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進榮華苑,出來就容易得多了。
劉嬤嬤找了個身量差不多的小丫頭翻進了院中。而寧璞玉則換上了她小丫頭送進來的裙褂,也就是入宮時穿的那一套。在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翻牆出來。從侍衛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側妃見了二殿下,心也該放下了。”劉嬤嬤笑眯眯的說。
“是。”寧璞玉點頭:“全賴太后和嬤嬤周全。”
“太后吩咐奴婢,請側妃寬心。宮裡的事情她自然會有照應。殿下每日所用所需,奴婢也會親自照看。側妃只需小心的應對府中諸事,以及魯家種種即可。”劉嬤嬤所言,乃是太后千叮萬囑的話。
“是,妾身記下了。請嬤嬤替我謝謝太后。”
劉嬤嬤溫和的點頭:“那老奴就不送側妃出宮,您慢走。”
“好。”寧璞玉回以微暖的微笑。此時的心情,與剛入宮時完全不同。
而瀠繞也等在出宮畢竟的那個亭子裡,看着她款款走出來,臉色漸漸的冷下去。“寧側妃總算是出來了,我還當你要留在榮華苑裡過夜呢。這才幾日不見啊,就這麼的朝思暮想,還真是……有意思。”
她本來想說不知廉恥的。但是去看自己的夫君,也算不上不知廉恥。所以到了嘴邊的話就又咽了下去。
“瀅妃武功不俗,心智更不低。即便是徐飛倒了,老窩都被端了,你還能這樣安然無恙的留在宮裡,也是叫人佩服。比起我這雕蟲小技,不更有意思嗎?”寧璞玉還以顏色。
“哼!”瀠繞攥了攥拳頭:“你們到底把徐飛怎麼了?”
“說的真好笑,你不問問徐飛做過什麼?”寧璞玉看着她,也是怪可憐的。不知道徐飛用了什麼辦法,能讓她忘了冷衍,心裡就只惦記徐飛一個,當真是不容易呢。
“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天下早晚是他的。而我,也早晚都是他的人。”瀠繞皺眉,從亭子裡走下來,幾乎沒有就單手扼住了寧璞玉的咽喉。“我警告你,想和我搶男人,也要看看你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寧璞玉去掰開她的手,力氣不夠。
瀠繞得意的衝她笑:“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像現在這樣,無聲無息的消息在某個角落裡。等被人發現你的時候,說不定成了一堆爛肉,又或者是一副骨架……你想要得到的這些,一輩子也得不到。“
看着瀠繞鋒利的目光,寧璞玉不怒反笑。再次掰開她的手時,指縫裡足足藏了三根銀針。
“啊——”瀠繞疼的一聲驚叫,迅速的鬆開了手:“你瘋了嗎你?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許你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就不許我還以顏色?”寧璞玉忍住了喉嚨的不適,憋着沒咳嗽。“不錯,你是會功夫,了不起,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可你也別覺得你喜歡的,天下人都要喜歡。我幾時要和你搶什麼徐飛?吃飽了撐的嗎?他就是站在我面前,給我一座金山,我都不會稀罕多看他幾眼。所以,拜託你別自我感覺良好,少在這裡噁心人了。”
聽她這麼說話,瀠繞就更生氣了。“你什麼意思?自己做過的事情還想不承認?”
雖然不記得很多以前的事情,可是瀠繞心裡就是很討厭寧璞玉。那種感覺,即便是她把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忘掉,也不可能磨滅。也就是已經恨到了骨髓裡。“你以爲我沒有收到風聲,徐飛在西南的時候想要娶你爲妻!”
一聽這話,寧璞玉瞬間就明白了。
娶她這件事,無非是徐飛一時賭氣的戲言。根本從頭到尾就沒有真正去實踐過。
且她也相信,徐飛這麼做,無非就是爲了引二殿下出現。
可是這麼小的一件事,瀠繞卻當真,還氣成這樣。這就足以說明,往西南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她都心裡有數。那也就是說,她一直維繫着外面和皇城的消息互遞。
“你可真是好樣的。”
“什麼?”瀠繞不動聲色的看着她。
“切斷了我們與二皇子府、宮中的信路是你吧。”寧璞玉一臉肅然的看着她。“你用了最簡單的方法,辜負了冷衍對你的信任,使我們的消息根本送不進來。是爲了幫徐飛拖延時間,也是在想方設法的救他走。現在還要義正詞嚴的在我面前做這場戲,叫我以爲你和徐飛的失蹤沒有牽連……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瀠繞依舊不動聲色的看着她:“那又如何?你有證據麼?”
寧璞玉發誓,她最討厭聽的一句話就是“你有證據麼”,沒證據就代表她沒做過?沒證據就表示她不能追究?沒證據怎麼了,就該忍着疼,守着委屈,自己認倒黴?
我呸!
寧璞玉勾起了脣角,衝她柔媚一笑。“你知道徐飛爲什麼要娶我爲妻麼?他喜歡我簡單溫和,聰明又聽話。不像你這麼鋒利陰狠,萬一哪天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你,指不定就擰斷了他的脖子,要是那樣的話,生活在一起和頭上懸着一把鋒利的劍有什麼區別。不是自己找死麼!”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再胡說,我就把你的脖子擰……”瀠繞被她氣得口不擇言,話還沒說完,自己就後悔了。“你……”
“別這麼激動。”寧璞玉微微斂眸:“瀠繞,說白了,不管多少人慣着你,我絕不會。你可知信路不通這件事,間接的害死了我的姐姐。所以這一筆債,我就暫時記在你身上了。要怎麼還,什麼時候找你拿回來,我心裡有數得很。咱們就走着瞧吧。”
“你敢染指徐飛你試試看。”瀠繞氣得臉色發青:“我絕饒不了你。”
說真的,寧璞玉覺得她挺可憐的。
第一次喜歡的男人,把她送到了別人身畔。
有稀裡糊塗的被喜歡自己的男人,弄得五迷三道的,是非曲直,善惡好壞都分不清。
日子都已經過的這樣慘淡無光了,卻還在恨呀殺呀鬥呀搶呀的,不知道活的有多麼累心。這樣真的好嗎?
“寧璞玉,你別得意的太早,我告訴你吧,徐飛只可能是我的,只可能是我一個人的,你休想從我手裡奪走徐飛,你休想。”
瀠繞的聲音很輕,她只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然而,寧璞玉卻能感覺到她在說什麼。
心有點涼,感覺這麼久了,她和瀠繞的宿命還是纏繞在一起,好像生死冤家,至死方休。
“娘娘,您總算出來了。”芽枝看見寧璞玉的那個瞬間,心才放下。“奴婢多擔心您……”
宮裡的二道門外,畢竟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芽枝忍着難受,沒有多言。
“放心吧,沒事了。咱們回家。”寧璞玉握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宮外走。
馮鋮套車已經等在了第一道宮門外:“側妃,請上車。”
寧璞玉點了點頭,就着芽枝的手上了馬車。這時才發現子媚竟然坐在馬車裡。
“你怎麼?”
“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子媚的臉色不是太好,身上的傷疼的她喘氣都費勁。“他怎麼樣?”
不等寧璞玉開口,她就笑了。“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從你的臉色就能看出來。”
“是的。他沒事。”寧璞玉慨嘆了一聲:“二殿下這輩子,是真的有福氣。身邊多少女人,能爲她掏心掏肺的活着。”
“其實只要一個不是就夠了麼?”子媚看着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當日只是做戲,可他也是爲我捱了一刀。你別誤會,我能想明白,救我的那個人叫金渾,不是冷衍。”
“你不用解釋。”寧璞玉看着她,那種感覺數不清。“既然老天要把你留在他身邊,那麼這就是宿命,至於你和他,會有什麼樣的結局,我不想管。這個男人可能是太好太優秀了吧,也許註定不會屬於哪一個女人。”
“他的心不是早就在你這裡了麼?”子媚不是瞎子,正因爲感覺得到,她纔不想留下來。“你放心,等眼前的難題解決了,局面好轉,我不會留下來礙事。但是也請你,能讓我留下來,爲他做一些事。”
“我說了,他註定不會只屬於哪一個女人。你留下來還是走,你自己決定。”寧璞玉拍了拍她的手背。
馮鋮擰着眉頭,輕聲的說:“側妃,信站的事情有了些眉目,殺人斷信的其中一人,是宮裡的戍衛。”
“我已經問過瀅妃了,她不置可否。”寧璞玉抿了抿脣:“徐飛真是好手段,都這麼久了,瀠繞還是沒想起從前的事情。”
“真的是她,那咱們要不要設法通知爺?”馮鋮有些不安。他是怕二殿下對縈繞還念及舊情。“不急。”寧璞玉沉靜的臉上透出了些許的堅韌:“爺早晚會知道,不用咱們心急火燎的告訴他。何況這也不是最要緊的。我想知道,青檸從魯營的血液裡,查到了什麼。”
子媚點頭:“還是趕緊回府吧。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藥,能無聲無息的控制一個人。”
寧璞玉看着她,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跟着徐飛這麼久,而他又一定要殺你。會不會,你還攥着他什麼秘密,沒有說出來?其實眼下這個形式,談不上背叛或者不背叛,反正總是要給這件事情做個了結。”
子媚搖頭:“說是知道一些秘密,但你覺得徐飛這樣的人,會把至關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們嗎?我和綠袖、天藍不過都是他身邊堪於驅使的奴婢罷了。最多,只是知道他還在哪裡藏了銀子,在哪裡買了房子,不外乎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末了,子媚又補充了一句:“說到銀子,主上可是斂財的一把好手。這麼多年來,從沒見他缺過銀子。我倒是好奇,什麼人能一直默默的供他這麼大一筆耗資,還能剩下那麼多。光憑醫病救人的診金,還是你拜師所交的學費……遠遠不夠啊!”
“你提醒了我。”寧璞玉與她對視一眼:“是啊,徐飛的錢,到底是從哪來的?給他錢的這些人,又究竟有什麼目的?看來,咱們要跟徐飛鬥,就得先摸清楚他背後撐腰的人是誰。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