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賓樓飛檐疊嶂,琉璃蓋頂。
兩層樓閣,面闊三間。
一層用來宴客,佈置的素雅講究,又不失皇子府的尊貴。
二層則用來娛賓,設有雅座戲臺,寧璞玉的綢緞橋就搭在這裡。
寧璞珍扶着洛晴的手,步子輕盈的走上階梯。“絨花,上下階梯的時候,千萬扶好你家主子。”
“是,娘娘。”絨花乖巧的答應,握着馮主子的手又稍稍攥緊了些。
“呦!這是什麼?”靳佩瑤擡眼一看,奇怪的不行:“這綢緞弄得跟蜘蛛網似的,就是絕活嗎?”
不等旁人開口,她自己就大笑起來:“那直接弄些蜘蛛回來結網就是了,還要咱們寧四小姐做這些幹嘛?我偏是不信,她的網能結過人家天生就會的蜘蛛!”
“所以說你孤陋寡聞。”榮燕雯鄙夷之色漸濃:“爺說了,寧姑娘是要爲貴賓們獻舞。”
“獻舞?”靳佩瑤更奇怪了:“獻舞有什麼稀罕。綢緞披在身上,扭就是了。誰還沒這點功夫?”
馮青檸看了看這些打了結,又被固定在半空的綢緞,心中一凜:“莫妃寧姑娘是要凌空起舞,踩在這綢緞上借力?”
“明白人一眼就看出玄機。”寧璞珍笑着點頭:“正是。”
“啊?”靳佩瑤很是不信:“凌空虛步倒是聽說過,乃是輕功之中的上乘功夫。凌空而舞卻沒見過,興許是妾身孤陋寡聞,總之沒有親見,恕妾身不能相信。”
她的話音剛落,只聽見“呲”的一聲。
這聲音還沒停,面前清風一縷,“唰”的掠過涼意。
定睛去看的時候,寧璞玉正好一個旋身,不偏不倚的從空中落地。
“啊!”靳佩瑤被嚇得驚叫了一聲,這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正落在面前。“忽然這樣蹦出來,不知道會嚇着人嗎?”
寧璞玉淡淡勾脣:“旁人都瞧見我如何落地,許是靳主子你說話太專注,纔沒有看見。”
“寧妹妹好舞藝。”榮燕雯禁不住嘖嘖讚道。“這樣輕滑的綢緞,打幾個結,交錯幾條就能起舞,普天之下也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榮側妃謬讚了。”寧璞玉溫婉的垂下頭去。“不過是璞玉自幼愛舞,多花了些功夫而已。”
馮青檸也是看的愣了神,半天才笑着讚道:“府裡皇子妃的箏猶如天籟,榮側妃彈得一手好琵琶,靳姐姐的糕點最得爺喜歡,如今府中又添一絕,這便是寧妹妹的舞了。倒是我,沒有一技之長。”
“誒!”靳佩瑤學着皇子妃的樣子,端然道:“你懷着爺的骨肉,好好安胎就是。會生孩子不就是一技之長麼!”
其餘幾人,都只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靳氏當真是府裡的萬人嫌。
寧璞珍這時纔有功夫和璞玉說話:“綢緞夠用麼?要不要再準備一些?”
“夠用。”寧璞玉笑得有些不自然,其實她根本不想把這“絕活”亮相人前。如果可以,她情願一輩子不再跳這舞。
“快搭好了吧?”寧璞珍看着那青粉色的綢緞,心裡難免不舒服。粉色本來就不易染,偏又是這還帶着些青的……爺還挺捨得,都拿出來賞了她。
“馬上就好。”寧璞玉笑着說:“再檢查一遍可有疏失就成了。”
“嗯。”寧璞珍笑着握住她的手:“爺對你寄以厚望,明天可要好好施展。”
“是呢。”靳佩瑤聽這話就生氣,言語間難免尖酸刻薄。“舞跳好了,也許就不是婢子了。可若是跳不好,丟了二皇子府的顏面,保不齊又得被關進新建好的柴房去。到時候還要累着皇子妃給你送飯。”
這話的意思,就是她要連皇子妃的臉也一併丟了。
“靳主子不必爲婢子擔心。婢子一定竭盡全力,好好的跳這凌空之舞。”寧璞玉自信滿滿的笑容,看上去那麼清澈。尤其是那雙飽含春意的眼睛,透心亮。
怔了怔,靳佩瑤竟然無言以對。
“好了,時候不早了,這就散了,你們也都回去各自準備吧。”寧璞珍待她們走了,才寬慰璞玉:“她就是一張嘴吧厲害,實際上心思使的還真是不多。你別忘心裡去。”
“姐姐放心,她嘴巴再厲害,我也不是吃素的。這些污言穢語,自然不會往心裡去。”寧璞玉入府這短短几日,是真的看見姐姐的不易了。
方纔還明媚的臉色,這會兒就有些陰。
“怎麼了?”寧璞珍看得出她變了臉。
“姐,其實……其實你何必這樣委屈自己?”
還以爲她要說什麼呢,寧璞珍饒是一笑。“自己不覺得委屈,就不是什麼委屈了。”
“可是……”
“路是自己選的。”寧璞珍拍了拍她的手背,立了良久,才默默道:“心有所屬,爲他做什麼都是甘願。這種滋味,旁人不懂,你一定懂。”
如此,璞玉也就真的沒有什麼好勸了。“姐姐說的是。”
“得了,別想太多,時候不早了,你弄好這裡早點去歇着。我還得去廚房看看,明日宴客的佳餚準備的怎麼樣了。”
“嗯,好,姐姐你慢着點。”寧璞玉目送皇子妃離開,心裡多有愧疚。凌空一躍,跳踩在綢緞上。
“姐姐啊,對不起也要做一次。”
她不想留在二皇子府,不管用什麼方法。於是綢緞橋中間的那個結,被她打成了活的。
滄浪園裡,那位爺也沒閒着。
馮鋮快步走進來:“爺,你吩咐奴才盯着的事,有動靜了。”
冷衍蹙眉,移開了遮在眼前的手:“說。”
“的確有人存心攪局。”馮鋮將熱乎乎的燉品放在桌前,才繼續說道:“想來是不希望她繼續留在府裡。只不過……是誰動了這樣的心思,奴才一時片刻還未查明。”
“府中不過就這麼幾個人!”冷衍很是不滿。
“奴才愚笨,請爺責罰。”馮鋮連忙跪下告罪。
“罷了。”冷衍擺一擺手:“去迎賓樓。”
“爺,迎賓樓有皇子妃打點,已然妥帖,現在這麼晚了……”
冷衍沒有做聲,起身便出了房門。”你不必跟着。“
“爺,奴才不是這個意思。”馮鋮是怕他過去瞧,讓皇子妃多心,以爲信不過。
然而冷衍心裡的打算,卻遠不是如此。那妮子不想留在二皇子府,即便不是旁人,她也會想方設法的攪了明天的宴席……
哼!他怎麼能讓她得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