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突然的出聲,把杜衡當場就給弄的哭笑不得,只能是低着頭當着沒聽見。
但病人卻不依不饒的說道,“杜醫生啊,早上護士幫我量血壓的時候說了,我血壓是140/100,幾乎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而且我自己的感覺也非常的好,你再幫我看看,要是真好了,那我就辦出院了。
這段時間啊,住院住的我都快要瘋了。”
患者這次說話的聲音很大,大到杜衡想要裝沒聽見都不行。
還有就是跟進來看熱鬧的這些人,也一個個的全都看向自己,那眼神盯的自己難受。
沒辦法,杜衡只能轉頭,努力的擠出一點笑容後說道,“你這能不能出院,得聽你主治醫生的。
伱的主治醫生最清楚你的情況,他們肯定會給你安排的,你要想出院啊,就多問問你的主治醫生吧。
再說了,你的問題不光是高血壓,還有高血壓引起的冠心病。
有些人眼裡則是濃濃的意外。
但杜衡可不管這些,再次指着照片說道,“看到這張沒,這就是因爲腦出血後,大腦不能控制下半身後的情況,也就是我們說的癱瘓。
可當視頻做好,杜衡看過之後,卻沒有了要發出來的想法。
他們現在說的話,我是不怎麼相信的,我就信你說的。”
當網暴出現,開始映射現實的時候,那就是這些人崩潰的開始。
“心臟病發作的後果,相信你很清楚,那就是死亡,而死亡是什麼樣子的,想必你自己還是清楚的。”
雖然他說的話讓自己心裡有點暗爽,但這也讓自己有點不太敢看,那位副主任的臉了。
可是到了去年,杜衡的名聲越來越大,項目發展的越來越成熟,尤其是金州周邊地縣也開始參與進來之後,病源也相應的發生了改變。
聽到這樣的話,杜衡突然冷笑出聲,“不怕死?
所以別總急着出院,把病全部控制住了再說。”
第二類則是被民政部門送來的救助對象。
而得到的結果,和他想的幾乎一致,那就範副主任的臉色,很臭,臭的不要不要的。
但是你想過沒有,當你出現這些問題,而不能自主生活的時候,你的家人是什麼樣子嗎?
來,我讓你看看什麼叫做中風後遺症,或者是腦出血後遺症。”
杜衡一邊掏手機,一邊繼續說道,“你對我一口一個專家的叫着,但是你可能不清楚我是因爲什麼原因被叫做專家的。
這又是爲什麼呢?
難不成是因爲做的不好?
但是我要告訴你,你的病情很危險。
腦中略微一轉,立馬臉色嚴肅的說道,“你這麼說可就有點太涼人心了啊大哥。
甚至這位患者說完這些話,讓杜衡再看他的眼神,都變的吃驚又疑惑。
這段視頻,是康志榮辭職跟了杜衡之後,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聯合吳不畏一起做的一個採訪視頻。
而那些在採訪中出現過的人,他們是鐵定了會被被網暴。
不過這掌聲起的快,消失的也快。
這話讓一個情商、智商都在線的人,恐怕是說不出來的。
不過他走不走窄的杜衡不想管,他現在是把自己的路給走窄了啊。
這時患者聽不下去了,卻有點底氣不足的回懟杜衡道,“別說的這麼嚇人,我又不是嚇大的。
這時候病源大致就可以分爲三類了。
有照顧十年之久,家屬和患者雙雙崩潰,從而一方消失,或者雙方都從這個世界消失的。
第二個,那就是我們常說的中風了。”
當病源的數量增大,來源變廣之後,各種挑戰人極限的場面就出現了。
網上確實有很多照顧癱瘓家人的視頻,有好的,有不好的,更有患者或是家屬崩潰的。
你看看這隻手,這好看嗎?
你再想想,手都成雞爪子了,捏不到一起,又伸展不開,這手還能幹什麼?”
你知道當一個家庭的成員,照顧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一年是什麼樣子,三年是什麼樣,十年又是什麼樣子嗎?”
在你住院的這些天裡,雖然你不配合治療,但是這些醫生一直在爲你找辦法,是這些護士不分白天黑夜的照護你。”
你的問題,不是你身邊的這些醫生治不好,而是你的不配合,才導致了昨天那樣的結果。
杜衡此時看着患者很是無語,他這也是第一次見這個類型的犟種。
想歸想,杜衡還是用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的範副主任。
直到康志榮這個比較專業的人才加入之後,這件事情才得以快速完成。
如果把這樣的採訪視頻放到大衆面前,那麼那些還在照顧病人的家屬,就會被人審視,只要有一點的不合世俗倫理的情感價值,那就會被網暴。
這也就成了這個視頻,杜衡不敢發出來的根本原因。
而看到田院長的目光,拍巴掌的人也才猛然意識到,這場合有點不適合鼓掌。
杜衡之前的病人,幾乎全部是因爲聽聞了杜衡的名聲,被家屬送來的治療的。
裡面的採訪是那些中風患者的病後生活,同樣也採訪了患者家屬。
第一類,還是那些被家屬送來的。
說完這些,杜衡本不想說了,但想了想還說補充了一句,“相信你的主治醫生,聽從你主治醫生的安排。
我現在告訴你,我就是因爲治療中風後遺症,才被大家叫做專家的。
在你病情嚴重的這段時間,你的血壓有隨時衝破血管的風險,你的心臟隨時有超負荷工作罷工的風險。”
即便你非常的不配合他們,但他們還是在認真的想辦法,要不然也不會有我給你做治療這件事。
患者說着還瞟了一眼一起進來的範副主任,還有範副主任的小跟班,“我這都住進來多長時間了,我的病是一點都沒被治好。
可此時,之前還非常嘴犟的患者,在看杜衡手機屏幕的時候,眼神開始出現了躲閃。
其實杜衡也想發,但是看到視頻的內容後,他是真的不敢發了。
杜衡語速不快,但是卻吐字清晰,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清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杜衡神情冷淡,盯着患者緩緩說道,“而你血壓如此之高,腦出血是必然的事情。
可自己手裡這個視頻中呈現的,是最貼近現實的東西,是最挑戰人倫道德底線的事情。
就在巴掌聲剛響的時候,就被田院長一道平淡的目光給鎮壓了下去。
爲什麼大家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杜衡要雪藏起來,只當做是一個學術資料來使用?
比如那些喝酒像喝水,從來不知道節制,喝起來恨不得喝乾西湖水的人;比如那些拿熬夜當兒戲,黑白顛倒、晝夜不分的人;再比如像眼前這個患者一樣的。
犟種患者扭着臉擺出了一幅不看的架勢,但是眼珠子卻隨着聲音的持續放出,開始慢慢的轉向手機屏幕。
隨即冷冷的看着患者說道,“該說的都說了,該讓你看的都看了,相信你心裡是對腦溢血這件事有概念了,也知道它的恐怖之處了。
至於第三點,則是爲了警示那些,不把自己健康當回事的蠢貨們。
就連他的臉色,也漸漸開始變白,在逐漸的失去血色,
見此情景,放到一半的時候,杜衡便收起了手機。
第三類,後來則是參與進項目的那些醫生,爲了自己能有一個練手的對象,也爲了幫助這些癱瘓患者,上門求來的。
說着,杜衡打開了手機裡的相冊,然後直接放到了患者的眼睛前面。
所以他們的最終目的是爲了保住你的命,保住你現在舒適的生活。
有人眼裡是滿滿的佩服,佩服杜衡醫術精湛的同時,醫品也是高人一籌。
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打聽打聽,我活了這麼多年,可曾怕過死?”
在這裡,他比任何人都想治好你。”
杜衡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說完這些,杜衡又快速的劃拉了幾下,都是類似的照片。
杜衡微微停頓,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說道,“第一個後果,那就是搶救不及時,人沒了。
只是前期這項工作是吳不畏負責的,因爲不太專業,加上時間不夠,所以進度一直以一個感人的速度進行着。
這話可把杜衡給架上杆子了,是說話不對,不說話也不對。
但這些都是一些零碎,都是淺皮層的撩騷一下,而且這樣的視頻也不太多,沒什麼太大的流量。
這個責任太大了。
有患者的下半身被自己的大小便包裹,結成厚厚一層硬殼,滿身惡臭生活的。
可看你的樣子,你可能不太清楚腦出血的後果。”
被杜衡再次肯定工作,範副主任他們這些人的後背,在不知不覺之間居然微微的挺拔了一些,看向杜衡的眼神,也變的更加柔和。
所以,我最後再給你說一遍,爲你治病的這些醫護,他們真的是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救你,在爲你那無知的倔強努力。
杜衡沒有看其他人,只是繼續看着患者認真的說道,“你可能以爲你只是血壓高了,所以心臟就難受了,覺得這個不是什麼大問題。
杜衡指着相片冷冷的說道,“斜吊眼,耷拉臉,嘴巴歪到一邊,口水流的滿胸口都是,這就是你想要的樣子?”
直到滑到一張雞爪手的照片,杜衡便停了下來,繼續指着照片說道,“來,再看這張,這就是腦溢血後,出現的半身不遂後的樣子。
因此,你不應該說之前的那些話,你那些話太傷人心了,甚至是一種侮辱。”
而當這些話傳進大傢伙的耳朵裡後,在場衆人的臉色可謂是衆彩紛呈。
而杜衡可不管他的臉色是否好看,而是接着說道,“而這兩種風險,我相信這些醫生肯定不厭其煩的給你說過很多遍。
整個採訪看完,你就會發現,照顧人的家屬活得人不像人,得病的患者活得鬼不像鬼。
這時候再讓範副主任他們說話,就有點非常的不合時宜了,只能是自己稍微的找補找補了。
看清楚了沒?
難不成這是你想要的樣子?”
看着患者又要開口,杜衡輕輕搖頭後說道,“或許你還會犟嘴,你想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着杜衡如此嚴肅的說話,原本還有點嬉皮笑臉的患者,臉色立馬變得不好看了。
剛開始做採訪的時候,杜衡是支持的,而且這東西也是必須的。
範副主任此時看着杜衡,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他甚至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杜衡了。
但是從你之前,亦或是現在的態度看,你都沒有當回事。”
想說聲感謝,他張不開嘴。
這是妥妥的得罪人,而且得罪的還是給自己治病的大夫,難道他忘了杜衡不是本地的醫生?難道他以後再犯病,不再找這裡的醫生治病了?
雖然因爲昨天的事情,杜衡知道這個患者是個犟脾氣的人,但這是不是也太犟了一點?
這種行爲,這是明晃晃的把路走窄了啊。
所以,你不能把責任,全部推給你身邊的這些醫護。
做這些採訪的目的,一個是爲了統計總結中風成因的一些顯著特點,二是爲了在項目開展中,有序的爲參與的患者提供合適的救助。
杜衡說的是實情,但是患者卻好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而是接着說了一句讓杜衡尷尬到摳腳的話,“杜醫生,我現在就相信你說的,你說我好了,那我就出院,你要說我還得接着治,那我就乖乖的躺好。”
還有一些,患者的屁股、後背等部位,皮膚完全和被單融合,全身腐爛而存活的等等場面。
可萬一沒死呢?萬一被搶救回來了呢?你知道那時候的後果是什麼嗎?”
有患者因爲大小便不能自理,一直光着身子活了好多年的。
這也是康志榮所想不通的事情。
尤其是以自己現在的粉絲數來說,這個影響力會更大,傳播度會更廣,那因此而造成的後果,更是自己萬萬承受不起的。
“看到這個男人的樣子了沒?這個就是因爲腦溢血後出現的面癱。”
杜衡這邊說完了,身後短暫的平靜過後,幾道清脆的巴掌聲突然響起。看來有人被杜衡的這些話,給勾動了心絃。
而隨着視頻的播放,一個個採訪者的出現,這個犟種患者的表情變了,變的恐懼了起來。
可這些照顧患者的人,都是一些普通人,他們也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全場唯一臉色難看的,只有患者自己了。
說完,杜衡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從手機了翻出了一段視頻,放到了患者眼前。
隨即又是快速的滑動,直到找出一張他想要的照片後停了下來。
再說了,死就死了,有什麼可怕的?
確實,死沒什麼可怕的,反正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比如現在範副主任,他相信昨天他的態度,杜衡是知道的,所以他現在萬萬沒想到,杜衡居然會幫着他們說話。
想閉嘴不說,但又覺得不合適。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旁邊的田院長淡然的對着患者說道,“杜醫生說得很好,也很對。
在這裡,我們的醫生是最想治好你的人,你應該如此出言詆譭他們,這對他們很不公平。”
說完這些,田院長不再理會這個患者,而是對着杜衡輕輕一笑,“杜醫生,咱們還是按計劃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