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媚把最醉醺醺的冷衍扶回了璞玉的廂房。
剛把人弄到牀上,竹節就扶着同樣醉醺醺的璞玉回來。“你幹什麼呢!”
子媚被身後這一嗓子嚇了一跳,腳一滑順勢就被冷衍勾在懷裡倒在了牀上。
“你!”竹節氣得眼睛都凸出來了:“怎麼這麼不要臉,你是什麼身份啊,憑什麼在玉華軒裡做這樣的事情。太叫人噁心了。你可別忘了,要不是側妃收留你,你恐怕早就已經死在外面。恩將仇報,是要遭報應的!”
有些尷尬的從冷衍的螳臂下掙脫出來,子媚一臉的鬱悶:“不管你信不信,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不過你既然說到恩將仇報,那就要好好提防身邊的小人。當然,這些事也不管我的事,信不信隨便你。”
“不是,你這是什麼態度啊?要不是我們回來的及時。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麼亂子。”竹節看了一眼伏在她肩頭的寧璞玉,倒吸了一口涼氣:“幸虧側妃現在醉着,根本不值的你做過什麼,要不然還不得氣死。”
子媚看了她一眼,沒在說什麼,徑直往門外走。
“你就想這麼走了?”竹節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
“我不這麼走,難道還要唱一支歌再走?”子媚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還是跟你一樣,伺候這二位洞房再走?”
“真是莫名其妙。”竹節望着她的身影,一臉的無奈。喜歡一個人,真的會讓人放掉自尊,做什麼不顧臉面的事情都不覺得臉紅?
“娘娘,等明天您酒醒了,奴婢一定要勸您讓子媚走。再這樣下去,非把人擔心壞了不可。一天到晚的,別做別的事情了,只盯着她就好了。那奴婢乾脆變成屬蚊子的了!”竹節先把牀上的冷衍往裡推了推,然後把寧璞玉弄在身邊。
將被子蓋好,吹了蠟燭,高高興興的從外面關上了門。“完成!”
轉身的時候,竟然發現廡廊的一頭有個人影,子媚大驚,奇怪的看向那一端。“是誰?”
茵茹慢慢的走出來:“是我。”
“茵茹姑娘啊。”竹節還以爲是子媚沒有走呢!
“我剛沐浴,哪知道酒勁過了,反而睡不着。就在院子裡走動走動,沒想到聽見這邊有聲音,就特意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茵茹是在想,子媚會不會將方纔的事情告訴寧璞玉。如果她真的說了出來,自己要怎麼解釋呢?
竹節搖了搖頭:“別提了。還不是有人居心不良。寧側妃現在已經睡下了,有什麼話還是明天再說吧。姑娘你身子弱,又才沐浴,還是趕緊回房歇着,當心着涼。”
“好。”茵茹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聽竹節的意思,八成是她誤會了子媚對爺有什麼企圖。這樣也好,只要別人沒有誤會她就行了。
轉過身,才覺得心裡特別的失落。這個時候,萬籟俱寂,朦朧的月子把白天的一切都照的那麼朦朧溫柔。
可她身邊,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父母爹孃,兄弟姐妹。
沒有誰能在這個時候溫柔的撫慰她的孤獨與無助。
真的能回魯家嗎?
真的能重獲自己原本該擁有的嗎?
月色撩人,多少人不堪寂寞?撫了撫自己的脣瓣,她的臉上浮現了溫暖的笑容。
一大早起,寧璞玉還是想吐。
捂着胸口爬起來,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什麼酒這麼厲害,都一夜了還難受!”
冷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天才剛剛亮。“還不舒服?”
“吵醒你了?”寧璞玉站在窗邊聞着風裡清心的花香,覺得好了一點。“就是有點反胃,可能是昨天喝太多了,還沒適應。”
“等下請太醫過府給你瞧瞧。”冷衍拿着帛衣走過去,給她披在身上。“秋風硬,當心受涼。”
“謝謝爺。”寧璞玉覺得心稍微暖和了一些。
正與爺神情對望,就聽見竹節在門外輕叩。“爺、娘娘,醒了嗎?要不要奴婢伺候梳洗更衣?”
“進來吧。”冷衍只覺得脖子後面特別疼,像是被誰用力的砸了一下,感覺特別不舒服。
“怎麼了爺?”竹節奇怪的看着他:“是不是酒上頭了,現在不舒服?”
“頭倒是不疼,這裡疼。”冷衍莫名的按了按痛楚,只覺得更疼了。
“我看看。”寧璞玉和竹節都好奇,慢慢的掀開了一點衣領。“紫了一塊。”
“爺,像是被人手刀砍的。”這話一出口,竹節立馬想到了一個人。“奴婢知道了,一定是她。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也就只有她能做出來。這女人也太無恥了吧!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也不知道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叫人噁心。”
“你在說什麼呢?”寧璞玉納悶的看着她。
“爺的酒量不差,我說怎麼昨晚上喝的睡那麼熟。原來是這個女人作怪。她先是把爺灌倒了,然後……然後還倒在爺身上,哎呀,總之太噁心了。虧得娘娘您還對她那麼好,不管怎麼說,咱們也算是幫了她一次了。就算從前有什麼恩惠,總算也還了吧?娘娘,還是讓她走吧!”
寧璞玉知道,竹節一直都不喜歡子媚。
她也知道,子媚不是沒有骨氣的那種女人。就算她真的舍不下冷衍,也不會在他喝醉的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真做的出來,上次就不會堅持離開了。“也許是有什麼誤會呢。”
“奴婢親眼所見,還能是誤會?”竹節不信。
“親眼所見,未必就不能是誤會。”冷衍也確信子媚不是這種人。
“她要留下來就留下來,要走就走。隨她喜歡。”寧璞玉握着竹節的手,微微用力的攥了攥。“總之你不用太擔心。”
竹節在她身邊這麼久,也相當知道她的脾氣了。
她認定的事情,別人再怎麼勸說也是白搭。
“好吧好吧,就當是奴婢枉做小人了。娘娘和爺都相信子媚,那就只當這番話沒有說過。”
說完她轉身端起了魚洗:“我去準備溫水,等下叫芽枝先端晨茶進來。”
竹節出去了,寧璞玉便不做聲了。
冷衍看她有些奇怪,連忙握住她的手指:“怎麼?吃醋了?是不是怪我沒有讓子媚走?”
寧璞玉故意噘嘴:“爺,您不讓子媚走,就是想納妾了對不對?”
“並不是。”冷衍一臉誠懇的說:“她現在離開二皇子府,只有死路一條。徐飛是不會讓她逃脫的。除非,咱們能抓住徐飛,摧毀他的奪宮大計,纔有可能保住子媚的命。並且,憑子媚對徐妃的瞭解,她在咱們身邊,就只可能有好處,是沒有壞處的。不過你要是不喜歡的話,那我……”
寧璞玉的手指貼在他的脣邊:“你給我的已經足夠多了。我從沒想過,你會爲了我解釋這麼多話。想來,這府裡除了我,也沒有人聽過這些話。”
“我待你自是不同。”冷衍握着她的雙手,疊交着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你能感覺得到,對嗎?”
“嗯。”寧璞玉點頭。“子媚的事,的確是我們做的不夠好。當時如果不是我想多了,想從徐飛那裡打探出寧家的事情,我就不會跟他走。他極力想我認爲,寧家的事情是你一手所爲,我不信,偏想着能靠我自己找出證據,但其實根本就不能。”
說到這裡,寧璞玉有些內疚:“當時徐飛並沒有強行非帶我走不可。如果我不跟着他去,姐姐就不會有事,而你也不用爲了找我,就想出這樣的辦法去接近子媚。她就不會對金渾念念不忘,連命都不要了。都是不好。又怎麼會怪你們。”
“纔不是。”冷衍握着她的手,心裡不知道有多感動。“即便是你看到寧家那場火,也從來就沒有懷疑是我。光是憑你這一份信任,就值得我爲你做任何事。徐飛從中作梗,兩邊挑撥,無非就是爲當年我奪走瀠繞的事情耿耿於懷。他以爲我能奪走他的心上人,他也可以如此對我。是他低估了你對我的心意。”
他把她抱在懷裡,下頜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璞玉,傻丫頭,別什麼事情都放在自己心裡。璞珍的死,是我對不住她。雖然,這麼多年,對她的情分是淡淡的。可我早就和你一樣,把她當做是親人。她在的時候,我沒能多給她一些關懷,但我知道,她在天有靈,也一定是希望你能過得好。別爲這件事折磨自己。我也會替她,替自己好好照顧你。”
寧璞玉感動也心疼,淚水涌出了眼眶。姐姐走後,她變得特別敏感,一點點事情都覺得傷春悲秋的。使勁兒的把眼淚往冷衍懷裡蹭了又蹭。
“好了,不哭了。”冷衍捏了捏她的臉頰:“衣服蹭髒了要你賠,親手縫一件給我。”
“我有功夫做,就怕爺不肯穿。”寧璞玉都沒怎麼用過針線,娘說那是沒有用處的東西。人人都會,哪裡還怒能買到一件衣裳。所以做針黹的晨光,都用來背兵法了。“爺不怕袖子一個長一個短,衣襟歪歪斜斜的就行。”
“只要是你做的,做成什麼樣子我都穿。”冷衍寵溺的將她擁在懷裡。“只穿你做的。”
“那可不行。”寧璞玉堅決的搖了搖頭:“一輩子那麼長。我得做多少件啊,再說家裡穿穿就算了,那要是穿着進宮……就不怕皇上責罰你失儀,大不敬嗎?”
“總會越做越好的!”
“未必,說不定越做越差呢!”
“那我也要穿!”
“……”
門外,芽枝和竹節相映成笑。
誰都沒有冒然進去打擾。只覺得這樣的清晨,纔是最美好的清晨。
天格外的高,雲格外的柔,連鳥兒的啼鳴聲也格外的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