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深知自己今晚身負重任,當即抱拳道:“是!”
呂剛在一旁聽得袁紫嫣吩咐,想起當日裡在山下客棧中的對話,不由地皺起眉頭:“夫人,延照如今只怕是已經知道黑衣劍客是個女子,我這兄弟……”
這人體型彪悍,即使是能夠易容,恐怕也不能裝扮成女子啊!
尤其,對黑衣劍客的屍體,延照他們定然會細細檢查,到時候又怎麼躲得過?
袁紫嫣聞言,只冷笑一聲,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安排,你只需在半個時辰之後觸動林中機關即可。”
話音一頓,袁紫嫣轉而對一旁的呂勝道:“你在一盞茶之後,來我們的房間,我會把江永交給你,你把他帶回你的房中仔細照料。至於對外該如何交代,你可明白?”
呂勝聽得最後一句,頓時虎軀一震:“明……明白!”
還能怎麼交代,不就是說這是摟着自個兒的男寵回屋睡覺嗎?
呂勝欲哭無淚,見識了方纔那一幕,又接到了這麼慘烈的任務,他十分懷疑,這次案子結束之後,他真的不會‘被壯烈犧牲’嗎?
袁紫嫣將一應事情都吩咐下去之後,便轉身走到了那渾身癱軟的細作面前,擡起他的臉,一把揪下那蒙面的面具。
面具下露出來的,竟然是一張文質彬彬的容顏,在場的幾位都很熟悉這人,分明是延照的結拜兄弟,青衣諸葛阮奇!
袁紫嫣冷笑一聲,見阮奇那滿是恨意的目光,索性手中使力,將他被卸下來的下巴重新給安了回去,冷聲嘲諷道:“阮二爺,竟然勞動您老親自來盯着我等,當真是榮幸萬分啊。”
阮奇狠狠地瞪着眼前恍若換了一個人一般的袁紫嫣,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你們……你們竟然是官府的人!”
袁紫嫣挑眉:“怎麼,阮二爺號稱青衣諸葛,智計無雙,竟然連這個都沒有看透?”
她早就對這人有所防備,因爲有一次,那延照和尚色心一起,暗示阮奇和他聯手要了他們“兄妹倆”,但阮奇竟然拒絕了,反倒是對延照冷聲警告了幾句,駭得延照失了興致。
自那時起,她就懷疑這位阮二爺懷疑上了他們,處處提防於他。
只是她也沒有想到,阮奇這位柔柔弱弱的書生,竟然手下的功夫也不弱。單是剛纔那逃跑的功夫,只怕在場的大內侍衛之中,沒幾個能夠對付得了。
若不是她今日在此,還當真要讓他逃了通風報信去!
只可惜,這世上永遠沒有如果!
阮奇同樣明白了這個道理,合了閤眼,聲音中滿是絕望和頹廢:“你們動手吧,只恨我不能在大哥面前拆穿你們的真面目。不過,只要我一死,大哥自然會知道你們的身份,爲我報仇的!你們休想好過!”
“哈哈哈!”袁紫嫣聽了這話,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低聲笑了幾聲,笑聲中滿是輕蔑,“阮奇啊阮奇,你聰明一世,怎的到了最後的末路,反倒糊塗了?我既然敢動你,又怎麼會讓延照看破呢?”
對上阮奇含恨堅定的目光,袁紫嫣緩緩抽出大內侍衛遞上來的長劍,做了個起劍的手勢,冷聲道:“殺了你的,只會是‘黑衣劍客’!”
見她這個手勢,阮奇突然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向袁紫嫣:“你……你是……”
“青衣諸葛,好走!”
袁紫嫣的劍,向來快如奔雷。
一道血腥濺落,地上的阮奇已然失去了氣息,雙眼卻仍舊爆睜着,目呲欲裂,滿是驚慌與不甘。
直到死前的最後一刻,他才真正想明白了一點,想明白了袁紫嫣的真實身份,和她今夜想要做的一切!
只可惜,他再也沒有機會向延照和尚示警了……
將劍上的血跡抹去,袁紫嫣反手將劍重新送回劍鞘,對身後候着的大內侍衛道:“將這人送回宴會上,然後,我們的好戲就可以開演了……”
摩訶院深處的大殿之內,衆多佛像之前,此時卻是一派淫靡的景象。
自江永和袁紫嫣離開之後,延照等人將大事商議妥當,便開始了今夜的奢靡,在諸多佛像之間,極盡驕奢淫逸之能事,屋內的場景,簡直不堪入目。
正當衆人酒色正酣的時候,突然有人發出一聲厲喝:“什麼人!”
這一聲暴喝,頓時將衆人從酒色之中驚醒,忙向四周看去,可入眼的卻只有屋外的無邊夜色。
離大殿門邊最近的那匪首當即呸了一聲,猛地站起身來,一腳踹翻了桌子,怒聲道:“剛纔是誰叫的!有種的給老子站出來!”
“我剛纔……我剛纔分明看到有一道黑影從門外飄過去……”
“你他媽還敢胡說八道!看老子怎麼教訓你!”
那匪首本就喝多了酒,正在興頭上,卻被人生生打斷,當即怒上心頭,一把推開懷中的歌姬,上前揪住方纔出聲那人的衣領,一拳就要打上去。
“等……等等!”還未等拳頭落下去,另一道驚恐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看……看中間!”
“還敢騙老子……”那匪首正氣怒,憤憤地罵了聲,轉過頭去,動作卻在下一瞬間猛地僵住,整個人呆立在原地。
殿內衆人憤怒的神色一頓,皆回頭向大殿中央的一片空地看過去。
瞬間,大殿內靜得驚人,只能聽見衆人喘息的聲音,還有……
吧嗒!吧嗒!
一聲聲水滴滴落的聲音在陡然寂靜下來的大殿中迴響,衆人似是着魔一般,怔怔地看着大殿中央的那一灘不斷擴大的嫣紅。
這……
“上……上面!”
一道驚恐的聲音響起,衆人條件反射性地擡頭,順着血滴滴落的方向,向房頂看去。
“啊!”
有的歌姬膽小,看到房頂上那不知何時掛在上方的人影的時候,陡然尖叫一聲。
這一聲尖叫像是觸動什麼機關一般,只聽咔嚓一聲,那道原本被倒吊在屋頂的人形突然猛地向着地面掉落了下來,駭得靠的近的匪徒紛紛倒退三步。
這一掉落,頓時驚得膽子小
的三魂掉了七魄,大殿內亂成了一鍋粥,尖叫的,逃命的,哭嚎的,不一而足……
延照見到這般場景,當即臉色一沉,隨手抓過身邊見勢不妙轉身就要溜走的歌姬,遏住她的咽喉,手腕用力一收一甩,那失去氣息的歌姬絲毫不差地跌落在大殿之中,將那原本掉下的人形壓在身下。
“都給我站住!再有亂動者,她就是榜樣!”
延照一聲暴喝,加之那死去的歌姬的威懾,屋內亂竄的人羣這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看了眼屋中的狼狽景象,延照眸色一沉,正要開口,卻被另一道聲音搶了先。
“延照,沒想到你還有點本事嘛。”
一句話落,與其說是讚賞,不如說是嘲諷,聽得延照和尚的臉色頓時一沉:“何方小賊,也敢在爺爺我面前放肆!”
“哦?你們不是在尋我嗎?怎麼,我出現了,你們倒不認得了嗎?”
那暗處的聲音一落,大殿內衆人頓時更加驚慌了幾分,這話中的意思是……
他們正在尋的,除了那讓他們恨得牙癢,怕得心顫的黑衣劍客,還有哪位?
顯然,延照也聽懂了這話中的意思,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咬牙冷聲道:“黑衣劍客!”
“不錯,正是本尊!”
那暗處的聲音再次響起,聽不出男女,卻足以讓人感受到其中的囂張。
衆人的猜測得到了肯定,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向延照和尚看了過去。
別看他們方纔叫囂得厲害,當真對上了這尊殺神,心中卻當真是沒有底。
延照的陷阱完美到什麼地步,他們沒有見識過,但是黑衣劍客的劍有多快,他們卻已經在那些死去的匪徒身上見識過很多次了!
延照見衆人的目光看來,暗自攥緊了手,冷笑一聲,道:“哈,我還以爲黑衣劍客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卻原來也不過是個藏頭露尾的縮頭烏龜!有種的,現身出來,和你爺爺堂堂正正的交手,躲在暗處嚇人算什麼本事?”
延照話音剛落,暗處的聲音當即接上,卻沒有絲毫被激起的憤怒,只道:“本尊今日既然來了,自然會好好會會爾等。只是,這地上乃是本尊送給諸位的見面禮,你們不好好看看嗎?”
話落,一道勁風不知從何處而來,將地上那歌姬的屍體掀開,露出被壓在下方的那人的面容。
“延照,你仔細瞧瞧,地上這位是誰!”
延照聽得暗處的聲音,心頭一跳,一種不妙的感覺襲上心頭,忙垂眸望去。
“二弟!”待看清楚地上那人的身影,延照驚呼一聲,撲上前去,將地上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摟入懷中。
看着阮奇到死都不能瞑目的樣子,還有那癱軟畸形的四肢,都在昭示着他在死前受過多大的痛苦。
見延照那副模樣,暗處的聲音再次響起:“延照,你這位二弟也當真是個硬骨頭,竟然怎麼都不肯說出你們的藏身之所,我也沒辦法,只好了結了他。你看,這不還是讓我找到了?嘖嘖,冥頑不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