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咳出了眼淚,李沐雲才伸手掏出貼身的絲帕拭了拭眼角。明眸微張,卻見華儂已經進來,細細地收拾起桌上的東西來。
“二少奶奶,可有好些了?”華儂湊了過來,手裡端着茶水。
“唔,”李沐雲接過茶水,喝了一口,總算舒了口氣。她理了理衣襟,望向華儂,“沒什麼大事,只是剛纔喝湯的時候被嗆到了。”
聽見李沐雲說並無大礙,華儂便又開始收拾着桌上的狼藉。
直到咳出了眼淚,李沐雲才伸手掏出貼身的絲帕拭了拭眼角。明眸微張,卻見華儂已經進來,細細地收拾起桌上的東西來。
“二少奶奶,可有好些了?”華儂湊了過來,手裡端着茶水。
“唔,”李沐雲接過茶水,喝了一口,總算舒了口氣。她理了理衣襟,望向華儂,“沒什麼大事,只是剛纔喝湯的時候被嗆到了。”
聽見李沐雲說並無大礙,華儂便又開始收拾着桌上的狼藉。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李沐雲在牀上翻來覆去。直到天邊泛白,她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王氏手裡的佛珠變成了一串串帶刺的藤條,不停的抽打在自己和描眉的身上;而王氏便端着那“早生貴子湯”,不停地往自己嘴裡灌。她面目猙獰,一手掐住自己的下巴,一面惡狠狠的說:“喝吧,喝吧,喝完你就能一舉得男,就能掌了長孫家的大權。”
李沐雲瘋狂的跑,卻逃不出王氏的桎梏。
長孫昱在一旁冷眼瞧着她,任憑她如何哭喊求救,也只是面無表情,紋絲未動。
最後,她只覺得腳下一虛,頓時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李沐雲還在睡夢中,嘴裡卻低低的在呢喃着什麼。
靠在牀頭的人凝視着那張慌亂的臉終於回過了神,伸手撫上她眼角的那一片溼潤。
輕柔的將淚水擦去,纖長的指尖輕觸着她的眉尖,劃過眉間,停在眉角。
李沐雲緊蹙着的眉頭鬆開了一些,手也毫無目的的在空中抓着。
來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漸漸安撫着她。
李沐雲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手被輕輕的放入被窩,頸窩處的被子被掖了掖。
腳步聲越來越遠,門被輕輕的推開,一抹陽光射了進來,正好落在李沐雲的牀上。
她不適的動了動的眼簾,微微的動了動身子。直到門再次被關上,她的呼吸才漸漸的均勻下來。
待她從跌入無底洞的噩夢中猛地驚醒的時候,目光觸及的範圍裡赫然出現了一顆黑色的腦袋。
李沐雲的心臟猛地跳停了一拍,驚恐的尖叫聲從胸口涌上來。她驚叫着,順手抓起身邊的枕頭,朝身邊的那顆腦袋砸了過去。
枕頭被準確的接住,那顆腦袋往後退了一些。
李沐雲定睛,這纔看清楚。那確實是一顆腦袋,只不過還連着她的登徒子相公長孫昱的身子呢!
她驚喘着,伸手撫上胸口,驚魂未定,“長孫昱,你想幹嘛?”
長孫昱盯着李沐雲,手裡把玩着
繡花枕頭,“你做惡夢了?”
望着長孫昱臉上熟悉的調侃似的笑容,李沐雲緊繃着的神經終於緩了一些。“不是在做夢!”
這才感覺到自己整個身子都是溼膩膩的,十分的不適。
“估計自己做了噩夢,才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下意識的把被子往身上挪了挪,朝長孫昱丟了個白眼,“不用你管!”
“我倒是不想管!”長孫昱輕哼了一聲,把手裡的枕頭往牀上一扔,朝李沐雲這邊走了幾步,“若不是我娘派華儂來叫我,說我夫人身體不適,高燒不斷,我才懶得管呢!”
經過長孫昱的提醒,李沐雲才發覺自己手腳無力,剛纔那一使勁,好似已經抽空她所有的力氣。
“看你都能罵人了,想必是沒有什麼問題了吧?”長孫昱彎腰,伸手朝李沐雲的額頭上試了一試。李沐雲心裡嫌惡,卻連扭頭拒絕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收回手,長孫昱又在自己額頭上試了試,“不燙了,那就是沒事了。”
李沐雲一臉蒼白,幽幽地望着自言自語的長孫昱,一語不發。
“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長孫昱甩了一下自己的衣襬,那一瞬居然也別有一番瀟灑風致。讓李沐雲瞧的有些別不開眼,拋開其他,長孫昱也算的上是一位翩翩公子。
長孫昱準備轉身,卻感覺自己的衣襬被一股力道抓住。他詫異的回頭,一隻白玉般的纖手正抓住他的衣帶。他不解的皺眉,望着李沐雲。
“你從方纔就一直在這裡?”李沐雲有些疑惑的望着長孫昱,方纔雖然她睡得昏沉,但是卻依稀記得身邊坐着有人,但卻不真切。也不知是夢中,還是現實。李沐雲腦袋微微一酸,有些懷疑:難不成那個人是長孫昱?
長孫昱似乎沒料到李沐雲會問自己這個,他側了身子,看向李沐雲的臉上盡是疑惑,“我纔剛進門你就醒了……有、什麼問題麼?”
果然……
李沐雲有些輕蔑的笑了一聲,那想來是在夢中所見的情景吧。像長孫昱這樣的浪蕩登徒子怎麼可能守在自己的牀邊,伴着自己這麼久的時日。
見李沐雲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長孫昱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只不過瞧見她身子還帶着病,也不好發作。只得陰沉沉的道,“你沒事了,那我可就走了。”
李沐雲連頭都懶得擡一下,將腦袋微微朝着內側一別,示意她聽見了。
長孫昱也無暇細想李沐雲的不妥,甩了一把衣襬轉身就離開了。才方出來雍景別苑幾步,卻意外的瞧見長孫斐的身影。兩個人不是同母所出,感情也一直就是平淡如水,頂多也就是見面見禮的程度,這一次,長孫斐竟意外的出現在雍景別苑附近,這讓長孫昱也不覺的有些好奇起來。
“三弟?”依舊是平淡的招呼。
“二哥。”長孫斐也是一臉的淡然。
“這麼久了,可是頭次見你來雍景別苑,可是來看望你傷病的二嫂來了?”長孫昱這話說的平淡,可是聽在旁人的耳裡卻是說不盡的酸澀味道。
長孫斐也不介意,只是
笑笑,順便將提在身後的小包裹拎了出來,“這是我娘特意爲二嫂準備的一些補品。她今日亦是偶感風寒,身子不適,這才讓我送過來。”
“那便有勞了。”長孫昱臉上表情未曾見起什麼波瀾,聽了長孫斐這話之後,他唯一的反應只是側了側身子,讓出一條道來,“你二嫂就在裡面,我還有事,就不陪了。”說完這話,長孫昱便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目送長孫斐離開之後,長孫斐兒這才動了動眸子,朝着大門右側的假山水池那邊弓了身子,恭恭敬敬,“斐兒見過二孃,三娘。”
聲音落下之後約莫過了兩三秒,這才聽見假山後面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從後面閃了出來,兩個中年婦女因爲保養得宜,在臉上卻是看不出來什麼歲月的痕跡。其中一個臉上帶着頗不好意思的笑容的正是長孫斐的孃親少眉姨娘,而另一個一臉嘲諷的便是少嬌姨娘了。她悶哼了一聲,將拎着的裙襬一甩,“斐兒你雖不是嫡子,但至少也是你爹的心肝寶貝,她雍景別苑算個什麼東西,膽敢在你面前這麼這麼沒有規矩,這麼胡鬧?”
長孫斐兒淺笑不語,“二孃,不礙事的,恰好今日鋪子裡面的事情都做完了。”
“唉……”少嬌姨娘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走到長孫斐的身邊,伸手在他光潔的臉頰上輕輕撫摸了幾下,“論學識能力,咱們的斐兒簡直勝出那長孫昱千百倍,怎的……”
這個時候,少眉姨娘連忙驚慌上前捂住了少嬌姨娘的嘴,“姐姐,此話可亂說不得,小心隔牆有耳,這可是在雍景別苑呢!”
少嬌姨娘沒好氣的拿開少眉姨娘的嘴,“就是你這沒脾氣的種,才讓斐兒受苦。但凡你要是厲害一些些,斐兒也能過繼到王夫人的名下。你這個親生母親真是半點用處也沒有,竟不知道替他打算一番。”
聽見自己的胞姐這麼說,少眉姨娘臉色黯淡了許多,她抿着雙脣,看着長孫斐的眼底盡是不捨和愛憐。她何嘗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出人頭地?只可惜上面有正房夫人壓着,即使她心底有再多的打算,那……又有甚麼用處呢?現如今,自己雖生下了一個兒子,卻不能讓他喚自己一聲母親,一聲娘,這其中的滋味兒,又有誰能辨的清呢?
這長孫府的當家主母是王氏,而自己一雙胞姐妹又陰差陽錯都成了長孫老爺的妾侍,理所當然的,在長孫府裡面還輪不上自己說話。
頗有些委屈無奈地走到長孫斐的身邊,少眉姨娘臉上盡是歉意,她拉過長孫斐的手,細緻小心的撫摸着,卻不像平常母親應該有的慈愛,倒像是有些小心翼翼,“我兒……”
也不等她多說什麼,長孫斐便應了聲,“三娘無需擔憂,有些話說得,有些話卻說不得。”反手將少眉姨娘的手掌裹在自己寬厚的手中,輕輕拍着,“什麼事情,孩兒心底自有分寸。”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斐兒的手已經長的這麼大了:寬厚,溫暖。人也越發的穩重得體起來,這纔是自己最應該欣慰的吧。少眉姨娘在心底暗自思量着,方纔被胞姐呵斥的擔憂似乎消除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