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森到童家公寓時,敲了半天門沒反應,門也沒鎖,一旋就開。
“伯母。”屋子裡亮着燈,卻靜悄悄的。
聽到聲音,內屋裡鑽出一個老婦人,笑容可掬得迎上來:“小森來啦,先坐我給你倒杯水。”
“伯母,我在外面敲了很久門,門也沒鎖。”
童母說:“年紀大了,耳朵和腦子都不靈光。”
他也沒多在意,倒是童母端來水杯時,手有點哆嗦。老夫人一向身子健康,倒是沒這種經絡裡的毛病,近着看臉色也是煞白一片。陸見森起了疑心:“伯母,你電話裡說要給我什麼東西?”
“是,在屋裡我去拿。”
童母恍然大悟,半彎着身子往裡屋臥室走。啪嗒一聲還特意關上門,陸見森環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在童千匪祭臺上的香爐上。三根香已燃盡,倒像昨天的。
童家父母一向很注重這些,不會難得糊塗到忘記給寶貝女兒上香、拜果。
聯想到童母方纔的表現,更令人起疑心。
“伯母……”他又叫了聲,臥室裡卻沒什麼動靜。
陸見森站起身去敲臥室門,很久門纔開,童母雙眼紅鎬透露着恐慌,說:“快走!”
門纔開了小半,但足以讓他瞧見臥室裡的慘劇。
童父癱倒在地,身下是鮮紅的血。
身後有人放輕步伐,如虎偷襲,陸見森敏銳感知到往旁偏躲過,乍然見一根棒球棍砸在臥室門上。行兇的是個帶着小丑面具的男人,身量約莫一八零左右。
“哎呀,躲開了。”小丑男的嗓音刻意壓低,非常古怪得揮了揮手還站着童父血跡的球棒。
“你是誰!”
小丑男說:“我是誰?我是……”他做了個紳士禮,笑道:“小丑。”
簡直是廢話。
“你也可以死了後,去問裡面的老頭。”小丑哈哈大笑,掄起球棒再次發起攻擊。陸見森學過這些架勢,兩個人不多會兒便打鬥起來,難分勝負。
倒是小丑最終沒佔上風,被摁倒在地,陸見森伸手要去揭他臉上面具,卻驟然覺得渾身有點不適。手越發無力,視線也開始重疊出影子。小丑見勢,逃出控制站在那笑道:“我早就料到打不過你。”
是了。
陸見森想起進屋時,門把上的粉塵,有致幻麻醉的成分。
他沒了力氣,跌倒在地,隱約聽到童母衝出來大喊:“我跟你拼了!”
虛晃得視線裡,看到的只是兩個剪影,一個掄起球棒矇頭砸過去,之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他知道這代表什麼……可思緒卻無法正常考慮下去。
小丑蹲下來,說:“我告訴你個秘密……”他刻意放輕聲音,像耳語般:“童千匪,我殺的。”
向安娜覈對酒單賬目簽字時,發現許廖已經圍着她轉了好幾圈。無奈之下只好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沒、沒有啊。”
“那你圍着我轉了好幾圈,我眼睛都快花了。”
許廖撓頭呵笑:“是嗎?我先出去了。”
他想問當年阿美的事,但一想
起當年安娜發瘋發癲的狀態到底沒勇氣問出口。這碧月天除了幾個領導,服務生以及美女都換了,就是避免令她想起之前的事。
許廖前腳剛走,手機就響了。
她看了眼顯示,笑呵呵接了:“怎麼啦~”
“我最近要去國外出差,不會在A市,你安心待着碧月天的事不能解決的就找陸紀堯。”
“哦,多久回來?”
他似乎有聲淺嘆:“……不確定,忙完儘快回來。”
向安娜只能乖巧聽話,但沒預料這一趟出差竟然這麼久。一連整月都沒半點消息,公司和助理口徑統一都說去國外出差,她也沒輒還念想着是不是陸見森在外市包小姑娘了。聶路宇那,她沒再去過,讓偵探去查了查一些細節。真像他說的那樣,那個服務生是叫季瑤瑤。
幾年前還是陸見森的特助。
這實在有點嚇人了。
想要曉得真相,就必須得等陸見森回來。可他一點消息都沒有,電話、短信都不回。虧得那天許廖來敲辦公室門,對她說:“陸少來了。”
她正好有事要問陸紀堯。
讓許廖去酒窖拿了酒送去包廂,她招呼了幾個客人後前往陸紀堯的包間。卻在過道拐角聽到有男人罵聲:“你個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覺得耳熟,退回去看。
是來過碧月天幾次的客人,姓趙。此刻正將一個細嫩嬌俏的女孩子壓在牆壁上,欲行施暴。路過的服務生瞧見她,頓時像看到救星,說:“向老闆,那是陸少帶來的人。”
她心裡嗡然,趕緊衝上去,嬌笑道:“趙總、趙總!”
邊說邊搭在趙總的手臂上,將那女孩子解救出來。趙總見是她,告狀道:“向老闆,你這裡的姑娘也忒不上道了,還敢踹我!”
那女孩子顯然嚇得不輕,都快哭了。
向安娜將她往後掩護,笑聲裡盡是吳儂軟語,半是嬌嗔半是威脅:“這可不是我這裡的姑娘,人是跟着陸少來的,少了一根頭髮絲我都是不好負責的。”
趙總說話時滿嘴酒氣,縱然如此,聽到這句還是清醒一大半:“陸、陸少帶來的人?”
安娜點頭:“這樣吧,趙總要是看上店裡哪個姑娘,跟許廖說一聲,報個號就成。”她說完,就覺得自己像是花樓老鴇,可這話趙總愛聽,連連笑着滿意道:“還是向老闆做事周到。”
送走趙總,那個女孩子才聲線軟軟得說:“謝謝。”
碧月天陸紀堯鮮少會來,就算來也是帶着生意人要麼那班朋友,卻沒想到會帶女人來。而且還是個完全不符合他喜好的,清淡一掛。
爲此,向安娜不禁多瞧了她幾眼。
夏如秋自然發現她眼神了,有點窘迫。
她這纔回神,笑呵呵地打破僵局:“這個地方來的不一定全是紳士,財大氣粗地暴發戶也是有的,沒嚇壞妹妹吧?”
“沒有。”
“我送你回去。”
將她送回陸紀堯身邊,後者見她來了,問了句:“怎麼回事?”
向安娜隨便拿話打發了,又藉着進貨的酒單拐着彎套他陸
見森的近況。因是提前打過招呼的,陸紀堯也不便說出來,倒是酒醉後提了個醒,“這些天都在北京,你要想他自己給他打電話不就成了。”
北京?
不是說去國外出差了嗎。
她將信將疑,又因和陸紀堯一起喝酒,到晚上時各個都喝高了。
許廖帶着人來拉向安娜出去,抱怨她:“怎麼喝成這樣,你這是借酒消愁呢還是怎樣,今晚是住碧月天還是送你回去?”
“回去,我要回去!陸見森還在等我呢!”
“自欺欺人吧。”許廖挖苦她一句,將她塞進車裡,讓員工開車送出去。
一路上車開出林子,稍許顛簸。她喝高了覺得又悶又熱,胃裡像堵着一大團棉花糖,難受得厲害,連說要下車。員工說:“向老闆,這裡不好停車,前面有應急車道,我去那停。”
車還沒到應急車道,就嘭得一聲和什麼東西撞上了。
她本來就沒坐穩,一個撞擊,從椅子上滾下去,腦袋磕在門上痛得鼻頭髮酸。
“發生什麼事了!”
員工戰戰兢兢道:“咋辦老闆,我闖禍撞車了,還是一輛賓利。”
“別怕,我罩你!”酒醉慫人膽,向安娜開了車門,晃悠悠得下車,也沒瞧清楚對着前頭下車的人影,指着他大罵:“你怎麼開車的,撞我車了!”
“你有沒有搞錯,是你追尾好不好!一股酒味,你酒駕!我報警!”
“我沒開車!”
“那鬼撞我的!”對方的女生也是一點不想落下分毫,員工小李連忙下車賠禮道歉,正鬧得不可開交,七嘴八舌裡有一道頗爲震驚得說話聲:“安娜?”
向安娜還沒看清誰在叫她,下一刻已經有人猛地將她雙臂拽住。離得近了,才瞧清楚是喬辰一的臉。這個在學校時候,她心心念念暗戀着的學長。
“……學、學長?”
喬辰一對她這麼稱呼自己有點奇怪,偶後又想起什麼,傷感道:“你還在氣我對不對?”
“啊?”
氣什麼?
“你氣我和安陽背叛了你對不對?可那些事我都解釋過,你到現在還不能原諒我嗎?這幾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怎麼都找不到你,像是人間蒸發一樣。你是在故意躲我嗎!”
喬辰一情緒很激動,惹得一旁跟着她的女生一臉懵逼。
向安娜完全不懂這話什麼意思,只是覺得耳朵裡嗡嗡的,胃裡難受得要死,哇得一聲扯着他的衣襟,吐了他一身。一旁的女生哇哇大叫得嫌棄她,向安娜眯着眼尷尬道:“學長、對、對不起……”
說罷又瞄了眼被追尾的車,轉身往車裡找錢包,亂翻着抓出一大把紅鈔票塞給小李:“給、給他修車,快走,我難受。”
“啊?老闆……”
小李還要說什麼,卻見向安娜已經蹬掉鞋子爬進車裡。
小李賠禮道歉完,喬辰一不追究,倒是跟着他們車後頭。一直等到了目的地,他瞄了眼門牌,陸宅。聯想到是陸見森的住處,怒火就不打一處來。真是可笑,他陷在回憶起發瘋找她這些年,她卻還在和陸見森溫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