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秋待在醫院焦慮難安,腦袋發脹發疼,甚至都不清楚是什麼狀況。每次病房門口閃過人影,她下意識站起來,以爲陸紀堯回來了,卻發現只是護士穿梭而過的身影。
她等了很久,陸紀堯沒來,倒是招來一羣警察。
“夏如秋小姐。”警員上來先確認身份再自報家門,而後才問:“陸紀堯不在嗎?”
她說:“出去辦事了。”
“那麼,他手下週遊呢?”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夏如秋如實相告,心裡越是一層深過一層的酸澀,她想了想,問他:“周遊真是殺害我爸爸的兇手嗎?”
因她是這起案件的受害者家屬,必然不能隱瞞,警員點點頭:“按照目前的一系列證據,他的嫌疑最大。我們今天來這裡,是要帶他回去協助調查。這裡也不安全,我們希望你能跟我們回去梳理案情。”
警官的話說完,屋子裡負責保護夏如秋的手下頃刻涌上來。
警察們立刻警覺起來,與她對話的民警,和藹可親得笑:“夏小姐,請相信我們。”
她也想知道更多細節,便點點頭,對那幫手下說:“我想知道更多關於父親案子的訊息,紀堯回來的話,勞煩你們告訴他一聲。”
手下再三猶豫,還是同意,但仍舊有幾位隨同在後跟隨。
到了警局,關於夏向磊的案情卻告之甚少,最多的只是說等證據再充足些會立刻下發逮捕令對其進行通緝。而後便是非常直接得問她,“鄭英祁在哪裡?”
她搖頭:“我不知道他在哪。”
之前一直想見鄭英祁,也都被陸紀堯給擋下,鄭英祁身在何處的也只有他曉得。
警員卻誤會當她不配合:“夏小姐,他現在處境非常危險,我們得到線報陸紀堯在幾日前抓走了他。鄭英祁算是你師兄,他現在身份暴露面對陸紀堯等同面對死亡,希望你能配合。”
“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她有點發蒙,鄭英祁這麼危險難道不是因爲他是目擊證人嗎?怎麼說面對陸紀堯就有危險了?
警員這才醒悟,她尚且不知道鄭英祁身份。
正待她一頭霧水時,陸紀堯帶着略狼狽得鄭英祁來到警局。幾日不見,曾經英姿俊雅的人,變得消瘦且疲倦。警隊的人怔了下,繼爾跑上去抱住他,噓寒問暖。
陸紀堯冷笑着說:“找人直接找我,抓我老婆做什麼?”
“陸少可真難猜心思,這又是搞哪一齣?”其中算隊長的警官站出來,話中藏話。他就不信,怎麼就放棄青海碼頭貨物的事,輕而易舉地放過鄭英祁了?
陸紀堯笑出聲,擺擺手,“警局現在缺人手?什麼人都能當暗樁。也就是碰上現在的我,奉公守法按時交稅,要換做道上那些野狼惡虎的,恐怕連屍塊都撈不到。”
說完他還附餘一句:“就跟當年的周毅宏一樣。”
不提還好,一提這名字鄭英祁就跟吃錯藥一樣,差點衝上去揍他。夏如秋趕緊跑上去,護在陸紀堯跟前,滿滿的疑惑
在眼裡,看得鄭英祁有些手足無措。
“什麼是暗樁?”她疑惑問。
陸紀堯貼心解惑:“臥底。”
夏如秋倒吸口氣,怎麼到處是眼線,況且鄭英祁怎麼會呢?她似乎有些想起,當初帶着U盤見薛乾志時,玩具工房AB兩倉,怎麼就警察來的那麼及時。平時若是學校遇上,要是一起吃頓飯或者什麼事,他的話題也會若有似無引向陸紀堯。她思前顧後將些事情串聯在一起,最後問道:“是不是你在我手機裡安竊聽器的?”
那次包忘在教室,怎麼都沒找到,卻是鄭英祁替她尋到。
鄭英祁垂眸,“……是。”
“你要查什麼?”她無奈且心寒,當初還誤會是陸紀堯在她手機裡裝那東西。鄭英祁看了眼一旁勾脣淺笑的陸紀堯:“查他,本來不是想借你調查他,只是後來得到情報稱你們關係密切,才選擇留在學校。”說完看着她,無比嚴肅道:“起初來學校,真的只是當留校輔導員的。但後來知道些事,關於……我哥哥的一些事。”
“目擊證人的事呢?別告訴我,這也是你編出來的?”夏如秋死死凝着他。
對於這股視線,他覺得難堪且受傷,“不,我的確當晚看到。早河臨渠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那條巷子纔是。我所見到的,是陸紀堯的手下做的,周遊。”
平樓土丘那會兒,他言語之間多有嫌隙誤導。
夏如秋覺得腦袋更漲了,“所以,你覺得這件事該是陸紀堯指使的?”
他再沒說話。
夏如秋再無法直視他,轉身往警局外走。陸紀堯意味深長得看着鄭英祁一眼,纔跟上離開。一坐上車,她頃刻覺得疲倦往四肢百骸處席捲包裹全身,累得只管將腦袋靠在他手臂邊。
陸紀堯順勢托起她腦袋,揚起胳膊將她摟在懷裡。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語調嗡嗡,心情十分低落。
“嗯。”
“什麼時候?”
他想了想,“楚易那件事後,覺得這小子挺可疑。後來他去市醫院探望一個警察時,完全曝光。”
那個警察是當初在南城夜總會時的服務員。
“據說,那住院的小警察是他哥哥生前最好的同僚。你瞧,我不喜歡鄭英祁是有理由的。”他立刻往這上面鑽,給自己找吃醋嫉妒得好理由。夏如秋聞言沉默,警局裡那番話,那個叫周毅宏的人,該是鄭英祁十分重要的人。
是他口中的哥哥嗎?
夏如秋閉眼心裡默吸口氣,將這件事甩出腦袋。她驀地想起另一樁大事,坐起身問他,“周遊呢?你找到他了嗎?”
陸紀堯眸色忽閃,“沒有,況且這件事疑點太多。周遊跟在我身邊很久了,沒有我的指令他不會輕易殺人,況且還是你爸。這件事或許等資料恢復完整,就能知道真相了。”
他這麼說,十足維護周遊。
夏如秋不好再追問,也深知想問清楚也不一定能問得到。車子沒去醫院,直接回公寓。孫阿姨中午時去過
趟醫院,發現都不在就回來了,沒想到才半小時,兩個人全回家了。
她覺得奇怪,“怎麼不回醫院了?”
“還有點事,先回來處理。”陸紀堯邊說,拍了拍夏如秋的肩膀:“累得話,上去歇會兒。”
她點點頭,先上樓去休息。
回了臥室,直接往牀上躺,太陽穴發脹發酸令她沒一會兒就睡着了。這一睡都要近黃昏,屋子裡涼颼颼的,26樓的位置隱約有夜風送入,涼氣入骨。她沒蓋被子,直接躺在牀面上睡,這會兒更覺得冷。
夏如秋迷迷糊糊睜眼,發現臥室的窗開着大半,抽紗細簾在夜風裡飄若裙襬。奇怪,怎麼開着窗?難道自己進來時沒發現開着嗎?她自嘲糊塗,可不好受涼吃藥,否則對肚子裡的小毛豆不好。未免感冒,索性拿了睡衣去泡澡祛寒。
也不知是否懷孕緣故,近來特別嗜睡。
水溫又很舒服,按摩浴缸裡沒泡一會兒,睏意再度席捲。也不知睡多久,倒是覺得有誰碰了她脖頸一下,她能感覺並不是陸紀堯,而是很陌生很危險的氣息。
這威脅性地感觸,令她迅速起了層雞皮疙瘩。空氣裡瀰漫着股輕微的藥水味道,暈暈乎乎的,令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只覺得渾身沒力氣一直下滑,那水似乎都要漫過頭頂。掙扎的視野裡,水汽氤氳,手腕上赫然傳來的刺痛令她神經一緊,醒來一瞬。隱約有人在浴室裡,爾後用力將她摁在水裡。
她四肢無力,徒勞掙扎着,嘴巴里嗆到水裡浴鹽和血腥味。
“……呃。”她低哼一聲,意識裡強迫自己清醒。浴室裡的人影快速一閃,似乎就此消失。沒了那恐怖的壓迫,夏如秋慌亂睜眼,渾身虛晃得掙扎好幾次才勾住浴缸邊緣脫離水面,大口喘息。
不是夢。
因爲她至今意識還在逐漸模糊,那血腥味來源自右手腕處,一條深深的割痕,鮮血突突往外流。這驚嚇足矣令她稍許清醒,想起肚子裡的小毛頭她奮力想要抓牢生存的機會。
“……紀、紀……堯。”她想喊陸紀堯,可舌頭就跟打結似得。
不能死,她在心裡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昏迷,這一昏迷勢必流血過多死亡。浴池邊擺着一面小鏡子,她吃力得將它揮落在地。艱難得拾起碎裂的鏡片往自己手心扎,劇烈的痛楚令她從昏沉裡再度轉醒。
趁着這短暫的清醒,她幾乎狗爬似得爬出浴缸,滿身的水跡。一面掐着手腕,一面爬去門邊開門。門把卻怎麼擰也擰不開,似乎被什麼扣住,鎖得非常嚴實。
焦慮和恐慌令她覺得前所未有的窒息,分明就在一個房子裡,可她無助且絕望。手勁完全沒力氣,一下重一下輕,最後只能靠着腦袋去敲擊。這個浴室在她臥室裡,隔着一個臥室的距離,她不知是否有人能聽到。
一下重過一下的撞擊,腦袋幾乎都要磕破。
等意識逐漸遊離,已經完全沒力氣,身子沿着門背逐漸滑落在地時。屋外終於傳來腳步聲,接着是敲門聲,“小秋,怎麼洗這麼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