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黎嫺被他這一看，心裡愈發沒底氣了，心虛得發慌。
“怎麼了？”
他說：“沒什麼，阿姨做的這道乳鴿湯不錯，你多吃點補身子。”一面給方路悠剛喝空的碗，再度添上。吳阿姨聽出意思了，緊張得暗自捏了朱黎嫺一下。
陸紀堯說：“你之前不是要找經濟分析類的書籍嗎？我書房裡大約有，你上來看看用不用得上。”他邊說邊站起來，朝朱黎嫺招招手。
朱黎嫺抿脣，跟着上樓進了書房。
陸紀堯沒直接發話，繞過書桌拉抽屜，拿出煙盒掏了支菸塞嘴裡，“看沒看到她身上的傷？”
她緘默不語。
“爲什麼不告訴我！”陸紀堯點燃菸頭，菸草味道隨着火星瀰漫開。朱黎嫺微微顫慄，好久才吐出三字：“我錯了。”
他冷漠道：“搬回學校去住。”
“不要！”朱黎嫺這才擡頭，對上他陰沉視線。心裡傳來陣陣鈍痛，帶着哭腔抖聲道：“因爲這件事就要趕我走嗎？紀堯哥，我承認我有私心，甚至覺得要是方路悠不在或者……我會很高興。”
她跨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頭一次鼓足這麼大的勇氣坦白：“我喜歡你，兩年前就喜歡你。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心裡也一直有夫人。我只是偷偷妄想，並沒有想要得到什麼，可是……你不是喜歡夫人嗎？爲什麼現在又喜歡方路悠了！既然是她，我爲什麼不行呢！”
陸紀堯輕輕撥開她的手。
小小動作，令朱黎嫺更加心如刀割，“家世背景，不是我能選擇的。我不敢高攀，可方路悠呢？她是什麼背景，來路不明不說，還和蕭氏的人不清不楚。”
“陸家一向不在意這些身家背景。”
“那你爲什麼不能喜歡我！就因爲她長的像夫人！我也可以，你要是不喜歡我這張臉，我可以去整！”她越說越荒唐了，惹得陸紀堯連連皺眉，“很多事你不會明白，我心裡裝不下別人。你回去收拾，學校那邊我會替你打招呼。”
他是鐵了心的，朱黎嫺淚眼婆娑，咬脣氣惱跑出去。
書房的門本就虛掩着沒關，他們的對話全數落入屋外的方路悠耳內。以致於朱黎嫺出來見到她時，覺得羞憤交加，“你現在滿意了吧！”
“朱小姐……”
朱黎嫺一把推開她，就往樓下衝，哭得實在傷心。
原來，朱黎嫺壓根就沒提起她被綁走的事。方路悠心裡唏噓，敲了敲門扉。他將煙輾滅在菸灰缸裡，伸手給她。方路悠將手搭上他掌心，被一用力拉入他懷裡坐在腿上。
他低湊過去，涼涼的鼻尖刮在她耳廓處，氣息拂過，“偷聽了？”
“……你們沒關門。”
他低沉笑，“嗯，怪我。”
“朱小姐……剛纔哭了。”方路悠看了看他。
他倒沒什麼反應，只是說：“迴應不了的感情，不如趁早了斷，免得再讓她抱有錯覺，我這是在幫她。”他捧着方路悠的小臉笑得蘇蘇的，“我要不讓她傷心，你該哭了。”
方路悠被撩地心裡暖洋洋的，臉上的笑容沒把持住，撲上去摟住他，“真好，能遇見你。”
屋外午點噼啪打在窗戶上，朱黎嫺出了別墅連路亂跑，哭得傷心欲絕，甚至沒來得及避雨已經被淋成落湯雞。她氣急大喊：“連老天也欺負我！”
耳邊是剎車的淒厲聲響，雨霧濃密裡，沒來得及反應被輕微擦到跌倒在地。幸好司機緊急剎車，才倖免一場災禍。司機下車指着她罵道：“你要找死別來大馬路找晦氣！”
她耷拉着腦袋，嗚嗚哭起來。
直到頭頂雨水被遮擋，一雙皮鞋站在她視線裡，那人穿着熨燙妥帖的西裝，蹲下身，說：“沒事吧？”
很好聽又熟悉的聲音。
朱黎嫺擡頭，詫然：“……是你。”
他一笑，“你好，朱小姐又見面了。”
早上用餐時，再生乖乖吃了方路悠剝的水煮蛋，笑眯眯地說：“前幾天你怎麼不在呢？”
“出差呀，老師也是有工作的。”她唬他。
他小手拍拍胸膛，“還以爲你不回來了，黎嫺姐說你不喜歡這裡，不會再回來了。”
嘭。
吳阿姨端着餐盤的手一鬆，盤子哐當一下掉在桌上。她連忙道歉，去拿抹布收拾。方路悠發現她眼睛紅鎬，哭過又沒睡好的樣子，不禁問：“阿姨，您不舒服嗎？”
吳阿姨都要哭了，“黎嫺昨晚哭着跑出去，到現在都沒回來。這孩子心思敏感，二少爺，她要是做錯事我替她向您道歉，能不能拜託您找一找她呢。一個女孩子，手機不通、下落不明，我擔心……”
“我立刻派人去找。”陸紀堯招手喚來管家，正要吩咐，聽到方路悠說：“朱小姐回來了。”
朱黎嫺正神情恍惚得從院子過道里慢慢走來，沒直接進來，而是往傭人小樓方向走。吳阿姨趕緊追出去，拉住她，“你去哪了！爲什麼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死丫頭！”
“對不起。”她視線彷徨道歉，擡頭看到陸紀堯和方路悠，瞬間掙開吳阿姨的手，說：“我不舒服，要去睡覺。”
“你怎麼了？”吳阿姨覺得奇怪。
她搖搖頭，快步往小樓方向跑，吳阿姨連忙跟過去。
“我去上學了。”再生揹着小書包，矮矮一個小人站在門口衝她倆喊。方路悠這纔回神，蹲下身替他整理衣釦，叮嚀道：“糖果不能吃超過兩粒，瞧你裡面的小牙齒都駐了。”
他扁嘴，“我不愛吃糖。”
方路悠捏捏他小臉，“還不愛吃糖，教室櫃子裡的糖果盒，每天都不剩，我可是偷偷觀察過的。”
再生一副被拆穿的模樣，捂住嘴巴，轉身就往外跑。老傅替他開車門，等車緩緩駛出別墅，陸紀堯才說：“你去換身衣服，帶你去個地方。”
她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直到車停下才知道是醫院。
“來醫院幹什麼？”難道有人生病了？
陸紀堯拉着他往VIP樓層去，說：“來看一位老輩，之前一直聯繫不上
，現在轉到國內了，就來拜訪拜訪。”
她哦了聲，跟着他往安靜的走廊裡走，一直在最前第一間病房外停下。透過玻璃窗，裡面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戴着氧氣罩躺在病牀上，四周都是醫療儀器來維持、監督他的身體狀況。病房外有人在看護，看到她們來了，有些驚訝：“陸總？”
“我來探望蕭董事長。”
那人有些猶豫，“那麼請讓我先打個電話。”
陸紀堯點點頭，讓他打。電話也不知道是撥給誰的，一番交談後，那人才替他們旋轉門把，做了個請的手勢。到了病房裡，方路悠發現其實病牀上的人眼睛半開着，似睡非睡，但非常疲憊憔悴。她覺得很熟悉，腦子裡有什麼說話聲一閃而逝，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應該見過他，因爲很熟悉。陸紀堯和蕭正海寒暄了一番。
說是寒暄，倒不如說是陸紀堯一個人在說，蕭正海只是艱難地點點頭。過了會兒，陸紀堯說：“我今天還帶了一個人來看你。”
他招招手。
方路悠微笑着靠過去，拘謹道：“伯父您好。”
她不曉得這句話有什麼問題，但病牀上的蕭正海原本半闔的眼睛赫然瞪大，着實嚇了她一跳。接着老人家罩在氧氣罩裡的嘴巴長得很大，一開一合像是要說話，一直手擡在半空指着她。牀邊的儀器多數發出滴滴的警報聲，心跳的頻率和血壓一下子偏高。屋外看護的人和醫生護士一下子全部涌進來。
方路悠嚇壞了，連連後退。
陸紀堯要退後不妨礙醫生，卻冷不防被蕭正海拉住手，也不知他哪來這麼大的力氣，勁大不是一般的大，仿若耗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一樣。蕭正海嘴巴張的極大，令他不得不挨近，耳朵湊過去。
他喘息沉重，費勁得吐出幾個字：……保……護……她！
“陸先生，您先出去吧，病人需要實施搶救。”醫生恭敬的請他先行出去，他點點頭，帶着方路悠離開病房。隔着玻璃能清楚看到一幫子醫生圍在牀邊，忙得不可開交。方路悠緊張道：“是不是我害的？怎麼他一見到我就突然發病了？”
“沒事，他的身體一直不好，今次湊巧而已。”陸紀堯輕拍她後背安撫，心裡卻疑慮非常，保護她？這個她無疑就是方路悠，爲什麼要這麼說呢？離開醫院後，他給小騫打了通電話，調查一些事。
方路悠問他，“醫院裡的是誰啊？”
“蕭氏集團董事長。”他啓動車，“哦，還是蕭立嶸的父親。”
“什麼！”竟然是蕭立嶸的爸爸？
“你沒見過他？”
方路悠搖頭，“沒有，在紐約時蕭立嶸就獨來獨去的，也從來沒有見過他爸爸。可是我既然沒見過他，爲什麼剛纔在病房裡一看到我，他的反應會這麼奇怪呢？好像很驚訝，非常激動。”
陸紀堯輕笑一聲，“這倒有趣。可能覺得你和小秋長得一樣，表示驚愕吧。”
說起夏如秋，她倒是想起一樁事來，“對了，有件事我想該告訴你，之前事情太多倒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