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隆廠區在鎮西,佔地面積很大,廠區建設也很規範,全是清一色的鋼結構建築,文光耀感覺又長了見識,這些東西,在封閉的校園裡是接觸不到的。
由於惦記着工作,把文光采放下後,文光耀簡單地囑咐了幾句,就跟着崔寶森回到二中。
二中的大門昨晚已經連夜修好,現在又牢固地站立在大家眼前。
小鐘的車剛在門口停下,許仕林和趙鐵民就匆匆走上前來,兩人都是一臉焦急,文光耀心裡不由“咯噔”一下。
“二中幾個年輕老師爬牆走了。”趙鐵民有些着急。
“王鎮知道了嗎?什麼時候走的?”崔寶森臉上也有些急。
文光耀很是有些內疚,爲了自己的事,二中再出紕漏,他覺着自己責任很大。
“許校長說不超過十分鐘,”趙鐵民答道,“王鎮馬上過來,讓我們先想辦法。”
二中,是王國堯比較重視的,且不說昨天還發生了拆門事件,今天這幾個年輕老師衝出去,說不定能發生什麼事,大家心裡都沒有底。
“二中的院牆這麼高,他們怎麼出去的?到底走了幾個人?”崔寶森不解。
“從西面廁所那裡,”文光耀接過話來,“西面廁所的牆矮,可以踩着牆直接爬上去。”
許仕林也說道,“一般是從那裡爬出去的,走了四個老師吧。”
樑國濤本身就是二中走出去的學生,他對二中的一草一木相當熟悉,對這裡的地形更是瞭如指掌,他也常對文光耀提起在上學時,晚上爬牆出去看電影,通道就是廁所的矮牆。
想到樑國濤,文光耀暗自慶幸,幸虧他的手昨天受傷了,否則今天出走的人裡面肯定有他。
“行了,趕快找人把牆加高吧,”崔寶森對許仕林說道,“你認識這些老師,我們去截人。”小鐘的車在門前調了頭,朝鎮外疾馳而去。
“崔所,我們就到廣場去吧,往城裡走的路太多了。”文光耀提議道。
崔寶森臉上的神情卻放鬆下來,“今天是座談,哪個鄉鎮的老師肯定都得去,多一個半個看不出來,再說,他們能不能進得去還不知道。”
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文光耀的心情也有些放鬆,“這次就我們瑯琊嶺的老師們都留在校園裡,多虧王鎮調度得好,”他又看看崔寶森,“您現場指揮得好。”
崔寶森看看他,笑道,“這裡面也有你的功勞。”
“有我什麼功勞?呵呵,”文光耀謙虛道,“大家都一樣。”
“你提醒掌櫃的那些話,你都忘了?”崔寶森看看他,“掌櫃的又把王鎮叫回去了,下午又把王鴻才叫到辦公室,我們提前做了不少工作。”
“噢。”文光耀有些恍然大悟,一股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敢說話是好事,有想法也是好事,”崔寶森看看他,“呵呵,用那個語氣跟掌櫃的說話,可不是好事。”
聽着崔寶森含蓄的批評,文光耀馬上說道,“崔所,我年輕,不懂事,以後您多批評,讓我少犯點錯誤。”
崔寶森笑道,“你心裡有數,表現得很不錯了,呵呵。”
小鐘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文光耀,開玩笑道,“先生就是有水平。”
崔寶森也笑了,“讀不讀《三國》?”他的心情真的很放鬆,看來全然不把幾個年輕教師的出走當回事兒。
“讀過,主要是看電視。”知道他對《三國演義》有研究,文光耀謙虛地說道。經過車站截訪、二中事件的磨合,特別是幫大妹找到工作,文光耀感覺崔寶森對自己,親近了許多,確實,求人幫忙,也能拉近與另一個人的距離。
“毛主席就愛讀《三國》,他老人家說過,做幹部工作的同志,要看《三國演義》和《水滸傳》。”崔寶森一本正經地說道。
毛主席真的說過?文光耀卻是有些不信,但他卻笑着沒有說出口,崔寶森馬上又說道,“毛主席打仗就是靠《三國》,呵呵,你得好好看看這本書,得讀原著,看電視代替不了書。”
這句話文光耀倒是很認同,書中的一些意味,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電視影像是表達不出來的。
“等會兒,說不定你也要學一下關羽,義釋曹操了。”崔寶森突然笑着說道,“華容道上,諸葛亮爲什麼讓關羽去?考考你們倆。”崔寶森笑道,儼然是一個鄉村學究的樣子。
“關羽武功最高。”小鐘邊開車邊聽嚷道。
崔寶森曬道,“去去,趙雲、張飛、馬超,哪個武功不高?”他熱切地盯着文光耀。
“關羽是個重情義的人,讓他去,一是可以還清欠曹操的人情,二是關羽對諸葛亮還不服氣,正好藉着這個事,打掉他的傲氣,給他套上緊箍咒,三是當時蜀國還弱,如果曹操死了,吳國轉頭肯定攻擊離他最近的蜀國,這也跟西安事變時捉蔣放蔣是一個道理。”中文系的學生大都喜好歷史,文光耀也不例外,對三國他也是瞭如指掌。
崔寶森大笑,“先生就是先生,呵呵,說得好。”
兩人正說道,文光耀眼尖,他突然發現了樑國濤的那輛摩托車正在公路上飛馳,劉曉冬沒有戴頭盔,後座坐着的正是樑國濤。
“按喇叭。”文光耀對小鐘說道。
劉曉冬和另一個騎摩托車的老師聽到喇叭聲,都扭頭看了看,卻加快了速度,風把他們的頭髮吹得東倒西歪。
“上前面,別住他們。”文光耀說道,他的手一下握緊了車把手。
桑塔娜打着轉向燈,小鐘長按住喇叭,慢慢地把摩托車往公路一旁逼。來往的車輛紛紛放慢車速,觀察着這場轎車和摩托車的公路大戰。
劉曉冬的摩托車放慢了車速,小鐘剛想把車停在前面,卻不防劉曉冬突然提速,就想衝過去,小鐘下意識地把車頭往左一扭,差點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一輛麪包車,兩輛車擦着反光鏡就錯開了,一瞬間,文光耀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從口裡跳出來。
小鐘人年輕,火氣也不小,他一踩油門,車子如發瘋般又衝上前去,車子很快又超過了摩托車,在距離摩托車前七、八米他猛地一剎車,車輪與路面發出了尖利的摩擦聲,摩托車不得不放慢速度,小鐘長按着喇叭終於把摩托車逼向路邊,後面跟着的另一輛摩托車也停了下來。
樑國濤看着從車上下來的崔寶森和文光耀,“嘿嘿”笑了起來。一下車,看到樑國濤纏着繃帶的手,文光耀破口罵道,“樑國濤,**都殘廢了,還不消停,你不在學校待着,瞎跑什麼?”
樑國濤也不以爲意,仍然嘻笑道,“跑都跑出來了,我們還從沒見過市長呢,你讓我們見見吧?”
文光耀突然有種錯覺,覺着這個場景很是熟悉,以前他也有過這種感覺,剛剛發生的事或者剛剛進行的事,卻好象以前已經發生一樣,自己是那樣地熟悉。
他看看崔寶森,崔寶森也笑呵呵的,雙方全然沒有了昨天劍拔弩張的緊張,好象兩個熟人在路上碰見,下車寒暄一樣,可是他突然覺得,這怎麼真象華容道上呢?他再看看樑國濤受傷的手,呵呵,還真他媽的象,他不由罵了一句。
崔寶森拿出煙來,“小夥子,抽不抽菸?”他笑着拿出煙來,喜笑顏開的樣子,就象臨家大叔看到自己的侄子一般,“壓壓驚”。
樑國濤也不客氣,他的手不方便,崔寶森也不計較,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抽支菸就回去。”文光耀也從煙盒裡拿出一支來,他感覺這煙越抽越順,全然沒有了以前對煙的抗拒。
“我們就是去看看,就我們四個出來了,又不是代表二中。”樑國濤仍不以爲然。
“許校長知道你們出來了,”文光耀看看樑國濤,“現在回去說說還可以。”
劉曉冬笑道,“在辦公室坐着也是坐着,去看看又不犯法。”他一加油門,摩托車發出一陣轟鳴。
崔寶森見僵持不下,笑道,“都是你的夥計,你定吧。”
這樣硬攔,在這車流量大的公路上,難免發生事故,文光耀有些疑惑地看看崔寶森,猛然想起他在車上說過的話,“行,我跟你們一起去,到了廣場看看我們就回去。”事情並不嚴重,也並不複雜,崔寶森也算準他們進不了市政府,文光耀正好作個順水推舟。
劉曉冬高興了,“光耀,你總算良心沒壞,你不知道這兩天大家怎麼評論你?你還回不回二中了?”
文光耀看看崔寶森,“大家互相理解吧,二中有你們幾個夥計,什麼時候我也都要回去。”
崔寶森也笑道,“行,快去快回,年輕啊!”他嘆息一聲。
“你上車坐吧,”文光耀朝樑國濤喊道,“你說你,都這樣了,還瞎湊什麼熱鬧?”
樑國濤嘿嘿一笑,“咱今天再坐回轎車。”
可是車子剛剛走到府前廣場,就開不過去了,政府門前和門前的廣場上站滿了老師,有的圍坐一團議論着什麼,有的三三兩兩商量着什麼,還有的老師幾個人扯着一條橫幅,靜靜地站立着。廣場周圍也添了幾輛警車,不時有警察在維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