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節滿懷鬱悶的從書房出來,心裡一陣一陣的煩悶。
爺怎麼能這樣不講道理。才納妾第二天,就要趕寧側妃搬出滄浪園了。
還真是喜新厭舊的厲害!
偏偏把這麼得罪人的差事交給她去辦。
“竹節,你來的正好,快搭把手。”芽枝笑逐顏開:“瞧這道菜怎麼樣,可是咱們娘娘親自下廚。”
“看着挺香的。”竹節完全沒有笑容。
寧璞玉放下鍋鏟,擦了把手。轉過臉看見她低落的樣子,不免奇怪。
“平時看見好吃的,高興的不得了。怎麼今天不開心?”
做了一大份,正好分成兩碟。芽枝端着一盤放下,笑嘻嘻的說:“我先給爺送到膳堂去。”
“爺說,讓咱們搬到玉華軒住。”竹節憋不住話,聞着飯菜的香味也高興不起來。“等下收拾東西,玉華軒一打掃完,就叫搬。也就是今天明天的樣子。”
“爲什麼?”芽枝也愣住了。“爺什麼時候說的這話?好好的,爲什麼叫側妃搬出去?”
寧璞玉倒是淡然自若:“府裡女眷都有自己的住處,這下好了,咱們也有。”
“娘娘您怎麼還能笑出來?”竹節莫名其妙:“爺擺明了是喜新厭舊!”
她撅着嘴,心裡不舒服。“滄浪園有什麼不好。奴婢覺得府裡再沒有更好的去處。要不,娘娘您去求求爺,說不定爺心軟就會讓咱們留下來。”
“先不管是不是喜新厭舊,即便是,也是人之常情。府裡的人多起來,是非也就多。咱們總住在滄浪園,會惹來滿身的麻煩。不如遠遠的躲開這些是非。”寧璞玉往熱鍋裡倒了油,撒了一把蔥花:“你們離遠一點,免得油濺出來。”
竹節聽了這話,更不高興了。“娘娘,您難道一點都沒有不高興嗎?難道在您心裡,爺根本就不重要嗎?”
“你胡說什麼!”芽枝白她一眼:“難道要娘娘哭天喊地的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竹節嘆了口氣:“我只是在想,能和喜歡的人朝夕相對是多好的一件事。不懂爲什麼明明喜歡,卻還要遠離。這不是讓自己不痛快嗎?”
寧璞玉不是沒聽見她的話,只是不知道怎麼接這個話茬。
“我去送吧。”竹節接過妙音手裡的菜,轉身走了出去。
“娘娘,您別生氣。竹節是有口無心,她就是這憋不住話的性格。”芽枝柔柔的說。
當然不會和她計較,她也是爲自己好。
其實滄浪園挺好的,住着也舒服。但府裡那些女人的妒忌也是真的。
“我不會怪她,她也是爲我好。”寧璞玉快速翻炒,一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又出鍋了。
“奴婢這就端過去。”芽枝雙手接過。
“好。”寧璞玉要了一瓢水,倒進鍋裡。聽着油星混了涼水的“滋啦”聲,她也就釋懷了。
完全不同的兩種人,怎麼可能相安無事。
不如誰都別挨着誰,各自管好自己的日子。
“爺。”寧璞玉端着最後一碟清炒花菜進來,擱在他手邊:“今天都是家常小菜,不知合不合口味。”
“不錯。”冷衍吃了不少,滋味也足。
寧璞玉落座,端起了自己的碗。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些彆扭。
芽枝和竹節站在桌邊爲兩人佈菜。
席間再沒有人多說一句話。
冷衍剛放下碗筷,竹節就憋不住了。
“爺,您是不是真的要寧側妃搬去玉華軒?”竹節拗着性子:“非搬不可嗎?”
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冷衍也想過。
如果某人不想搬,自己來問,他也許會改變主意。
“爺,就算您納妾,也不影響什麼。那一位不是有自己的歸雁樓嗎?”竹節不高興。
來二皇子府的日子不長,可她已經習慣了守在二殿下和寧側妃的身邊。驟然要把兩個人分開,她就是不高興。“竹節習慣了滄浪園,不想去什麼玉華軒。”
“竹節。”寧璞玉不願意勉強她:“你若不想去,只管留下。”
“娘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竹節撅着嘴:“難道您心裡不想留下嗎?”
冷衍下意識看了寧璞玉一眼,他也很想知道,她是什麼心思。
“聽爺吩咐。”寧璞玉只是簡短的這麼回答。
“爺,玉華軒收拾好了。”馮鋮隔着門,在外頭說了一句。
“去收拾一下。”寧璞玉看着芽枝說。
“是。”芽枝雖然也不情願,可還是順從的點頭。“奴婢這就去。”
“哎呀!”竹節惱的臉都紅了:“算了,反正你們是主子,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身子一擰,她氣呼呼的跟着芽枝退了出去。
房裡只剩下寧璞玉對着冷衍,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爺用完了?那我把飯菜撤了。”她起身開始收拾碗筷。
冷衍不懂,她怎麼能一點都不留戀。“看來你很想去玉華軒。”
“謝謝爺成全。”寧璞玉釋然一笑。
起身就走,冷衍沒在多說什麼。有些玉,即便天天戴在身上,也終究是捂不熱的。
說真的,寧璞玉心裡也不好受。
可能是因爲她已經習慣了這裡,也可能是她有些害怕孤單。
不過這種失落很快就被衝散了,一想到能自在一些,不會讓姐姐生氣,寧璞玉寬慰不少。
當日下午,她就搬出了滄浪園。
竹節雖然慪氣,還是跟在她身邊,和芽枝一起搬了出來。
消息傳到各房,如出一轍的成爲好消息。
尤其是對魯雙虞來說,簡直沒有更好的了。
“墨菊,你親眼看見寧側妃搬了出來?”魯雙虞又問了一遍。
“是,主子,奴婢看的清清楚楚。”墨菊含笑回答。
點一點頭,魯雙虞若有所思的靜了片刻。“行了,你先下去吧。”
墨菊行了禮,忙不迭退下。
房裡只剩下魯雙虞和近婢琉璃。
“小姐這下可以放心了。那寧側妃也算不得什麼新寵。”琉璃鄙夷道:“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姐姐是皇子妃,又會使點手腕嘛!有了主子,二殿下可是連看都不要看着她了。”
魯雙虞來不及高興,臉上就透出了失落。“表面上看着,似乎是這樣。但其實未必。”
“小姐的意思是?”
“我入府第二日,爺就讓她搬出了滄浪園。所有人都以爲,我是取而代之的新寵。可是琉璃,你又不是不知道,爺根本就沒在我房裡宿夜。”魯雙虞難以釋懷。
“雖然對爺來說,納妾很尋常。可對我而言,這可是洞房花燭夜。爺就這麼撇下我,去了皇子妃房裡……這是告訴我不要妄圖取代皇子妃的位置,還是告訴我,即便我因宸貴妃的成全入府,他也不必因爲這一點而對我青睞。”
“小姐,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琉璃不懂了。“那宸貴妃可是二殿下的親姨母。”
“親姨母如何?又不是親孃。即便是親孃,若不是隻有一個孩子,也要掂量自己最喜歡哪個。更何況宸貴妃又不是自己沒有兒子,難道後半生還要去指望別人的兒子嗎?”魯雙虞雙眼透出凌厲:“我總覺得那寧側妃看我的時候,眼神怪怪的。指不定這裡面有什麼鬼!”
“那咱們該怎麼辦?”琉璃心裡有些害怕。“小姐這麼一說,奴婢的心就慌了。要是皇子妃與寧側妃聯手,那怎麼豈不是要腹背受敵?小姐,您可得想個好辦法。”
魯雙虞沉默了片刻:“我瞧着咱們這位爺,性子冷傲,堅毅。想必很是反感女子殷勤。既然他不願意來我房裡,我等着就是了。趁機摸清楚這府裡女眷們的事情。看看到底誰纔是真的讓爺疼在心尖上的人。有備無患。”
“可是……”琉璃有些擔心:“萬一,奴婢是說萬一。萬一這幾日二殿下都不來,那她們還不得笑話您?再說,您才入府,就被別人鑽了空子,老爺那裡怕是也不好交代。”
“行了。”魯雙虞不耐煩:“別再提我爹。要不是他猶豫不決,害得我早失先機,也不至於只是個侍妾。那側妃的位置,本就該屬於我。”
提到這件事,魯雙虞耿耿於懷。“她不過就是入府比我早幾個月而已。哼,氣死人了。”
“小姐聰明睿智,早晚能攀上側妃,甚至……”琉璃嘿嘿一笑:“您呀,不必這樣着急。二殿下早晚會知道您的好處。”
“但願吧。”越說越心煩,魯雙虞看了看窗外。“都這麼晚了,爺也沒過來,八成今晚又不會來了。”
稍作停頓,她接着說道:“琉璃,墨菊是皇子妃指過來伺候咱們的人。你替我仔細看着她,別回頭是隻老鼠掉進米缸裡。還有,對她客氣一點,好一點。她怎麼說也在府裡這麼久,自然會知道一些細微末節的事情,能幫着咱們運籌帷幄的好事。”
“小姐您放心,奴婢心裡有數。”琉璃走到牀邊,細細整理了一番。“時候不早了,小姐不如歇着。奴婢也好將敷面的珍珠桃花粉給您塗上。”
“嗯。”魯雙虞點頭:“這保養的功夫可是一點都不能少。你去準備吧!”
她在想,此時此刻,二殿下在做什麼?爲什麼不願意來呢?
夜色濃重,冷衍站在滄浪園的庭院裡,不自覺看到了那一片的漆黑靜寂。往日,這裡會有些燈光,今晚去誒什麼都沒有。
“爺,洞簫。”馮鋮捧着洞簫送到他面前,心想這下可好了,誰都不會攪擾爺的雅興。
冷衍取出洞簫,把玩在手中,好半天沒有做聲。
末了,又重新放了回去。“收起來吧。往後也不要拿出來了。”
“爺……”馮鋮驚奇的不行。
“去吧。”冷衍轉過身,默默的走回了自己的廂房。忽然不習慣這樣的冷寂與靜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