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還是跟着這位職業裝女孩出了門,因爲就從女孩的表情來看,他覺得不像是張世平搞出來的惡作劇。
如果真的是,那杜衡可能會建議這個職業裝女孩去當演員,要不然娛樂圈絕對會損失一位女影后。
一路走過,杜衡的鼻腔內全是各種香味,四溢的茶香、濃烈而躁動的酒香、還有身邊女孩路過之後的,那種甜膩膩的香。
說不上享受,但也不是那麼拒絕。
而在女孩的帶領下,杜衡也從靜怡與躁動相合的地方,來到了一條異常安靜的狹長走廊。
不過這條走廊上站着好幾個戴着耳機的服務生。
杜衡好奇的往走廊的兩邊打量了一番,但讓他疑惑的是,走廊的兩邊都是玻璃牆,很亮,而走廊的盡頭是死路。
那這些服務生是幹嗎的?
擦玻璃的?
杜衡挺好奇的。
而就在他好奇心還沒落下的時候,前面帶路的職業裝女孩,對着跟前的一個服務生招了招手,隨後就見服務生的手放到了一扇玻璃上。
然後你猜怎麼着?
原本像鏡子一樣的玻璃上方突然出現了405三個數字,但這也就是一閃而逝,隨即服務生放手的地方微微亮了一下。
而後。。。這塊玻璃就變成了門被打開了。
當然了,這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只能說杜衡少見多怪了。
但是當杜衡的視線從打開的門中看進去的時候,他內心就只剩下了三個字:mmp!
見過案板上剛被剃了毛的白條豬嗎?
裡面就有倆!
見過家裡寵物狗吃狗糧的樣子嗎?
有人模仿的挺像。
至於張世平。。。他只能是那案板上的白條豬。
“兄弟,快來救命啊,哥哥要完了。”杜衡視線漏進去的時候,張世平那帶着哭腔的哀嚎同樣也漏了出來,“妹子,千萬堅持住啊,要不然真沒了。”
杜衡那個臊啊,臊的臉都感覺燒到了六十二度八。
偷摸的用餘光往兩邊瞅了一眼,卻發現帶自己來的職業裝女孩,還有剛纔用手開門的服務生,他們兩人全都站在門的兩邊,臉上更是一絲一毫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真的是做到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對於門裡面的事情,他們表現的一點都不在乎。
杜衡活這麼大,哪裡見過這麼尷尬的事情,這一瞬間他真的有一種掩面而逃的衝動。
太TM尷尬了。
但是聽着裡面張世平那一直帶着顫音的哀嚎,杜衡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只要你不尷尬,那尷尬的就一定是別人這句話的意思。
“兄弟,別看了,哥哥等你救命呢!你要是真想看,等哥哥好了,讓你看個夠!你想怎麼看,你就怎麼看。”
“閉嘴吧。”
杜衡終是受不了張世平的碎嘴,但他也真的沒辦法扔下張世平不管。
最後只能忍受着長雞眼的風險,黑着臉走進了房間。
“怎麼回事?”
看着眼前怪異的兩人,杜衡臉是更黑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明目張膽的看這種畫面。
甚至有那麼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眼角特別癢,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發現,原來是一滴眼淚。
NND,原來眼睛真的會辣。
“兄弟,你快看看,我兄弟好像要沒了。”
兄弟?
兄你全家都沒了。
杜衡感覺到自己被侮辱了。
忍着想要爆錘一頓張世平的心思,杜衡陰沉着臉低頭查看了一下,瞬間就有了判斷。
縮陽症!
這種病很多人都聽過,但其實並不常見,就算是經年累月在泌尿外科工作的醫生,有些人可能到退休都不一定能見到一次。
另外,這種病不止是男性疾病,同樣也屬於是女性疾病,只是發作的部位可能稍有區別,但其病因病機大致是相同的。
第一種原因,純粹的精神問題,突然受到某種特殊刺激之後,精神過度緊張或者興奮,造成的生理改變。
第二種情況,就是單純的身體出問題了,比如腎陽過度虛耗,肝陽不足等,都有可能造成這個問題。
此外還有第三種情況,這種情況大部分是因爲迷信導致的心理暗示造成的,說的再通俗一點,那就是成了精神病了。
而這種病症的發作,成年男性要遠遠高於成年女性,青少年的發病率又要遠大於成年人。
另外在地域分佈上也有明顯的區別,那就是南方高於北方,東南亞一帶比其他地方更加常見。
縮陽症是一種急症,急症對應的就有急救辦法,在古代的醫學中,其實早就有過專門的記載,並且這種治療方法在某些特殊的地方,可以說是一種必備技能,如舊社會的青樓。
古有諺語: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
而這兩種東西合二爲一的時候,對於那些長年累月留戀雨煙花之地的人來說,就成了要命的東西,所以以前老能聽到馬上風、縮陽、陰脫、陽脫等病症。
一旦出現這些急症,如果患者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那必然會一命嗚呼,而出任命官司,對於青樓這樣的地界來說,那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久而久之,青樓的老鴇因爲業務的需要,就掌握了對這些病症的些許急救手段。
如現在張世平身上的縮陽症,那時候的老鴇就掌握了一種極其簡便而有效的手段:強刺長強穴。
長強穴,尾骨端與魄門連線的中點處,也就是脊柱骨的尾端,屬督脈絡穴,是督脈陽氣初始之穴位,同樣也可以看做是一個人全身陽氣生髮之所在地。
此處穴位又在脊柱位置,而脊柱從頸到尾能自由轉動彎曲,爲全身荷重的主力,所以此處穴位陽氣勃發,也有助於脊柱處氣血健運不息,循環無端,讓人全身充滿力量,所以纔有了長強的名字。
因此,只要不是因爲迷信而轉變爲心理暗示所造成的縮陽症,此處穴位都有一刺便能見功的效果。
另外,杜衡在治療風症的過程中也發現,這個穴位對於搖頭症這種病症,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搖頭症,在現代醫學看來,搖頭症多屬於神經症反應,可能是椎體外系病變引起,也有可能是帕金森綜合症的臨牀表現。
當然還有一部分病人屬於是家族病史,更有因爲腦炎、腦動脈硬化、腦外傷等疾病造成,甚至還有部分患者是因爲一氧化碳、氰化物等毒物,或者是如抗抑鬱劑等藥物造成的中毒併發症。
而在杜衡這個中醫的眼中,所謂的搖頭症就是肝風的一種表現形式。
而這種搖頭症多發於老年人,究其病機所在,則是年事已高,肝腎虧耗而不得補,導致精血不足、髓海空虛,進而誘發或痰濁、或瘀血阻痹腦絡、或腦失所養、或虛風內動等,而這些病症的出現,都會讓患者不能自控而使其搖頭。
而出現這種情況,其緣由則是肝陽上亢導致,但歸其根本則是腎陽不足。
中醫醫書早有言之:肝腎同源,且腎爲肝之母,母子相生,水涵木榮;反之母病及子,一損皆損。
而長強穴爲督脈陽氣生髮之地,又處脊柱尾端,此處被打通,則髓海得以補充,能填補經血不足,進而彌補肝腎虧耗。
不過這個穴位的理論杜衡是弄通了,但是他從來沒有使用過。
畢竟長強穴這個穴位着實有點尷尬,如非必要,不管是施術者還是受術者都是不太能接受的。
尤其是受術者,要讓這個穴位接受針刺治療,必須要撅起臀部,讓其魄門擡高才能行。
但讓一個沒有肛腸疾病的人,做出這樣的姿勢,那心理建設需要的可不是一星半點,而且得這種病的還大多是男性,那種羞恥感更是能讓人爆炸。
所以,在有另外的治療辦法時,杜衡也就從來沒有使用過這個手段。
不過想到這裡,杜衡還是要忍不住的吐槽一句,國人從古至今一直都存在的一種陋習: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而留一手的糟粕陋習。
因爲在他蒐集的一本醫書中發現,這種治療方法早就被記錄在了其中。所以這種辦法其實並不是他第一個想出來的,也不是他第一個總結出來的。
發現是發現了,但是讓他哭笑不得且無奈,而又必須吐槽的是,這本書對於搖頭症的治療,只用了四個字來描述:針取屏迫。
針這個字眼好理解,那就是毫針的意思,取字當然就是本意了,但是‘屏迫’兩字,着實讓杜衡薅光了自己的頭髮,他都沒有弄清楚是什麼意思。穴位嗎?
杜衡當時是絞盡腦汁,查閱了所有關於穴位的醫書,都沒有找到一個叫屏迫的穴位,甚至是別稱、通假字等等方法,都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關聯。
既然不是穴位,那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直到杜衡弄通了長強穴的作用,並在腦中無意中閃過‘魄門’這個名詞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
屏,屏風、屏障之意;迫,通假‘魄’這個字,意指‘魄門’。
魄門跟前放個屏風,那就是魄門的旁邊嘍。
由此連接起來就是,下針的地方是魄門旁邊的穴位。
最靠近魄門的穴位有兩個,一個是向內的‘會yin’,另一個則是向外的‘長強穴’。
前一個穴位,雖然它的作用很多,也很要緊,但不管怎麼想,它都和生髮陽氣、填精補血是沒有關係的。
所以,最後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長強穴’。
你看,本來一個非常實用且早就被發現使用的技術,愣是被最初的發現者用了密語寫出來了,這就使得除了經過他手把手教的傳人之人,誰也看不懂。
這麼做無可厚非,畢竟這樣一種獨門且簡單有效的治療辦法,是每一個醫者的立身根本,是他們養家餬口的法門所在。
可一旦沒有了傳人,或者是因爲前者出現意外,而沒有及時的交給徒弟或者學生,那後來人再看這醫書,完全就和看天書沒什麼兩樣了。
也正是這樣的原因,所以現在市面上有很多的醫書被人詬病是弄虛作假,也有人因爲不懂密語而胡亂翻譯,造成了很多可笑又可悲的鬧劇。
而也正是這個原因,讓杜衡在接到陶局的任務後,沒有一絲猶豫的就接了下來:確認中醫專長,他很有興趣去做。
一爲發掘有用的中醫技術與理論,二爲保護那些可能因爲種種原因而要斷絕的傳承。
因爲縮陽症,杜衡想到了長強穴,而又因爲長強穴這個穴位的特殊性,杜衡腦子裡零零散散的又想起了很多可笑而又無奈的事情。
但是杜衡的這個沉默,可把張世平給急壞了,“兄弟,你有這愛好哥哥不反對,等方便的時候,哥哥滿足你所有的愛好。
但是現在你能不能先救一救哥哥,哥哥真的堅持不住了。”
隨即對着另一邊的女孩央求到,“妹子,堅持住啊,不能鬆口,等這次事過了,我必定厚謝。”
張世平不說話還好,杜衡因爲胡思亂想已經有點擺平心態了,但現在一說話,杜衡頓時又有了想要罵人的衝動。
但是看着已經臉色有點發白,嘴脣開始發青的張世平,杜衡明白,要是再這麼耗下去,張世平可能就會因爲心梗而嗝屁。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今天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帶鍼灸包。
怎麼辦?
忽的一下,杜衡眼角看到一直俯首向下的女孩,她的髮髻居然是用簪子彆着的。
也對,穿旗袍要是不別個簪子,也意境也就差了不是。
杜衡順手拔下簪子,瞄了一眼簪子尖端後,忽然就有了一種自己化身爲舊社會青樓老鴇的錯覺。
因爲舊社會的老鴇在幹這種急救工作的時候,肯定不會是像大夫一樣拿出個毫針來,而她們身邊最爲順手的,好像。。。TM的也應該是簪子吧?
艹!
杜衡內心極度的不爽,強忍着內心的不適,伸手將平躺的張世平推成了側身,看準位置之後,帶着一絲泄憤的心思,用簪子猛的扎向了‘長強穴’。
“哦~~~~~~”
一聲撕裂雲霄的變異音調激昂奏響,而喊出這個音調的張世平,也是瞬間變成了角弓反張的模樣。
“我艹,扎通了啊,疼死我了。”
而杜衡則是隨手將手裡的簪子扔到一邊,隨後很是嫌棄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別嚎了我的哥,穿衣服趕緊出來,我先回茶室了。
記着啊,千萬別再胡來了,要不然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回到茶室,杜衡想喝杯茶壓壓驚的,但是伸出手的第一時間,他就覺得自己這手有點讓他膈應的慌,第一時間讓留在茶室的這個妹子給他找洗手的地方。
一直搓到手心手背發紅了,杜衡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再妹子詫異的目光中返回自己的座位。
這人剛纔出去,莫不是用那手抓了。。。吧?
看着坐回到座位上還在不停地甩手的杜衡,妹子悄悄的打了個冷戰,身子也不着痕跡的遠離了一點杜衡。
五分鐘後,顫顫巍巍的張世平被剛纔的妹子扶了進來。
但此時的他,卻已經變成了臉色返青、嘴脣發白,整個人好像發冷打顫一般的輕輕哆嗦,這與剛纔在房間裡的樣子,完全就是來個一個大反轉。
杜衡只是瞟了一眼便不再看他,只是輕聲說道,“趕緊坐下來緩一緩,喝口熱茶回回暖。”
張世平沒有說什麼,只是在身邊妹子的幫扶下緩緩坐下,照着杜衡的吩咐,哆哆嗦嗦的喝起了面前剛衝出來的熱茶。
杜衡再次略帶鄙夷的看了一眼張世平,但隨即又很無奈的說道,“心慌、心悸、氣短,手腳無力、腰桿痠軟,而且還渾身發冷是不是?”
張世平喝了一口熱茶,略微的有了點精神,聽到杜衡的問話後,看向杜衡的眼神也終於是多了一絲光彩,“兄弟,我這不會要死了吧?”
杜衡無奈的撇了一下嘴,“現在知道害怕了?肝腎陽虛、精血虛虧,還敢無節制的玩,你沒當場暴斃已經是你運氣好了。”
“怕,是真的怕了。”張世平身子縮了一下,但用極快的速度回話道,“你剛出去那疼痛就消失了,但緊隨而來的,就是心跳快的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全身更是使不上一點點的力氣,就像是。。。像是我第一次學游泳被淹的時候一樣。”
看着眼神有點恍惚的張世平,杜衡嘆口氣緩緩說道,“我的哥,這次長點記性吧。
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應該知道節制了。
這次是你運氣好,也是第一次發作,而且我就在身邊,要不然你都送不到醫院,你就得因爲急性心梗而去世。”
“謝了兄弟。”
“自己兄弟,就別說那客氣話了。”杜衡搖搖頭,帶着一絲強制的語氣說道,“從今天開始,禁慾、禁酒、別熬夜,最少堅持半年。
完了我給你開個方子,自己照方抓藥一直喝。”
張世平眼中多了一絲感激,隨即看着杜衡問道,“這樣是不是以後就沒事了?”
杜衡嘴巴歪了一下,“想什麼美事呢,只能說恢復到不影響正常生活。
你如果還像今天這樣放縱,心梗與腦梗你肯定要選一個的,當然這還是輕的,小命隨時被閻王爺收走,那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當然,你要是不信我,或者自己不當回事,那你就當我沒說。”
張世平輕輕搖了下腦袋,隨即低沉的說道,“弟弟的話現在在我這兒就是金科玉律,我肯定會聽的。”
杜衡相聲起來着,但是現在看着張世平的模樣,卻怎麼都氣不起來,甚至覺得有點可笑,“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把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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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張世平也不回話了,就只是哆哆嗦嗦的喝着手裡的熱茶。
而這時旁邊一直扶着他的那個妹子終是沒忍住的說道,“張總,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你這臉色越來越青了。”
“不用,有我兄弟在這,比去醫院管用。”張世平感覺自己身上終於暖和了起來,也沒有剛纔抖的厲害了,隨即便緩緩的直了一下腰,“行了,你們都出去吧,我和我弟弟有話要說。”
兩個妹子無奈對視一眼,但還是很順從的離開了茶室。
而隨着兩個妹子的離開,茶室裡也陷入了沉默,而杜衡也接替了沏茶妹子的工作,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張世平續着熱水,而張世平則是一口一口的慢慢地抿着。
不過杜衡到底不似那妹子專業,倒出來的茶水都發白了,和白開水都沒什麼兩樣了,他還是沒有換茶葉的想法,就那麼繼續一下一下的給張世平續着水。
不過張世平好像也沒有之前的那股子精緻,反正杜衡續上他就喝。
就這麼過了好半天之後,張世平忽然擡頭,“小衡,我不會死吧?”
“放心,現在死不了,再緩個十來分鐘應該就沒事了。”杜衡不想沏茶了,隨手放下手裡的茶壺後靠在了椅背上,“但是以後肯定會死,就是三十年後,還是四十年後這我就說不準了。”
“謝謝。”
“又來。”
“也是,是我矯情了。”張世平很勉強的笑了一下。
杜衡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即帶着一絲無奈說道,“行了,有事趕緊說,我待會還要找我老丈人去呢,去的太晚了不好。”
“太晚了是不好。”張世平輕輕呼了一口氣,隨即擡頭看着杜衡說道,“耳聾你能治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