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國
什麼?!”
阿賽琳錯愕莫名的盯着躺在牀上的雷蒙,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雷蒙會提出這樣的條件,這讓她原本已經軟下來的心立刻變得顫抖起來,在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母親,那個被眼前這位法蘭克貴族強行佔有又如拋棄般被幽禁的女人。
如果不是雷蒙的妻子埃施瓦伯爵夫人對她的母親起了殺心,可能她們母女就會永遠住在的黎波里那座山頂城堡裡,直到最終被人忘記。
一股原本已經壓抑下去,甚而開始變得稀薄的對面前這個老人的憎恨,霎時重新回到阿賽琳心頭,她的眼睛裡再次浮現出倔強不馴的神情,在不久前剛剛卸下的精神鎧甲,也隨着柔順的消逝,立刻隨着揚起的下頜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阿賽琳站起來,低頭望着躺在牀上的雷蒙,臉上的神態中不禁露出了,冷漠的憎恨。
“你是在指揮我,不過我想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指揮‘厄勒岡’的主人。
”
女海盜挺直的脊背緊緊在四柱牀的角柱上,眼中冷漠的表情再次把她和即將逝去的老人分割開。
“如果你認爲是在試圖破壞你的一生,那你可以離開。”雷蒙因爲喘息變得有些粗重的嗓音在他的喉嚨間滾動着。在說這話的時候,他乾枯的右手勉強擡了起來,可很快就無力的落在牀上,隨着胸口的起伏,他蒼白的臉上浮起一團昏紅。
“哦閉上嘴吧說這個”
阿琳立刻無奈地放棄了轉身離開地念頭。她半俯下身子用力抓着雷蒙地手臂讓它們安靜下來。隨着雷蒙在喘息中顯得虛弱地斷續耳語。她聽到伯爵急促地說:“正如你說地那樣。沒人能指揮‘厄勒岡’地主人。你在海上做地一切我都知道。甚至我還知道你可能會在什麼地方藏匿你搶來地那些財寶。畢竟納帕海岸邊地那些巖洞是你曾經最喜歡地地方。我還記得你曾經和你地母親一起逃到那裡。想躲避起來。如果不是我提前趕到。可能你在很小地時候就已經從我身邊逃跑了。”
“你就這樣找到我地?”聽到提起那些似乎已經十分久遠地童年知道發生地事情賽琳充滿拒絕地臉頰上浮現起了一絲溫柔。雖然不願意。但是她還是不能不承認雷蒙對她所做地一切地確熟悉。這讓她覺得從心底裡升起一絲莫名地滿足和甜蜜。
“對這樣找到你地。不過這裡面多地是運氣蒙顯得有些疲倦地望着頭頂上地聖母像“你大概不明白我爲什麼要阻止你和那個貢佈雷可能發生地婚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爲你做地一切都是出於善意。”
“所以你派了個貴族孔雀到那條接我地船上去?”阿賽琳有些無奈地搖着頭。她不知道究竟該面對這時地雷蒙。主要是她不明白雷蒙究竟想要幹什麼“告訴我爲什麼你要這麼做。難道我和倫格之間如果發生什麼事會對你造成傷害嗎?”
“不是我。對一個很快就要蒙召地人來說切都已經不重要了。”雷蒙用力攥了攥女兒地說“是對你。我地女兒。我不希望看到你遭遇不幸道你遇到地不幸已經夠多。”說到這裡他象是點頭般動了東下頜又引起他一陣咳嗽“你說地對。那個桑德沃騎士是我派去地希望他地出現能讓你改變與那個貢佈雷之間地關係。如果你能永遠去見他。那對你更好。”
“可是爲什麼?你爲什麼那麼不願意我和倫格在一起?”
望着女兒似乎因爲這個感到沮喪的表情,雷蒙忽然感到一陣高興。
“我沒想到你居然還能在意我的話,”雷蒙乾癟的嘴角掛起一抹微笑,接着他的眼中浮起了些許擔憂“我不希望你和那個貢佈雷再有任何關係,那樣只會讓你的命運更糟。佐薇你是我的女兒,我不希望看到你最終受到無法彌補的傷害。”
雷蒙微微喘息的把眼神固定在頭頂聖母像裡聖母懷中的聖子身上,同時他的嘴裡喃喃自語着“上帝保佑聖子,聖子呀,那不是凡俗的人能夠觸摸到的……”
“你在說什麼?”阿賽琳彎下腰去貼在雷蒙身邊小聲的問着,她不知道爲什麼雷蒙會說出這樣的話。
“佐薇,你要永遠記住,你愛戀的這個人,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貴族……”雷蒙似乎以爲內剛纔的激動開始顯得累了,他把頭完全靠在枕頭裡擡頭望着自己的女兒“如果他只是個貴族,我會很高興看到你對他的愛情,爲了讓你高興,我甚至可以用我所有的城堡換取他對你愛,可是貢佈雷不是。”
雷蒙的眼睛晃過阿賽琳的面容,再次望着房頂上飾繪的聖像裡的聖子:“那是一個聖子,這個人的一生註定不會屬於任何人,他的一生只屬於人們永遠無法見到的天國……爲了天國,也許這個人會先讓這個世界變成,地獄
雷蒙的聲音開始變得含糊起來,他已經無法辨認出眼前晃動的身影是自己內心裡喜愛的女兒的雙眼眼神渙散的來回移動着,同時嘴裡發出已經變了聲調的含糊聲音:“聽我最後的要求,佐薇。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會把你需要的都給你,這是我對你的補償,我會讓一個我信任的人替我完成這個意願,沒有人能從你說裡奪走你該得到的,可是聽着……離開他,離開貢佈雷,他不會讓你幸福,你的一生會毀在他手裡,聽我的話,離開他……”
隨着越來越含糊的囈語,雷蒙的胸口慢慢的塌陷下去,看着老人逐漸變得迷離的眼神,阿賽琳緊張的攥住了他的右手是越來越僵硬無力的觸覺讓她的心變得驚慌起來試探着伸出右手在雷蒙定定的雙眼上空微微晃動,可是望着那雙已經完全固定的眸子,她的嘴角開始不住顫抖。
終於隨着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脣,一聲低沉壓抑的沉悶抽泣從阿賽琳的指縫間宣泄出來。
在低聲的哭泣中,阿賽琳身子顫抖着拉動了牀邊的一根長繩,隨着從外面的起居室裡響起的鐘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立刻衝了進來。
大羣早已準備好的貴族騎士們迅速的圍攏到了牀邊,看着靜靜的躺在牀上雙眼望着頭頂的聖像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笑容悄悄逝去的雷蒙,貴族們慢慢的在德洛的帶領下跪了下來,在神甫們詠頌安魂曲的寧靜詞調中位擁有着羅馬皇帝欽賜權杖的塞浦路斯大主教菲利皮科慢慢穿過人羣走到了雷蒙伯爵的牀邊。
“我們的兄弟已;蒙主的聖召而去,他在世間的一切功績罪孽都已經於他的靈魂無關,主將賜予他他應得的在天的榮耀與地位。”菲利皮科深沉的聲音在臥室裡迴盪,他伸出手慢的合上雷蒙那雙始終凝視頭頂的眼睛,然後把他癱在身邊的雙手合在一起撫在胸前。
“願你在天堂得到安寧願虔誠的靈魂始終保佑我們,我的朋友。“菲利皮科大主教費力的彎下腰在雷蒙伯爵的耳邊輕聲叮囑,然後他慢慢拿起了伯爵枕頭邊的一個小鐵盒子。
大主教這個小的動作立刻在房間裡引起了一陣低語,原本跪在地上默默祈禱的貴族們紛紛的站了起來,他們的眼睛緊緊盯着那個小鐵盒,同時一些關係密切的人開始悄悄的議論起來時間原本肅靜的內室裡,立刻淹沒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之中。
阿賽琳孤獨的站在雷的牀頭管她也能從身邊人們看她的眼神中感覺到那一陣陣的猜忌,懷甚至是嫉妒,但是這一切卻和她好像沒有任何關係。
她只是無聲的望着牀上已經沒有了聲息的老人。心底裡不住的在想果自己的母親知道了這個毀掉了她一生的男人終於死了,會是什麼樣子。
但是最終感到一陣迷茫,她感覺不出那究竟會是一種什麼的感情,就同現在的她,望着這個給予了她生命,卻又從來沒在她的生命中透露過一絲父愛的男人,心裡流淌出的,只有說不出的迷茫和難以表白如被忽然抹去什麼的空蕩。
只是塞浦路斯大主教卻顯然並想讓阿賽琳在這個時候得到安寧,隨着他用一把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那個鐵盒,一張羊皮紙出現在了所有人眼前。
這讓房間裡響起的一陣壓抑的抽氣聲驚醒了有些呆滯的阿賽琳,隨着菲利皮科大主教展開那張羊皮紙文件細細默讀,所有人都看到了大主教臉上浮現出的一絲略顯詫異,卻隨即又歸復平靜的細小變化。
這讓房間裡所有人的心又不禁突的一跳,就在這時,一陣騷動聲忽然從外面走廊裡響起,隨着幾名女侍進入內室,阿賽琳看到了跟在後面的一張熟悉的面孔。
的黎波里的埃施瓦伯爵夫人緩緩的走進了房間,隨着人們默默讓開,已經換上一身黑色服飾的伯爵夫人走到了牀前。
她原本就蒼白平板的臉色這時看上去顯得更加出奇的慘白。一雙灰藍色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眼睛當看到站在牀的另一邊的阿賽琳時,先是猛然一眯,然後就慢慢恢復了那種看不出任何神態的樣子。
她緩緩的走到拿着羊皮紙遺囑望着她走近的菲利皮科大主教,在輕輕親吻了大主教袍袖之後,伯爵夫人這才轉過身,望着看到自己進來,立刻顯得小心翼翼的兩個兒子,埃施瓦伯爵夫人不禁微微皺起了雙眉,她斜眥了阿賽琳一眼,隨即雙手垂抱在小腹前,向菲利皮科大主教微微點頭:
“主教大人,我知道您是伯爵最好的朋友,您和伯爵的友誼始終爲我們所驕傲,”說到這裡的伯爵夫人有意無意的望了望那些看着這一切的貴族們,當她看到德洛的時候,伯爵夫人淺灰色的雙眉又是不由一皺,可她還是聲音刻板卻不失尊嚴的繼續說“我相信您一定
一位朋友的職責負伯爵的友誼。”
“的確如此伯爵夫人相信雷蒙伯爵的靈魂這時正由天使引導升上天堂,而我們要做的是讓他的遺願儘快得到實現。”菲利皮科大主教緩緩點頭,他既沒有因爲伯爵夫人的幾句話露出絲毫得意,也沒有做出任何明白了這種暗示的迴應,而是一手攥着那柄著名的權杖,一手高高舉起了羊皮紙遺囑。
“以上帝賜予我的權力和地位,以法蘭西若富瓦伯爵,的黎波里伯爵,塞浦路斯的阿馬修斯男爵的名義,我在這裡確定我唯一合法有效的遺囑……”
大教主緩慢的念着那份讓房間裡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遺囑大主教緩慢念出每一個詞彙的時候,站得很近的貴族們看到了伯爵的兩個兒子之間不住流動的暗潮。
儘管長子繼承這是不容違反的鐵律,但是稍微瞭解雷蒙家的人都知道,伯爵顯然對自己那個空有一副好容貌卻毫無作爲時候還頗爲愚蠢的長子約翰並不十分喜愛,反而是看上去長相完全繼承了母親那呆板平庸容貌的次子雷蒙往往一次次的得到了雷蒙伯爵的讚賞。
這曾經讓約翰止一次的對自己那些侍從抱怨,甚至有一次他還魯莽的向雷蒙提出了挑戰,如果不是他們的母親及時出現,雷蒙伯爵的這兩個兒子中,可能已經有一個早早的上了天堂。
現在聽着父親的遺囑,約原本還算漂亮的臉上不由出現了幾滴汗水不知道父親在除了的黎波里之外還會給他留下什麼,這讓他不禁緊張的盯視着對面的弟弟至於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忽然冒出來的阿賽琳,他根本就沒有去注意。
“……我的長子約將繼承的黎波里伯爵領地要爲了上帝的榮耀和家族的榮譽而戰鬥,在與異教徒的戰鬥中必須不讓家族的馬蹄鐵蒙羞,願上帝保佑我的頭生子……”
菲利皮科大主教緩慢念着遺囑,當他擡起頭時,他看到了約翰臉上難掩的喜悅和得意,儘管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伯爵夫人的注視之下,可大主教還是向着那個輕浮的年輕人冷冷的瞥了一眼。
這上去頗爲隨意的注視立刻讓伯爵夫人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火,可是她最終還是沉默了下去,她知道這個人的手裡這時正掌握着自己兩個兒子的命運,儘管大主教是否贊成或者反對兒子們即將獲得的地位並不重要,但是一想到如果能借用大主教爲兒子加冕來重新樹立的黎波里伯爵的地位,埃施瓦夫人就覺得自己還是能忍受主教大人這種無關痛癢侮辱的。
“……我的子雷蒙,將繼承若富瓦伯爵,做爲向法國國王效忠的臣子,他必須在聽到我的遺囑之後離開的黎波里的領地趕赴法國,在國王面前宣誓效忠並終身不能返回的黎波里。”
“什麼?!”
這句質問從三個人的嘴裡同時出。
埃施瓦伯爵夫人愕然的看着那份遺囑,她在失聲發出詰問之後就立刻沉默了下來,看着躺在牀上的丈夫遺體,她覺得這樣未嘗不是個好的決定。
而約翰的臉上這時卻充滿了憤怒和暴躁,他難以想象父親居然把若富瓦的領地給了雷蒙,儘管是弟弟和父親分享了雷蒙這個家族名字而不是他,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弟弟居然還能分享本來屬於他的領地!
而年輕的雷蒙也顯然被這個遺囑最後的命令驚呆了,他難以想象自己在遙遠的歐洲怎麼呆下去,一想到自己要在那些陰冷潮溼的鄉間古堡裡度過一生,他就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各位如果你們還尊敬神聖的遺囑,那就請聽我念下去。”菲利皮科大主教平靜的看着這幾個伯爵的親人,在他們沉默的許諾之後,大主教看着遺囑最後部分忽然露出不合時宜的莞爾一笑。
“我以伯爵的身份授予我的兒子以爵位,這是出於上帝賜予我的責任,”大主教的聲音開始變得緩慢而飄忽“現在我以父親的身份再次確立以下遺囑,是出於上帝賜予我的父愛。我,的黎波里的雷蒙,把我的阿馬修斯領地贈與我的女兒佐薇,同時授予其我所擁有的艦隊和商船。”
“啊!”“上帝!”
驚呼霎時響起,儘管已經知道這個裝束怪異的年輕女人是伯爵的私生子,而且伯爵顯然也爲她做了最後安排,但是人們怎麼也想不到雷蒙會有這樣出人意料的決定!
“絕對不可能!”
伯爵夫人憤怒的向大主教邁出一步,可立刻就在權杖前停了下來。
“這樣最好,夫人,”菲利皮科大主教笑着說完望向同樣意外的阿賽琳“我會爲你加冕,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阿馬修斯的佐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