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末到21世紀初的時代,早戀這個詞被各類人羣提及的頻率,也許是諸多詞彙裡較高的一個。不像後來,早戀這個詞幾乎被淘汰。
張揚的學生時代,是“早戀”被關注的時代。不過,並非是所有的學生家長都會反對學生早戀。不反對的家長,大多數是不反對兒子早戀。反對的,很多都是女生家長。在這個時候,“男女平等”之類的說辭,就會被人遺忘,女生會“吃虧”的觀點,五千年來從未改變。
不過張揚是僥倖的,至少鄭前沒有因爲女兒鄭爽“吃虧了”,就對張揚喊打喊殺。
聶平苦口婆心,說着早戀的種種壞處,越說也就越生氣,說話的聲音也就高了起來。陸陸續續的從旁邊經過的學生時不時的朝着這邊看來。鄭前和張塞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只能連聲說着要帶回家揍孩子一頓。
“打不是辦法。”聶平的口氣跟衝,“動不動就對孩子拳打腳踢,典型的農民做派!”說罷,大概是覺得這話有些歧視農民的意思,臉色就緩和了一些。瞧一眼鄭前和張塞身上的廉價破舊衣服和破舊的三輪車以及自行車,聶平也沒有道歉的意思。他本來就對“歧視農民”之類的說法很不滿意。農民不能被歧視,工人不能被歧視,差生不能被歧視,長的醜不能被歧視……可知識分子卻能被歧視,有錢人可以被罵,老師可以被諷刺,好學生可以被嘲弄,長得漂亮可以被說成風騷……想到這種可笑的病態的社會,聶平就不自覺的冷笑了一聲。他覺得自己像個憤青,正在兩個窮人面前指點江山。“管教孩子,管教,是什麼意思?先管再教。打怎麼成?”
不知不覺地,學校門口竟然已經冷清下來。放學的學生和接學生的家長都已經陸續離開。學校門口,只有幾個保安每人嘴裡叼着一根菸,坐在門口說笑着。
天也暗了下來,只有西邊有些昏黃。
聶平有些口乾舌燥,看張塞和鄭前都沒有揪着自家孩子暴打一頓的架勢,不免有些失望。他自己也承認,即便自己說了打孩子不對,可在自己“告狀”的時候,家長沒有衝動的表示要打孩子一頓,還是有些不被重視的感覺的。
看來還得說的嚴重點。
聶平道:“談談戀愛也就算了,小孩子也不懂啥愛不愛的。可萬一……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到時候懷了孩子什麼的,你們說怎麼辦?打掉?小孩子就這樣,影響將來生育的。”
聶平臨走的這句話,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至少,鄭前是真的擔心女兒大了肚子,張塞也很擔心兒子做出對不起老朋友的事情來。各自有着心事,回去的路上也就沉默了許多。雖然兩個男人真的有想過成爲兒女親家,可孩子現代到底還是太小。
張揚坐在三輪車上,時不時的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鄭爽。想着剛纔聶平的話,也是有些哭笑不得。鄭爽失蹤了又出現,而其他人卻好似根本不知道她“失蹤”的那段時間。這也讓張揚覺得十分有趣。
鄭爽哼着小曲兒,手放在膝蓋上,輕輕的打着節拍。看着路邊風景,時而用手打一下張揚的膝蓋。咋咋呼呼的嚷上兩句,好像對什麼東西都很感興趣。時而湊到張揚臉前,低聲耳語。無非就是說說剛纔看到的美女如何如何。可這種親暱的神態,在張塞和鄭前看來,就別有一番想法了。
“咳咳咳。”鄭前使勁咳嗽一聲,在鄭爽第四次趴在張揚耳邊,跟他說她看到剛纔路過的那個美女彎腰時底.褲都露出了之時,鄭前開口說話了。“爽,坐好了,別亂動。”
“噢。”鄭爽應一聲,臉色竟然一紅,乖乖的坐着,不再動彈,也不再說話了。只是逗着張彤,說些笑話。
張揚覺得有古怪。
事實證明張揚的預料沒有錯。鄭爽和鄭前去了張揚家,吃了一頓晚飯。鄭前和張塞又喝了半斤酒。三杯酒下肚,一些不太好說出口的話,自然就更容易說了。藉着酒勁,鄭前模模糊糊又欲言又止般的把自己女兒還小,就算將來她和張揚結婚,現在也不好有什麼太過分的“關係”之類的話題說了出來。
兩個成年人喝酒的時候,鄭爽和張揚被李倩打發了去張揚的房間裡玩。張彤也跟着湊熱鬧。鄭爽很喜歡張彤,看到她時那猥瑣的笑,讓張揚不由的就覺得鄭爽是打算“泡妞從娃娃泡起”。
鄭爽把張彤抱上牀,捏着她的臉,卻對張揚說道:“你覺得我要是跟你爸媽說咱們已經發生關係了,你爸媽會不會打的你屁股開花?”
張揚嘴角抽了一下,說道:“不會,我爸媽會誇我有本事。”
“真的嗎?不信。”鄭爽笑着說道,“彤彤,你也不信是不是?”
“信啥?”張彤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爽姐姐,我媽說等我長大了,也要跟你一樣穿漂亮的衣服。”
鄭爽嘿嘿的笑,翻個身,趴在牀上,閉上眼睛,道:“哇,終於可以不用早起了。奶奶的,每天早起,真受不了。要不是爲了跟美女睡一起,我纔不去上學。”又睜開眼,給了張揚一個白眼,“哎,也是爲了你小子。”
張揚道,“爲了我?什麼意思?”
“爲了保護你啊。”鄭爽道,“萬一你被馬少君和安納爾他們給當成了傀儡,使得安納爾復生,整個地球甚至整個世界都會遭殃,到時候,我也難以擺脫厄運了。”
“什麼厄運?”
“變不回男人的厄運。”鄭爽道,“你想啊,你要是成了安納爾,又怎麼會再把《銀書》交給我呢?那樣,我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做女人?豈不是還要被男人給幹了?”
“你不覺得對自己用‘幹’這個字眼兒很……”張揚忽然覺得鄭爽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傢伙,跟她說這個沒什麼意義,又道:“做了女人也不一定就非要被男人……幹。”在一個女孩兒面前說這種話,張揚很有種“過癮”的快感。
鄭爽並沒有回答這個張揚很感興趣的話題,伸手去撓張彤的癢,逗得張彤咯咯的笑。正笑鬧間,外面有人敲門。是金光來找張揚。
聽說張揚放假回來,金光就過來了。這個時候,鄭前也帶着鄭爽回家。即便鄭爽軟磨硬泡的非要留在這裡過夜,鄭前還是把她帶走了。
等鄭爽走後,金光才拉着張揚問及實驗中學裡的事情。聽張揚說罷,金光抱怨道:“還是實驗中學好啊,比九中強多了。你不知道,我們宿舍裡幾十個人,晚上睡覺吵到很晚。一進宿舍,就是一股子臭襪子味兒。噁心死了。幸好我不住宿舍。”
張揚笑了笑,對金光的話不置可否。金光說了陣子話,聽到隔壁院子裡他母親喊他回家睡覺,這纔不情不願的離開。臨走又約張揚明天去護城河邊游泳。
天色不早,張揚準備睡覺的時候,李倩敲門進來。
看母親神色,張揚便猜出一二。李倩微微笑着,神色間有些尷尬。雖說母子最是親密,但今天這事兒,還是讓李倩覺得有些不好開口。可自己不說又不行,張塞嘴笨的要命,萬一說的有差,就麻煩了。畢竟,孩子現在這個年紀,是最容易有叛逆心理的。甚至聽說因爲各種對孩子叛逆心態表示理解的說辭,更讓有些孩子以“叛逆“爲榮,導致愈演愈烈。李倩不放心,只好親自出馬。
在牀上坐下來,李倩開口道:“聽你爸說,你們老師說你給爽爽寫了一封……信?”
張揚訕笑,道:“其實是我們班的一個同學喜歡鄭爽,非要我幫他寫一封情書。”
李倩看着張揚,眼神中滿是探究。“做錯事不要緊,你還小,做錯事是在所難免的。可做錯了就要勇於承認,勇於面對。不敢承認錯誤的男人,會被人瞧不起的。”
張揚發現自己還非要承認不可了,看母親的神態,顯然是堅決不信自己剛纔的說辭的。心頭苦笑,張揚只好擺出了一副悔不當初的表情,承認了自己給鄭爽寫情書的事情。
之後,李倩就開始了拐彎抹角的談話。張揚一開始就聽明白了李倩的意思,無非就是說自己還小,不能做出不負責任的事情來。父親張塞跟鄭前關係很好,不能因爲自己而鬧僵了。可張揚聽明白了沒用,關鍵是李倩是否覺得自己已經說明白了。李倩沒有料到自己的兒子的理解能力如此強悍,竟然直接就明白了自己話裡的意思,又跟張揚說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張揚故意哈欠連連,李倩才作罷。
好不容易,李倩回去睡覺,張揚也撲倒在牀上。心裡太煩,乾脆一句“都去他奶奶的吧”,倒頭就睡。一覺醒來,與金光一起去了護城河邊,把身上衣服脫的精光,跳進河裡游泳。
此時的護城河水還是清澈的,總有魚兒在水裡游來蕩去。張揚泡在水裡,聽着金光驚訝非常的談着自己胯下之物的巨大驚人,頗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覺。
等身上泡的幾乎要爛掉的時候,兩人才從護城河裡出來。金光邀請張揚去自己家裡。他說他爸的朋友送了一部影碟機給他家,可以看影碟。還說家裡有好多大片兒影碟,都是周星馳劉德華的電影云云。
張揚總也是無事可做,就去了金光家裡,看了一下午的電影。聽周星馳無厘頭的誇張笑聲,把生活的煩惱拋諸腦後。不去想這電影要表達什麼偉大的意義,更不用去想這電影要去歌頌哪個偉大的利益集團。生活,在這一“瞬間”變得輕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