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那保安安排了三個手下呆在顧青裴屋子裡看着他,自己帶着幾個人去了隔壁房間。
顧青裴已經被綁縛着四肢整整一天了,除了中途上過一次廁所,喝過一杯水,這一天他什麼也沒幹。他不僅要以這種難受的姿勢倒在潮溼有異味的牀上,而且一點東西都沒吃,他看着那碗涼掉的方便麪,心裡多少有點渴望。不過他還沒餓到那個程度,他只能儘量調整一個相對不那麼難受的姿勢,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原煬會來救他嗎?
他一邊希望原煬來,一邊又擔心原煬來了會受傷。
聽那保安的意思,他這次是有備而來,而且顧青裴觀察了一下人數,他們至少有七八個人。不過,想到原煬能定位他的位置,他就覺得原煬一定有辦法救他。
顧青裴耳朵裡充斥着那幾個人的呼嚕聲,他在疲倦和精神壓力下,沒撐多久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他被異響弄醒了。睡夢中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聲“着火了!”
幾人同時驚醒,鼻尖果然聞到了一股濃煙的味道,其中一個人跳了起來,下意識地打開了門,“怎麼了怎麼了?那裡着——”他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砰地一聲飛進了屋子裡,咣噹一聲重重摔在地上,顧青裴接着樓道里透出來的光一看,那人鼻樑都被打折了,滿臉是血。
顧青裴擡眼一看,是他曾經見過的原煬的一個保鏢,他不禁激動了起來。
另外兩個人很快反應了過來,掏出刀子就朝那個保鏢衝了過去,那保鏢顯然受過正規訓練,打他們跟玩兒似的,三兩下就把人撂倒了,然後看了顧青裴一眼,轉身又出去了。
隔壁房間的打鬥聲震得顧青裴身下的牀都在抖。
突然,他這邊的窗戶被打開了,窗簾被用力扯到一邊,發出刺耳地刺啦地聲音,顧青裴猛然轉頭,看到那保安拿着把沾血的刀子衝了進來。
他這才知道自己這個房間跟隔壁間的陽臺是互通的,還沒來得及多想,那保安已經衝了上來,一把揪住顧青裴的胳膊把他拖到了地上。
慌亂中顧青裴的頭碰到了那人的肋骨上,他傷口庫未愈,疼得他眼冒金星。
幾乎是同時,原煬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一怔,狠狠踹了那保鏢一腳,怒吼道:“媽的,爲什麼不先救人!”
那保鏢也知道自己犯傻了,緊張地看着顧青裴。
面色猙獰的保安把刀子橫在了顧青裴脖子的大動脈上,“姓原的,好歹老子也當了好幾年兵,上次是我被綁着,不然你真以爲你能隨隨便便往我身上捅刀子?我他媽告訴你,想抓我沒那麼容易,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挑了他的大動脈,離這裡最近的醫院開車也要十五分鐘,他要是脖子漏了,五分鐘都撐不過去,哈哈哈哈。”
原煬氣得臉色發青。他沒想到自己帶來的保鏢這麼沒用,完全缺乏實戰經驗,他本來想親自抓住這個人,所以把顧青裴那屋的人交給他,沒想到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他咬牙道:“你說吧,你想要怎麼樣。”
保安兇狠地看着他,手裡的刀往顧青裴肉裡紮了幾分,顧青裴的脖子立刻見紅了,他惡聲道:“我說了,我要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來。”
原煬甩了甩手,目光兇惡如狼,死死盯着對方,“你想剁我就讓你剁,但是你敢傷着他,我會把你切成片。”
顧青裴做了個吞嚥的動作,額上汗如雨下。
保安心裡一顫,爲了掩飾那種滲人的恐懼,他吼道:“把我底下的人放了。”
原煬揮了揮手,把幾個還站得起來的都放了,那些人都跑到了顧青裴那一邊。
那保安吸了吸鼻子,喘着氣說:“你,你準備好錢沒有。”
原煬道:“沒有,銀行早下班了。”
“你他媽找死!”
“還有三個小時銀行就上班了,我可以立刻讓人去取錢。”原煬冷冷地看着他,“我勸你別幹蠢事,你如果敢碰他,你不僅一個字兒也拿不到,而且我會殺了你。”原煬森冷地盯進他的眼眸,一字一頓道:“我一定會殺了你。”
那保安露出瘋狂的笑容,“我不動他可以,但我饒不了你。”
原煬伸出手,下巴微揚,倨傲地看着他,“我把手送給你,你敢不敢來?”
那保安踢了自己的手下一腳,“去,把的手指給我剁下來。”
那手下嚇得一哆嗦,他被打得鼻青臉腫,一條小腿還被原煬給踢折了,對原煬又恨又怕,他壯了壯膽子,抽出刀,拖着一條斷腿朝原煬一瘸一拐地挪了過去。
另一個人膽子大的,看他行動不方便,也跟着過去,他一腳踢在原煬的膝蓋彎上,原煬順勢單膝跪在了地上。
那人一見原煬矮身,頓時懼意蕩然無存,狠狠踹了原煬一腳。
原煬穩住身形,幽暗漆黑的雙眸無言地看着這兩個人,那眼神就好像在看兩隻死狗。
倆人心頭大震。
那保安叫道:“怕什麼!他不敢動,把他手指剁下來,一根也別剩!”
其中一個蹲下身,抓着原煬的手腕,把他的手掌按在地上,另外一個蹲到另一側,比劃着手裡明晃晃的刀子。
顧青裴看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顫聲道:“你要多少錢,我一分不差你,你要真傷了人,你麻煩就大了,做這種事除了能解一時之氣,毫無意義。”
那保安喝道:“閉嘴!”
原煬靜靜地看着顧青裴,輕聲道:“你別說話。”
顧青裴害怕得渾身直抖,如果他真的親眼看到原煬的手……他接受不了,他無法想象!
“趕緊動手!”那保安大吼一聲,催促道。
抓着刀子的人一咬牙,瞅準了原煬的小指紮了下去!
顧青裴瞠目欲裂,大吼一聲:“別碰他!”那音量震得他身邊的保安都一愣神。
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候,原煬突然從地上暴起,不費吹灰之力掙脫了一個人的束縛,整個人像條豹一樣撲向了顧青裴,速度之快,讓人眼花。
那保安怔愣過後,眼見原煬衝了過來,還沒等他的大腦做出反應,他只感覺大腿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看,一把刀子插到了他膝蓋上方。
接近着,他被原煬撲倒在地。
原煬的拳頭跟石頭一樣砸到了他的眼睛上,一下子就把他砸懵了。
身後的兩個保鏢撲上來制住了要從原煬背後偷襲的其他人,短短几秒的時間內,局勢突然逆轉,顧青裴身體乏力,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原煬騎在那保安身上,把刀子從他腿上拔了出來,他頭也沒回地對自己的保鏢說:“你先把人帶出去。”
一個保鏢會意,割開顧青裴的繩子,把身體僵硬無法站立的顧青裴扛了起來,往外走去。
顧青裴叫道:“原煬!”
原煬把刀柄在手裡轉了一圈兒,低聲道:“你在車裡等我。”
顧青裴被保鏢扛下了樓,他剛到樓下,就聽到了一聲驚天的慘叫聲,那聲音震得人鼓膜發麻,異常滲人。顧青裴聽得渾身發涼,他顫聲道:“你放我下來,他不會……”
那保鏢冰冷地說:“不會的,死了是便宜他,半死不活才過癮。”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慘叫劃破天空,顧青裴實在不敢再想,他是個守法良民,這輩子也就跟同學打打架吵吵嘴,沒有對抗血腥暴力的強大的心臟,原煬讓他先走是對的,儘管他也覺得那保安活該。
他坐進車裡後,身體軟的像一灘爛泥,三十多個小時的囚禁耗盡了他的精力,他現在四肢都因爲捆綁時間太長而無法正常活動。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車門打開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進了顧青裴的鼻腔。
顧青裴轉頭,見原煬坐進了車裡,衣服上全是血,神色陰沉,看着非常嚇人。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原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原煬湊了過來,伸出手摸了摸顧青裴被打得腫起來的半邊臉,手指微微發抖,然後,他把顧青裴抱進了懷裡,聲音已然哽咽,“嚇死我了。”
顧青裴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他鼻頭酸澀,也有些想哭的衝動。
原煬把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到了顧青裴的肩膀上,他緊緊抱着懷裡的人,從未體會過的恐懼已經侵蝕了他的心,如果顧青裴發生半點意外,他殺了自己都不夠。
還好,還好,懷裡的人,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