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傳言,武林中每十三年便要大亂一次,每逢十三年便會有人掀起一場浩劫。
十三年前,公子羽接管青龍會,成爲大龍首;十三年後,金錢幫崛起,魔教東進,天下盟掌控江南七省,再有白玉京奪權……
從來沒有哪一場劫難有今時今日這般慘烈,這般持久,這般的血腥。
只說天下盟於長江水道聚勢結盟後的短短七天內,江北武林道上少說已死了兩百多名江湖人物,光是捲入其中的門派勢力就有十八家之多,還有各路的獨行客,以及黑道上的殺手,三教九流,數不勝數。
而這一切,只因一口箱子,一口裝着公子羽屍體的箱子。
有人是爲了報仇,有人是爲了探明公子羽到底有沒有死,還有人則是爲了青龍會的底蘊,以及……明玉功。
每天都有人死。
二龍首的身份也已明朗,原來此人竟是蜀中唐門長房的長女,名爲唐藍。而在“青龍會”她還有另一個名字,明月心。
只可惜,死的多是別人。
有明月心、燕十三、李藥師三大高手爲首,再加上數十名精通暗器、用毒,以及身負火器的唐門子弟護持,到現在還沒有誰能真正碰到那口箱子,更別說看見其中的屍體,以驗虛實。
而他們要去的,是長安城。
因爲那裡不但是青龍會的本營,也是公子羽本家族地之所在,落葉歸根,肯定要回長安城。
……
黃昏。
長安城裡的一條寬巷中,這裡原本很僻靜,也少有人氣,無人問津,但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多出不少人。
這些人有的是算命先生,有的是客棧的夥計小廝,有的是當鋪老闆,還有青樓裡的姑娘,只似變戲法一樣,不經意間便從無人覺察的角落裡現身相聚。
而在寬巷的盡頭,坐落着一座老宅,一座極爲氣派也極是恢宏的老宅。
儘管宅子已顯破落,破落的不成樣子,但無論是幽深的庭院,還是連雲的青瓦,亦或是落盡漆色的大門,牆皮脫落的高牆,無不透着一種大氣磅礴的氣韻。
卓府。
一塊殘匾,斜斜墜在滿地的落葉間,斑駁褪色,還缺了一角,留着刀劈劍砍的痕跡。
眼下明明已是盛春,花開正豔,草木繁茂,但奇怪的是這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消殘,就好像那些塵封多年的舊物,散發着一股腐朽的氣味。
原來,此處就是當年“紫氣東來”卓東來的府邸,也是那“大鏢局”的總堂。
事實上這樣的地方在長安城有很多,它們大都曾因某個人、某個勢力而盛極一時,天下聞名,可惜斗轉星移,世事變幻,隨着勢力的消亡,強人的老去,又都由盛轉衰,最後沒落。
而這座府邸,將會是公子羽最後的歸宿。
因爲公子羽就曾暗中搜尋過“大鏢局”的一切線索,再加上其手中的“淚痕劍”,以及將總舵設在長安城,這種種一切,無一不是在說明公子羽很有可能與卓東來存在着某種關係。
畢竟,還沒人知道這位大龍首的姓氏呢。
這些人來的快,散的也快,聚散無常,只看了眼破落的宅子,又都隱入了暗處。
而在過去的幾天裡,已有數十拔人馬趕到了這裡,埋伏了下來,等着,侯着,佈下重重殺機。
白玉京當然也來了。
他既然想要成爲青龍老大,想要徹底收攏人心,掌權握勢,那這些屬於公子羽的心腹舊臣就一定得斬盡殺絕,永絕後患。
而且青龍會這些年可是少有的興盛啊,在公子羽之前,青龍會多是暗中行事,藏於暗處,但輪到公子羽的時候,幾乎是以無可匹敵之勢橫掃武林。
如此,所帶來的好處當然也是巨大的。
那便是無量的金銀,數不清的財富,昔年的底蘊想來早已壯大到一個不可想象的地步。
白玉京自然不會錯過,也絕不會放過。而除了這些,還有更爲重要的東西,他勢在必得。
那就是明玉功。
街口的一顆粗壯老槐樹下,白玉京依舊還是那副落魄劍客的穿着,他望着那座老宅,眼神晦澀幽深,彷彿這裡將會是他步步登高的起始,也是展現野望的開始。
有人站在他身旁十分恭敬地道:“公子,他們快要進城了,用不用現在動手?”
白玉京輕飄飄地笑道:“急什麼,又不止咱們一家想要對他們動手,況且長安城內現在都是咱們的人,就讓他們多活兩天又能如何,我就想看看這位二龍首還能耍出什麼把戲。”
說話的那人乃是一名虯髯大漢,濃眉虎目,鬚髮如戟,綠色的勁衫下筋絡外擴賁張,肌肉虯結如磐石,赫然是一位十分了得的外家高手。
大漢環臂而立,聲如悶雷,遲疑道:“公子,那口箱子會不會是故弄玄虛啊?就算是有,也該臭了纔是,可底下人傳回消息,壓根沒有半點氣味。”
“這沒什麼,”白玉京聞言絲毫不覺意外,眼中精光一爍,緩緩道,“那是因爲他修習了《明玉功》的緣故,此功猶爲神異,可內斂精氣,令其收而不泄,就是死了也能很長時間保屍身不腐。”
大漢聽的咋舌不已。
白玉京只是遠遠看着,並沒有接近那座老宅,他忽然問:“金錢幫那邊可有動靜?”
大漢忙不迭地道:“有,上官小仙近些時候一直在閉關,幫中的大小事務都交給上官仙兒了。”
白玉京收回目光,手中長生劍輕轉着,又問:“李暮蟬呢?”
大漢道:“李暮蟬一直在他的船上,八成在療傷練功吧。”
提及李暮蟬,白玉京臉上的笑容更甚了,笑彎了雙眼。
“一個一時僥倖崛起的小人物罷了,居然妄想掌控南北十三省武林道?號令江湖?”白玉京似在感嘆,又似在自言自語地道,“呵呵,這中原大地、神州武林,何時淪落到什麼人都能覬覦了?他豈敢啊。”
大漢垂目低眉,不作言語。
好一會兒,待到白玉京笑容恢復如常,大漢才欲言又止地繼續道:“公子……那個楊家的後人也到長安了。”
白玉京輕輕一笑,重新變得懶散,變得隨意,渾似不曾聽到大漢的話,轉身走向另一頭。
又過了許久,被殘陽染紅的石板上,幾條長長的身影忽然自遠處的街面延伸而來,正是二龍首明月心一行人。
這羣人只一出現,漸濃的暮色下登時肅殺四起。
明月心在前,燕十三與李藥師各居左右,周圍還有數十個唐門子弟。
而在他們中間,是那口李暮蟬替公子羽準備的烏木箱子,同樣也是棺材。
但見上面滿是血跡。
直到現在,也只有明月心一個人打開過,任何試窺視這口箱子的人,皆已命喪黃泉,魂歸離恨。
老宅的大門早已敞開,許是久無人打理,滿地的腐葉爛殼、枯枝野草,院中還有諸多散亂的物件,只是多已鏽蝕斑駁,顯然有些年頭了。
明月心好似早就來過,一面提防着四周,一面輕車熟路的領着衆人走了進去。
然後,一羣人就消失不見了。
確實是消失了,衆目睽睽之下,只在那些暗中盯梢的江湖人眼中,明月心他們只是穿過了一個前院,走過一片竹林,幾十號人居然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再無動靜,也沒了蹤影。
“人呢?”
外面埋伏久侯的各方勢力都傻眼了,紛紛涌入,可等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來回搜尋了數遍,居然找不到半個人影。
一羣人面面相覷,只似活見鬼了一樣,但很快就有人提議道:“一定有暗道機關,快找,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他們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