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如同丁力所擔憂那般,剛剛離開賽義加德家中不足五十米,身後就多了幾條尾巴,當然,這一切丁力是不會對身旁處在惶恐不安中的柳笙說明的。
對於番坊區的地形丁力並不是很熟悉,但此時正處清晨,街道並不太多行人,帶着柳笙和賽義加德在坊內四處轉悠一陣,丁力竟然頭前帶路去了早市,更讓賽義加德一頭霧水的是丁力竟然買了兩條海魚。
當然,這半個多時辰的轉悠並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番坊區大致的輪廓已經被丁力在腦中描繪了出來,同時留意了幾間酒樓客棧,隨後便領着身後的尾巴,再一次在坊內轉悠了起來。
接二連三的進過幾家客棧,但最終都因爲種種緣由而匆忙退出,讓身後走的腿乏的賽義加德不禁抱怨連連,始終搞不清楚丁力到底在想些什麼。
“賽義!”就在徹夜未眠的賽義加德雙眼皮即將發生廝殺的時候,頭前帶路的丁力突然目不斜視的開口了:“還記得剛纔去過的第二家客棧麼?”
“嗯?”賽義加德精神猛的一震,立馬點點頭應聲:“記得,聚福客棧!還有四條街就到了!”
“對,就那裡!”丁力目光轉動,緊盯着前方右側的一條小衚衕,語氣嚴肅的沉聲囑咐對方:“繼續跟我走,等下你帶笙兒就去那裡,我把身後的尾巴甩掉就去找你們!”
說罷,丁力的步伐突然加快,身後的賽義加德先是一愣,隨即立馬明白過來,微微側頭向後掃了一眼,緊跟着柳笙的腳步衝向了小衚衕。
對於突然加快速度的目標,不遠處分批跟蹤的幾個傢伙立馬互視一眼,紛紛拔腿衝了上去,唯恐目標丟失。
雖說只有轉眼間的功夫,可幾人衝進衚衕之後只看到了盡頭拐角處那個一閃而逝的熟悉身影,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幾人頓時心中一驚,要知道這任務完不成回去之後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登時也顧不上許多,拔腿就衝了上去。
“嚇!”第一個打手衝到拐角之後登時愣在了原地,整個身形一滯,卻被身後趕到的同伴撞了出去。
“啪!”
一聲清脆的相擊聲,魚鱗水花四濺,毫無防備的打手踉蹌一步,一頭狠狠的扎向了地面,兩眼一翻,猶如眼前地面那條同樣昏厥的海魚一般。
跟蹤的打手很多,足足超過十個,此時正滿臉詫異的匯聚在轉角處,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地不起的同伴,以及旁邊那條泛着亮光的海魚,撒落在地上的魚鱗在撒落的晨曦下閃耀着刺眼的光芒,猶如一地的碎鑽。
“呼!”
沒有絲毫的猶豫,面對眼前的人羣,丁力左手剩的那條海魚甩手而脫,數斤重的海魚搖擺着身軀砸向了人羣,一時間嚇得衆人紛紛四下躲閃。
海魚的襲擊是躲過去了,但丁力的身形也隨之衝入了人羣,雙拳齊出,如堅石般的拳頭瞬間便擊中兩人的側脖,瞬間倒地昏厥。
能夠被派來追蹤丁力的人,癩五自然不會找些沒膽識的廢物,剩下的衆人也的確爭氣,不假思索的蜂擁而上,向丁力遞出了各自的拳腳。
能作爲當初大天朝最年輕的優秀特種兵,丁力的單兵作戰能力絕對沒的挑,即使面對衆人的圍攻,依舊心如止水,深邃的目光不含一絲雜質,餘光將周圍的所有變動飛速的傳入腦中,一系列的應變防禦以及反擊迅速的做出。
雖然偶爾會被擊中,但渾身繃緊的結實肌肉完全無視那些撓癢癢般的攻擊,反倒是丁力的反擊,每一次出拳或是踢腿,必將有一人倒地不起無法再戰。
超過十個人的圍攻,不足半分鐘的時間便被打的趴了一地,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或是倚在牆頭,看向丁力的目光中充滿了恐懼,猶如此刻面對的正是一頭髮怒的猛獸,衆人絲毫都不懷疑那頭猛獸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撲上來將他們撕成碎片。
讓衆人感到慶幸的是眼前的猛獸似乎對他們提不起任何興趣,雖然衆人的自尊遭到了極大的打擊,可畢竟好在可以不用再捱打了。
丁力掃視一眼現場,確認在場沒有人能夠在起身跟蹤之後,果斷的轉身向着一側的巷子深處躥了出去,卻也在巷子中留下一句如鬼魅一般飄蕩不散的警告。
“滾吧!回去告訴癩老五,他的死期不遠了!”
丁力走了,並沒有直接去聚福客棧,而是去了番坊區的東南角落,剛纔在城中轉悠的時候丁力偶然注意到這裡有一間民宅出租,雖然小了點,但畢竟沒有客棧扎眼,而且東家是一名信奉以‘順從和平’爲主的伊斯蘭教信徒。
短暫的交流之後,丁力給東家丟下了全身超過的家當,其中一大部分是昨天夜裡從北腿的房間中順手帶走的,否則的話根本不足以交納租金。剛剛租下民宅,轉眼之間丁力就成了老闆,直接付給東家一筆不菲的佣金,託付對方準備一些日常的所需。
從聚福客棧接回柳笙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賽義加德想起家中或許已經暴跳如雷的父親,便與丁力匆忙告辭,丁力囑咐對方找人捎話去碼頭,囑咐狗子等人不要擔心自己,讓他們自己暫時在碼頭幹活就行。
柳笙的手藝很是不錯,片刻功夫便將一個青菜和一盤燒魚端上了飯桌,看着狼吞虎嚥一連吃了六碗米飯的丁力,憂心忡忡的柳笙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決定沒有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午飯過後,有些勞累的丁力就合衣上牀睡覺去了,而柳笙則是開始重新佈置起兩人的新家。足足忙活了一個時辰,柳笙才得空坐在桌旁,目光呆滯的望着房間角落處那面擦拭乾淨的牌位。
一晃眼,橘黃色的斜陽已經打進了窗戶,一抹淡淡的光芒照在牌位上,隱約還能透過斜陽看到飄蕩在房間內的灰塵,而牀上的丁力依舊在沉睡,呼吸平穩均勻,似乎前不久所發生的一切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咚咚咚!咚咚!”
突然院門被急促的敲響了,柳笙頓時轉頭惶恐的看了出去,牀上的丁力也是一彈而起,滿臉警惕,隨着側耳的仔細聆聽敲門聲,擡腿下牀,衝着柳笙低聲解釋:“沒事,是賽義來了!”
“力哥!不好了!”院門剛一打開,滿頭大汗的賽義加德就朝着丁力叫喊起來:“狗子他們不久前被抓走了!就連受傷在家養病的小李子,也被癩老五的人帶走了!他們在碼頭放出話,要是今晚子時再看不到你,就把狗子他們全丟到海里餵魚!”
“進來說!來的時候沒人跟着吧?”丁力眉頭緊鎖,伸手將對方一把拉進,探頭出去打量一番,迅速的回身反鎖了院門。
“力哥,現在怎麼辦?”賽義加德並沒有進屋,而是站在原地一臉焦急的向丁力提議:“要不,一會我找些人,晚上一起去碼頭見癩五,就算打不過他們,起碼也不讓他們好受!”
“沒用的!不是人數的問題!”丁力緩緩搖搖頭直接否決了對方的想法,略一沉吟才繼續向對方解釋:“南拳北腿兩人昨晚死了,癩五身邊肯定沒幾個拿的出手的人了,如果猜的不錯,這件事一定有背後的劉三爺出面!要比人手,咱們翻幾倍都不夠對方的個兒!”
“那怎麼辦?力哥,癩老五已經找上門了,咱們躲也不是辦法,可按你說的,咱們拼也拼不過,這可怎麼辦?”賽義加德根本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剛聽說之後就六神無主了,此刻雖然見了丁力,卻依舊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絲毫冷靜不了。
“沒辦法,去見癩老五!”丁力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隨即聽到身後有細微的動靜,轉頭一看,柳笙正倚在門旁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那雙霧水朦朧的眸子似乎是想述說什麼。
“哎!”丁力輕嘆一聲,回頭拍了拍賽義加德的肩膀,低聲囑咐了起來:“這樣,賽義,你先回家,找幾個可靠膽大的兄弟,準備些罈子瓶子,還有膏油,一會我去找你,晚上一把火把碼頭燒了,先把狗子他們救出來再考慮別的!”
“行!沒問題!”賽義加德頓時兩眼放光,一想到今晚的碼頭會成爲一片火海,內心便沒來由的興奮了起來,認真的點點頭之後,便與丁力和柳笙告辭離開了。
“力哥,會有危險嗎?”柳笙一如既往的沒有去追問緣由,而是側身讓開門口,雙手順勢挽住了丁力的臂膀,邊進屋,邊垂眼輕聲詢問。
“放心,不會的!”丁力抽出手臂順勢將柳笙攬入懷中,淡笑着搖了搖頭,緩緩轉身迎向了斜空射下的殘陽,那自信的臉上浮起淡金色的光芒,異常的從容淡定,一時間就連懷中的柳笙都看的有些癡了。
“什麼時候走?”微仰面龐,朱脣輕啓,一雙美眸之中滿是複雜,但柳笙卻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擔憂,最終還是輕聲開口勸說:“力哥,非去不可嗎?沒有別的辦法?”
“再陪你一會!”丁力不知道該去如何回答,猶豫片刻,緊了緊臂膀,柔聲叮囑道:“記得給我留晚飯,我要吃你做的紅燒魚!”
許久之後,隨着暮色的降臨,丁力如約離開了家,緩緩插上門閂的柳笙背靠着院門,望着眼前的空蕩,眼眸中涌出兩滴淚珠,滑過臉頰的同時,嘴角卻又浮起了幸福的笑意,隨即擡腳向着院內的大水缸走去,仔細的挑出一條肥碩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