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寧璞玉想了想他說的話。“如果真的犧牲我一個,就能保住整個二皇子府,我願意。”
冷濉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決定,不由得奇怪。“可是他不一定會領你的情。一轉臉,說不定就又鑽到別的女人懷裡。你確定你這麼做,不會後悔嗎?”
“只有你們這些眼裡只看到利益和權勢的人,纔會去拿得到什麼來衡量每件事情。大殿下你別怪我說話太直,你可能從來都不懂什麼事情情什麼是愛。你的真心,也從來不會對任何人交付,你想要的,不過是用你所能,換取別人能給你的利益罷了。就好比當初你設計陷害我,又佯裝好人來救我是一個道理。”
寧璞玉努了努嘴,容貌溫和的許多。“其實哪裡有那麼多事情是能分毫不差的去計算的。我只知道,我願意爲他付出,哪怕是這條命。”
這番話,讓冷濉無言以對。
這一位二皇子妃,簡直是太聰明瞭。淨往痛處下手,他的的確確就和她說的一模一樣,從來沒有真心的去對待過任何一個人。
冷濉走了,寧璞玉也泄了氣,不知道太后怎麼樣了。
冷衍這個時候還在壽凰宮,應該是爲太后侍疾……
太后和馨妃到底是爲什麼會倒下?她分明沒有叫人在差水裡做過手腳。茶和水都是芽枝準備的。芽枝妥帖,肯定不會有疏失……
一瞬間,寧璞玉忽然想起了茵茹端茶的那個畫面。
她謙卑的笑着,動作優雅的將兩盞茶分別遞到太后和馨妃手上。也沒瞧出有什麼不妥啊,難道真的會是她嗎?
寧璞玉閉着眼睛,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不妥。
茶就是過了她的手一下而已。難道這一下,就呢個做手腳嗎?
腦子裡很亂,寧璞玉索性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還有馮鋮,他到底又是爲什麼要裝作和自己反目成仇呢?
馮鋮也被囚禁在天牢,卻是另外一間牢房。
他坐在囚室一角,一動不動的凜眉等着。這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
獄卒送來的飯菜一點都不可口,看着就叫人想吐。馮鋮動都沒動,依舊保持着滿臉憤怒的樣子,不動聲色的看着那隻碗。
“怎麼,不合口味?”說話的不是別人,而是就不露面的四殿下冷寅。
“四殿下?”馮鋮很詫異:“奴才卑賤,怎麼敢勞動您入天牢探望?”
“胡扯什麼,我豈是來探望你的。”冷寅一臉的嫌棄:“不過是事情機密,父皇不想讓更多的外人知道,才讓我們幾個分別來監牢查問你們。何以犯下這樣的死罪。你就痛痛快快的說吧。”
馮鋮冷哼了一聲:“皇子妃害死青檸的孩子,我沒有割下她的腦袋,算她走運。”
“誰要問你這個了。”冷寅有些不耐煩。“我是爲你,冷衍爲什麼要謀逆,他又是怎麼吩咐你去替他辦事的。好好說,一個字都不要遺漏。”
“二殿下從未謀逆,爲何好好的叫我說這樣的話?”馮鋮一臉的不痛快:“我恨皇子妃是因爲她害了青檸。二殿下對我和青檸有恩,即便是死,我也不能無中生有,誣衊主子。”
“是嗎?”冷寅鄙夷的笑了起來:“你這麼爲他,可他會感激你嗎?爲了寧璞玉,他肯定會找你算賬。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怎麼不想想如何抉擇纔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馮鋮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擡起頭問冷寅:“那四殿下以爲,怎麼纔是對奴才最好?難道還有得選嗎?”
“自然。”冷寅笑着走到他身邊,朝身後的人一揮手。
馬上就有人端着小菜美酒和一隻肥雞走了過來。“只要你供出冷衍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那你就有救了。我會稟明父皇,你迷途知返,受人指使,替你脫罪。畢竟你只是個奴才,皇家天恩,是不會和你計較。到時候,再讓冷衍寫一紙休書,你就能帶着你妹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至於你恨的那一位皇子妃,你可以往死裡咬,她也沒命再活下去。這難道不是更好的抉擇?”
“可是……”馮鋮猶豫了:“爺對我有恩,我不能……”
“呸!”冷寅打斷了他的話,鄙夷道:“飯都吃不上了,酒更是沒有。這些也罷,萬一再受點什麼罪,你能看得住,你妹子能扛得住嗎?現在是審問你,過不久整個二皇子府的人都要入宮受審。你想想鞭子抽在你妹子身上,她會有多慘多疼,再決定要不要幫冷衍這個忙。”
“不要,別傷害青檸,她已經夠可憐的了。”馮鋮頓時就紅了雙眼:“沒有夫君的寵愛,沒有了孩子,要是再弄得遍體鱗傷,她一定撐不下去了。”
“是啊,所以你自己也不能有事。不然,沒了夫君沒了孩子,再連哥哥都沒了,再堅強只怕也是撐不住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爲她打算打算才行。”
馮鋮沉默了。
冷寅看着他這要死不活的樣子,很沒有耐心。“你還猶豫什麼啊。難道我會特意來給你指條黑路走?趕緊決定,一會兒肥雞都涼了。”
“可是……”馮鋮很是爲難:“奴才根本就不知道二殿下做過什麼,皇子妃做過什麼,又怎麼往死裡咬?”
“這個很容易,你只要按我說的背熟就好了。”冷寅挑了挑眉:“私自結交太沉搬弄權勢,暗撒眼線監視朝廷一舉一動……”
馮鋮聽着他如數家珍的說着這些不着邊際的話,心裡按抽了一口涼氣。
牆倒衆人推,便是這麼個意思。平日裡,也不見這四殿下敢來生事,這回好了,皇帝要怪罪二殿下,於是他就在趁機取巧。以爲這樣,皇上就會覺得他能幹?殊不知這個時候越是表現的伶俐,就越容易及叫皇上厭煩。很難掩飾住自己的那點小心思。
“你都記住了嗎?”冷寅說完眉心裡沁着一點冷:“你可別想糊弄我,你要知道,現在這個情形,我是救不了你妹妹,可我要是想讓人在她的飯菜裡懂點手腳,又或者直接把她吊到房樑上去,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是。”馮鋮擰着眉頭:“奴才都記住了。”
“那就好。”冷寅摸出一定銀子扔給了獄卒,一出手就是一百兩:“這幾日,好好給他準備飯菜,別虧待他。多餘的打賞你。”
“是是,四殿下恩賜,奴才記住了。”獄卒很是高興。
“嗯。”冷寅轉身走了出去。
馮鋮也不傻,既然他們要利用他,那就肯定不會毒死他。與其餓着肚子,倒不如當個飽鬼。掰了個雞腿就撒歡的吃起來,他得想辦法怎麼脫身,才能救爺和青檸。
然而,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接近他,意圖不軌。
太后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冷衍伏在牀邊,整個人看上去很憔悴,完全沒有睡意。
“衍兒……”太后張了張嘴,卻竟然沒有發出聲音。她皺着眉頭看着冷衍,努力的想要說話,可只有嘴巴能動,根本就沒有聲音。
幸而是冷衍沒有睡,看見太后睜開了眼睛。“皇祖母,您醒了?您是哪裡不舒坦嗎?”
太后急的直冒冷汗,可就是說不出話來。
看着她辛苦的樣子,冷衍瞬間就明白了什麼。“皇祖母,您別急,我這就去請太醫過來。”
然而,問題遠比冷衍想象的嚴重。太后非但不能說話,連動也不能動。
“這是怎麼回事?”冷衍擰着眉頭問太醫:“你快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二殿下恕罪,微臣也不知道……”太醫沒見過這樣的病,也說不明白是怎麼引起的。
“馨妃那邊呢?”冷衍只覺得渾身發冷。
“二殿下您放心,馨妃娘娘已經沒有大礙了。許是……許是皇天后年邁,身子弱。微臣會再開一些調理的藥給太后服用。想必不日就會康復。”太醫一個勁兒的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這時候,晚秋也抱着嗷嗷啼哭的盼逢過來了。“太后,二殿下,盼逢一日不見太后,就哭的這樣厲害。這可怎麼是好?”
太后不能動,眼珠子卻直勾勾的看着盼逢。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看着小丫頭長的這麼結實,心裡就舒暢。
冷衍看着這孩子,心酸的不行。璞玉是爲了他才把孩子留在宮裡。現在,面臨生死之時……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福氣能陪着盼逢一起成長。
“救……”太后好不容易纔做了個救的口型。
“太后,您怎麼了這是?”晚秋嚇的不輕,可未免嚇着了孩子,生生的把眼淚忍了回去。
“姑姑別擔心,皇祖母一定不會有事的。”冷衍沉眉:“我倒是有個辦法。明日一早,便去懇求皇上,讓璞玉來爲皇祖母診脈。”
“怕就怕皇上不肯答應。”晚秋嘆了口氣:“奴婢已經打探過了,說是有人前往蒼穹殿向皇上揭秘了有關二皇子府所有的事情。而她所闡述的事情,也都得到了相應的依據。皇上這一回,怕是要動氣了……”
“是誰?”冷衍只覺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是誰。”晚秋也很爲難:“只聽說,是手持瀅妃令牌入的宮。皇上也是因此才肯允她進殿。”
“瀅妃的令牌?”冷衍瞬間也猜到是誰了。“看來這一次,真是璞玉的錯了。”
“什麼?”晚秋不解。
“養虎爲患。當然,也不能全怪璞玉。也是我太過仁慈。當斷不斷。”冷衍緩緩的閉上眼睛:“現在只有拖延時日。想辦法先平息了這風波纔好。”
其實也不怕,蕭肅現在在他守喪,皇上未必敢輕舉妄動。“姑姑幫我一個忙,這幾日好好照顧盼逢。我得留在這裡繼續照顧皇祖母,爲璞玉爭取時間。”
“二殿下放心。”晚秋也是心疼這個孩子。從這個孩子落地,父母就沒安寧的陪過她一整日。“奴婢一定好好照顧盼逢。”
“那我與璞玉,便是沒有後顧之憂了。”冷衍感激一笑,只覺得這場戰役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