呂剛,笑道:“知道知道,這點兒事我們還是懂的。只不過……”
呂勝瞥了眼那地上蠕動的刺客,皺了皺眉,“這人定是那延照和尚派來的,我們動了他,會不會暴露了身份?”
延照沒有得到這人的回信,定然會對他們起疑心的。
袁紫嫣嗤笑一聲:“放心,我自會要他去得‘合情合理’的!”
呂勝聽了這話,頓時將心放回了肚子裡,再看袁紫嫣肩膀上到現在都昏迷不醒的江永,不由皺眉問出了方纔沒有問出的問題:“夫人,大人這是怎麼了?可是受了什麼傷?”
袁紫嫣聽得這話,垂眸看了看人事不知的江永,不由搖頭苦笑:“他沒事,就是喝醉了。”
“喝……喝醉了?!”
呂勝沒忍住,一時間低呼了一聲,對上袁紫嫣看過來的冷眼,忙收了這副驚訝的模樣,垂首安分地站在一旁。
袁紫嫣也未曾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只冷聲道:“今晚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呂勝聽得此話,忙正色回道:“回夫人,山下接應的人手已經準備好了,只要得了消息,立即便會八百里加急傳回京中,交到太子殿下手中。”
“很好。”袁紫嫣頷首,隨即瞥見那癱倒在地的細作,眸中閃過一抹銳色,沉聲道,“今夜計劃稍改動,我不止要傳出消息,更要給延照吃一顆定心丸!”
呂勝見袁紫嫣另有計劃,忙拱手道:“我等任憑夫人差遣!”
袁紫嫣擺了擺手,道:“不必多行這些虛禮,聽好我接下來的吩咐,若是今夜的事情誰敢出了紕漏,誤了我的計劃……”袁紫嫣的視線驟然一冷,在衆人身上逡巡一回,見他們都受不住低下頭去,方纔冷哼一聲,沉聲道,“必定嚴懲不貸!”
幾名大內侍衛身子一顫,齊聲道:“是!”
“很好,現在,你們之中輕功最好的,出列!”
袁紫嫣話音落下,一個大內侍衛跨出一步,正是當初扮成大覺和尚身邊另一位大和尚的那位。
袁紫嫣將此人打量了一番,道:“今夜,你就扮作‘黑衣劍客’,在這山林間闖蕩一番。山林之中,延照和尚早已經設下了重重機關,自行小心,我要的結果,是你安然無恙,而‘黑衣劍客’死於陷阱,聽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