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縣郊北,荒無人煙處的密林裡,停着幾輛馬車,在一個相對空曠的地方站有十多人。
此時天色已昏,晚風徐徐吹來,夾着秋日的涼意。
我和胖子慢慢走向人羣,衆人齊齊俯首,喊了一聲“風哥”。
舉目望去,我的視線落在了空地中央那名被矇住雙眼的男子身上。此時男子渾身是傷,鼻樑深陷,眼睛紅腫,身上穿的衣服沾滿血垢和灰塵,渾身乏力跪坐在地。男子的身前,是一個已經挖好的大坑。
然而正是這名狼狽不堪的男子,就在前幾日,前幾日還衣着光鮮地站在我面前,立下豪言要置我於死地。從他滿身的傷勢不難看出,這一路胖子沒少幫我“關照”他。不錯,此人便是龍城首富之子——江家大公子江雲鶴。
緩緩走近江雲鶴跟前,我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江公子,多謝你的那一箭,我記住了。”
江雲鶴聽到我的言語,頓時變得激動起來,掙扎着吼道:“我可是江家大少爺,秦小風,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的,我爹不會放過你的,龍老大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我笑笑,輕輕擡起江雲鶴的下巴,“誰知道?誰知道是我殺了你?要想你死的人那麼多,誰會懷疑到我頭上?再說,這世道,只允許你殺別人,別人就不能殺你嗎?至於你爹,不過是一介商人而已,我從未將他放在眼裡。至於龍老大,他還不至於爲了你和我翻臉。所以,安心的上路吧。”
“風哥……風哥……我求你,求你放我一馬,求你饒我一命,你要多少錢,多少錢我都給你。風哥,是我錯了,是我一時糊塗,求你,求你……”江雲鶴哭號起來,忽然死死地抱住我的大腿,滿臉的虛假和可憐。
我靜靜聽着他的言語,心如坦克,不爲所動。
“風哥,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一次機會,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而且我爹是龍城首富,他有的是錢,以我們江家的財力,再加上你在斧頭幫的地位,到時候,你無論想做什麼都可以高枕無憂,你一定可以稱霸龍城,對不對,對不對?”
“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我輕輕點頭,微笑道,“可惜,遲了。”
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我徑直離開。
想必胖子應該理解我的意思,只聽背後傳來一聲很沉重的悶響,應該是人的身體被拋入土坑的聲音,接下來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蓋土之音。
……
回到秦門時,天色已晚,薛雪雪還未離去。
我讓蕭影替她安排了房間,小丫頭固執地待在我的房裡,死活不肯走,還問我剛纔去做了什麼。
殺人見血的事,我不想讓她知道,我說:“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小丫頭還欲追問,我連忙岔開話題,指着牀說:“丫頭,你覺不覺得,這張牀有些大了?”
薛雪雪點點頭,揉着衣角說:“是有些大。”
我說:“這麼大的牀,浪費了多可惜,若是兩個人睡在上面,肯定剛剛好。”
面對我義無反顧的調戲,薛雪雪猶豫半天,靦腆道:“我、我只佔你半個牀位,不會擠着你的。”
我說:“不用,我們兩個一起,佔半個牀位。”
薛雪雪:“……”
記得師父曾經說過,男人不能不色,但一定要色得恰到好處,女人才喜歡。這句話中的“色”改爲“射”,亦是通用。
華夏時間晚十一點三十五分十三秒後的下一個五十微秒,我的手離開薛雪雪身體腰部以下十二釐米的地方只有一釐米零五毫米,當時的溫度是二十八度,四分之一炷香後,兩人的身體分別是三十七度二和三十八度一,綜合溫度爲三十七度六五。
後來胖子問我,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這樣回答他:那一夜,她沒有拒絕我,那一夜,我傷害了她,那一夜,我滿臉汗水,那一夜……
胖子嗤之以鼻,抱怨說老天爲何如此不公平,爲什麼我每天要往青樓跑,而秦小風你則有送上來的美人,同樣是十月懷胎生下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我安慰胖子說,不要灰心,不要喪氣,漫漫人生路上,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好姑娘,她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車,當然,也不要你。
胖子聽完當場淚崩,哭着嚷着要去跳樓,結果被我好說歹說拉着,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誡之後,終於,更加堅定了要去跳樓的想法。
後來蕭影過來勸誡說,胖子,雖然你沒有錢,但你有勤勞的雙手啊;雖然你沒有房沒有車,但你有勤勞的雙手啊;雖然你沒有女朋友,但你晚上有勤勞的雙手啊。
韓冰也過來勸誡說,胖子,雖然你長得醜,但你比我們胖呀;雖然你長得壯,但你比蕭姐還娘呀;雖然你的皮膚比我們白,但你的心比我們黑呀;雖然你認爲自己沒有優點,但至少你的判斷是對的呀。
韓冰還沒有說完,胖子說,都他媽給勞資滾!
衆人散去,我和蕭影走到了一側。
蕭影問我,你是不是把薛雪雪睡了?
我默不作聲。
啪,蕭影給了我一耳光,死死地盯着我。
我笑了笑,捂着臉說,長這麼大,你從來沒有打過我,今天,蕭影,你竟然爲了一個女人打我。
蕭影說,這是你該受的。
我說,是的,我活該。
蕭影說,你是真的喜歡她嗎,還是,只是爲了扳倒龍老大,一直在利用她?
我默不作聲。
蕭影說,我很瞭解你,你心裡在想什麼我一清二楚,既然不愛,爲什麼要去糟蹋別人?
我默不作聲。
蕭影說,不要去欺騙你身邊的人,因爲你能騙到的,都是相信你的人。
我默不作聲。
秋天到了,樹葉開始泛黃,空氣也變得乾燥,我的手掌,總會在這個季節蛻一層皮。醫生說,這是缺乏維生素,大夫說,應該多喝水,蕭影說,我前生一定是一條蛇。
對,我前生是一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