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院將阿古達按照丁力吩咐所準備的東西都收拾好以後,張明志帶着從府宅旁邊軍營過來的範英到了後院,隨行的還有幾個範英的手下,只是被牽着的一同進府的那些坐騎背上馱着的東西讓丁力等人大吃一驚,那是一套套顯然經過刻意擦拭的戰甲,鱗甲片在皎潔的月色下泛着片片銀光。
“換上這些,一會範校尉會親自帶你們出城!”張明志衝丁力點了點頭,伸手指着那些坐騎沉聲解釋一句,隨後轉身對身旁的範英做了個請的手勢,面色凝重的繼續說道:“範校尉,咱們先到前面喝杯茶!”
“不敢不敢!二爺先請!”範英口中的不敢並不是指喝茶,而是對於張明志的動作他不敢當面承受,趕忙拱手彎腰做出迴應。
對於換上駐軍輕甲出城這種方式,的確讓丁力等人萬分驚詫,但在驚詫之餘更多的卻是對張氏商會在當地勢力的一種感慨,能輕而易舉弄到駐軍的輕甲,而且還能讓範英這個在駐軍中有一定權力的校尉出手相助,使得匆忙換上輕甲的衆人不禁發出一陣陣的長吁短嘆。
時間過的飛快,眨眼間丑時就要過去了,而魯達赤之前安排好的十五個兄弟也準時抵達張府,在與丁力等人不久前同樣詫異的神情下這十五個蒙古兒郎很快換上了準備好的輕甲,隨即在丁力的帶領下,牽着馱滿了大包小包的坐騎,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張府。
丁力等人所做的一切都在後院進行,這也是儘量爲了事情的保密性,就連離開張府時,張明志和祥叔兩人都沒有出現,只是與兩人告辭的範英帶着十來個麾下的親兵與丁力等人在府外匯合。
“力哥,能出發了嗎?時辰不早了!”站在府門外的石階上,範英揮手將親兵打發下去之後,朝着丁力微微抱拳示意,沉聲提醒丁力。
“可以了,出發!有勞範兄和兄弟們了!這麼晚還得陪着我們出去!”丁力點點頭,面色鄭重的向範英拱手施了一禮,在剛剛擡起一隻腳時,背後府門內傳出一個夜鶯般婉轉卻又飽含幽怨的喊聲。
“力哥。。”
聞言,丁力身子猛的一震,對於這一聲,丁力的感覺是極其複雜的,剛纔站在府門外沒有立即離開似乎正在等這麼一聲,可在聽到之後內心卻又極其糾結,一時間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甚至是沒能轉過身去。
倒是一旁的範英敏銳的意識到事情的異樣,同時迅速的瞥了一眼丁力的神情,趕忙朝着從府門內走出的張語柔拱手彎腰示意一下,隨即腳下步子迅速後退,同時低聲提醒丁力:“力哥,我們先走,你隨後趕上便是!”
“出發!”在腳步剛退到石階邊上,彎腰垂頭的範英突然轉過身子,大步跨下石階的同時,擡起手臂朝衆人一揮,大聲下達了命令。
似乎是由於範英帶着衆人離開的緣故,丁力驟然間感到來自周圍的壓力減輕了許多,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緩緩轉了過去,看着近在眼前的張語柔,丁力腦海中突然浮現起昨晚兩人親暱的畫面,竟然下意識的向後閃了一步,不過同時卻也輕聲開口了:“柔,柔姐。。”
“叫我語柔!”張語柔不由分說的打斷了丁力的話,語調不高卻充滿了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就算是對面的丁力也不禁點點頭表示同意,不過卻沒有立即開口。見狀,張語柔微微轉頭掃了一眼府門那些家僕都躲在了府內不敢打擾兩人,而張語柔也愈加放心,竟然擡手在丁力脖領周圍整理一番,做這一切的時候目光中始終流露着濃濃的情意,最後更是一條手臂搭在丁力肩頭,美眸擡起的同時莞爾一笑,溫柔的語氣似乎能夠將一切都融化:“路上小心,我會一直等着你回來!”
說罷,不等丁力開口回話,張語柔突然將兩根修長細膩的玉指按在了丁力微張的雙脣上,柔和一笑,眼中透露着一股難以言表的希望,緊接着紅脣微啓:“走吧,不要說什麼!對於失望來說,我寧願沒有看到希望!”
聞言丁力身子猛然一震,張語柔這句話無異於如同一把刀子般狠狠的刺在了自己心窩,昨晚發生的一切更是清晰的在腦海中一一浮過,可即便這樣,張語柔竟然沒有提出任何要求,而且從對方那雙深邃清澈甚至還有些閃亮的眼眸中,丁力能夠判斷出對方並不是在做作。
可即便這樣,丁力也不敢貿然開口,就算是昨晚兩人之間發生了些超乎尋常關係的事情,可張語柔剛纔的話卻讓丁力更加不敢開口承諾什麼,眼下即將面對的是一件大事,而在做完之後丁力還需要立馬返回廣州府,算算時間已經有三天了,金胖子答應自己打探走私海船老闆劉福的事情應該也有消息了。
“語,語柔。。”想到這一切,不敢隨便開口承諾的丁力卻也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雖然這個新的稱呼喊出口很是彆扭,但丁力還是硬着頭皮叫了出來,喉頭聳動幾下,艱難的嚥了兩下之後,丁力這才發現張語柔眼中突然浮現起濃濃的期望希冀,登時心頭一陣糾結,臨到最後,丁力也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話硬着頭皮繼續說了出來:“廣,廣州府還有一些緊急事情,我,我有空再,再來看你。。”
隨着丁力的話語出口,張語柔眼中的希冀驟然消失,但在一絲失望即將涌現時卻又被張語柔突然壓了下去,雖然這個回答讓她很失望,但她卻知道丁力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有一定的危險性,她不想因爲自己的情緒而擾亂了丁力的心智,而且,張語柔內心還能斷定,在一定程度上,自己還是能夠影響到丁力的。
想到這些,張語柔又突然想起了廣州府的柳笙,同時內心又出現一股不服輸的氣勢,既然柳笙能夠讓丁力如此安心甚至說是毫無顧忌的去拼命,那張語柔就更不想在這方面被柳笙比下去,緩緩的嘴角就浮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目光不捨的看了丁力一眼,隨即朝着一旁的坐騎看去,再次柔聲囑咐:“路上小心,一定要安全回來!”
“會的!不會有危險的!”見狀,丁力也是沒來由的鬆了口氣,雖然他無法想明白張語柔到底怎麼想的,但張語柔所做出的反應卻讓丁力完全拋開了所有的顧忌,一時間整個人也放鬆了許多,朝着張語柔重重點頭的同時,嘴角還浮現出一絲異常自信的笑容,就是那麼一抹看似尋常的笑容,讓張語柔看的都愣在了原地,甚至是直到丁力轉身下了石階跳上馬背,張語柔的目光都有些呆滯。
“來人!送大小姐回府!”雖然眼下在張府門口很是安全,但丁力還是頗爲關心的衝着府門內大聲提醒家丁一聲,隨即在馬背上朝着張語柔拱了拱手,順勢一帶坐騎繮繩,雙腳磕動馬蹬,再也沒回頭的衝入了黑暗的夜色中。
範英帶着衆人走的雖然不算快,但好似丁力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原本到北城門只需要一炷香的時間卻足足走了一炷半香,眼看着城門已經近在眼前,心焦火燎的範英也聽到了身後青石街道上傳來的清脆馬蹄聲。
“哎呀,可算趕上來了!”範英有些無奈的看了身後一眼,重新撥馬向着城門走去,一路懸着心的魯達赤和阿古達也總算踏實了,黑子更是一撥馬頭轉身迎着丁力過去了。
“力哥!兄弟可真佩服你!敢在張府門口與張氏大小姐親熱這麼久!你這是根本不把祥叔和二哥放在眼裡啊!”迎上丁力的黑子也不管丁力的滿臉詫異,直接催馬湊了過去,直接朝丁力拱了拱手,隨後話不客氣,但臉上卻露出的是不懷好意的笑容,丁力能夠看出,黑子這番話並沒有什麼惡意。
緊接着,黑子見丁力滿不在乎的橫了自己一眼,先是一愣,隨後又繼續開口說道:“怎麼?力哥,你可知道,你做的這件事,就算是當年想要攀親的曹嚮明,甭說敢像力哥這麼做了,就算讓他在二哥府門前多呆一會,當年的他都沒這膽量!”
“關我什麼事?你是說我不如那曹嚮明?”丁力又斜了黑子一眼,扯着繮繩撥偏馬頭躲開擋在前面的黑子,見對方又要催馬上前擋路,突然轉頭瞪了對方一眼,在對方訕訕的笑容下兩人並排前行,隨即丁力又接着剛纔的話補充道:“黑子,你說要是大小姐找你在府門外說話,你怎麼做?難道你把大小姐都在那直接離開?那樣就是把二哥和祥叔放在眼裡了?要不咱倆打個賭,我覺得直接離開會死的更難看!”
“這,這不一樣!這完全不是一回事!”聞言黑子就有些語滯了,可偏偏丁力說的還好像的確有道理,稍稍停頓一下,黑子看着臉上掛着一絲得意的丁力,不滿的低聲抱怨幾句,恨恨的扯了扯繮繩,催動坐騎加快速度跟上了前面的大隊。
北城門的守衛見是範英親自帶隊,甚至沒有原本應有的檢查就直接打開城門放行了,畢竟範英在這扶胥鎮數千駐軍中的地位還是不可小覷的,特別是對方的地位完全是靠着在戰場上拼命得來的。
離開扶胥鎮一段距離後,熟悉地形的範英便帶頭斜插到一條小徑中,又奔走一段距離,帶頭的他緩緩停下了坐騎,翻身跳下坐騎,朝着同樣下了馬背的丁力抱拳說道:“力哥,這裡差不多了,平時我也經常帶着兄弟們從這條路走,一般沒有人,而且這深更半夜的,從這往前走,剩下的路,魯達赤兄弟應該知道!”
“多謝了,範兄!”丁力點點頭抱拳回了一禮,轉頭衝着衆人一揮手,沉聲喝道:“下馬,換衣服!兄弟們動作快點,時間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