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胥港,南海海面猶如煮沸了一般,一股股的霧氣蒸騰而起,迅速的向着周圍瀰漫,很快便籠罩在整個扶胥鎮的上空,與之一起而來的是破曉的亮光,白茫茫的一片瀰漫在天空。
經過近一個時辰的狂奔,這片白茫茫的霧氣下,由魯達赤帶路的丁力等人終於重新迴歸官道,同時在黑子和丁力共同的勘察下尋找到一塊適合埋伏的地點。
丁力等人在出城時還一副正規軍裝扮,此刻完全像是流竄到附近的農民軍,當衆人在官道一側的樹林內集合後將隨身包袱以及攜帶的東西收攏到一起後,其實就連他們自己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鋤頭、鐵鍬、撬棍、甚至還有斧頭鐵錘等等,當然這些東西其實並不被在場任何一個人鍾愛,因爲在臨出發前,丁力從張明志府上帶出來一批短弩,一時間就連尋常很受硬臂角弓都沒人去琢磨了。
衆人所想的丁力哪能看不出來,笑着指着被衆人圍在中間的那堆‘農具’開起了玩笑:“不管兄弟們平時在南海幫裡是負責什麼的,今天就跟着我做一回農民吧!”
在場除了丁力、黑子、阿古達以及魯達赤之外,其餘人根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麼,雖然很是疑惑擺在面前的農具到底是被用來做什麼的,但聽了丁力的玩笑話後還是陸續開口笑了,頓時氣氛也輕鬆了不少。
“力哥,你就趕緊把事情宣佈了吧,別讓兄弟們着急了!”魯達赤爲人爽快,看自己帶來的手下一個個都偷偷的向自己投來疑惑的眼神,當即爲自己的兄弟出頭,往前站了一步,開口催促丁力。
“嗯嗯,別急!”丁力笑了笑,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把鋤頭,稍稍晃了兩下,然後又擡頭透過頭頂繁葉間的空隙看了看天色,然後面色突然嚴肅起來,沉聲向衆人解釋:“不管是曹氏商會還是潮州幫,都是咱們的死對頭,這一點想必我就不用給兄弟們多解釋了!而今天一早,曹氏商會會有一批價值不菲的貨物離開扶胥鎮運往廣州城,而咱們今天的目標,就是這批貨!”
“搶劫?”
“劫貨?”
“這不是山賊乾的事情麼?”
最後這人話音剛落,魯達赤突然躥上前去,揚起大巴掌就在對方腦袋上招呼了起來,同時還惡聲咒罵對方:“說的真難聽!讓你胡說!再讓你信口胡說!你睜大眼睛看看,誰像山賊?是力哥像,還是我像?”
“好了,好了!別鬧了!”看着魯達赤那蒲扇大的巴掌一次次落下去,丁力很懷疑那名被打的兄弟能否扛得住,趕忙擡手製止對方,笑着接着剛纔的話補充道:“其實也可以說是劫貨,不過由於事情太過重要,並不是我不相信大家,而是解釋起來太浪費時間了,現在時間緊迫,就不詳細解釋了!待會只要按我所說的去做,咱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力哥,你就直接跟他們說怎麼做!照做就是了!”在場的大多都是魯達赤的人,就連阿古達挑選的十個兄弟也有七個是蒙古兒郎,魯達赤說起話來可不想丁力那般,直接爽快的擺了擺手催促丁力直切主題。
“好好好!一會,恐怕要讓諸位兄弟受累了!”丁力笑着點了點頭,衝着魯達赤以及衆人拱手做了個羅圈揖,別看這番舉動客氣,可接下來的話卻讓衆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甚至是被震驚的呆愣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只見丁力指着前方通往廣州城的方向說道:“剛纔我親自察看過地形了,往前五十步左右有個坡,坡度不大但卻夠長,過了坡的情況也類似,不過坡度要陡一些,待會,兄弟們要過去坡那邊,挖三道陷馬坑!按照車隊在官道行走寬度來說,想要埋伏隨行的護衛,起碼需要八丈到十丈寬!由於時間緊接,寬度深度要求就不多了,大家自己掂量着辦!但是坑裡一定要插好角槍,竹槍!雖然不一定要掉進去的必死無疑,起碼不能讓他們從坑裡出來反擊!”
說罷,丁力看着衆人吃驚的表情心中倒也能夠理解,稍稍頓了頓,見衆人陸續反應過來之後才拍了拍手示意衆人繼續聽自己的安排,隨後丁力伸手在官道兩側指了指,繼續說道:“陷馬坑主要是給敵人造成混亂,殺傷力並不會太理想,不過大夥也看到了我們帶來的傢伙,那些短弩可不是用來做擺設的!人手一把,待會統一到黑子那邊領弩箭!除了坡那邊的陷馬坑,官道兩側距離樹林一步到三步的位置也要挖,而且要挖成小的,至於怎麼分佈位置,大夥一會自己看着來!”
這下總算讓聽着的衆人鬆了口氣,坡那邊三道八丈多寬的陷馬坑無疑就是個大工程了,要是丁力說還需要在官道兩側各挖三道這樣的,衆人恐怕就要撂挑子罵娘了。
“好了好了,時間緊迫,就不多安排了,大夥儘量做!”丁力見衆人重新打起精神,笑着拍了拍手,率先彎腰撿起一把鋤頭,邊向坡那邊走邊大聲提醒衆人:“兄弟們,扶胥鎮的城門也快開了,按照咱們來的時辰計算,以商隊行進的速度,大概最多兩個時辰就能抵達,所以咱們這次的任務還是十分艱鉅的,希望兄弟們都加把勁兒!”
“力哥!我帶着那傢伙怎麼辦?”阿古達剛從地上撿起一把鐵鎬,突然想起自己來時帶的那匹多餘的坐騎上還有一個累贅,正是前兩天在碼頭刺殺張武的刺客之一,趕忙衝着丁力高聲詢問。
“綁結實了,待會有用!”丁力頭也沒回的應了一聲,肩扛鋤頭大步走向坡那邊,這副樣子倒讓緊跟過去的魯達赤等人很是詫異,此時的丁力看起來完全就像是一個早起務農的農家百姓。
對於丁力來說陷馬坑並不算陌生,而且丁力找魯達赤挑選的蒙古兒郎對此也很是熟悉,雖然大多人從小生長在廣州,但骨子裡卻流淌着蒙古族人的血液。就連這些人的騎術丁力在來的路上也已經看出來了,完全不像是尋常的幫派人員,就連以前同樣經歷過嚴格訓練的丁力對此也深感佩服,不愧是天生的馬背民族。
隨着天邊破曉撕開裂縫中透出的晨輝,三道陷馬坑已經初具規模,丁力當即下令留下十個兄弟繼續擴展挖掘,而自己又帶着其餘人趕到坡的另一側沿着官道兩側開始選定小型陷馬坑的位置。
所有需要挖掘的陷馬坑初具雛形之後,大汗淋漓的丁力才發現辰時已經過了一半,再看看周圍忙碌着揮舞鐵鎬鋤頭的衆人,丁力停下動作將鋤頭拄在懷裡,朝官道對面的魯達赤喊道:“魯達赤,讓兄弟們休息一下,喝點水,把帶着的羊肉吃幾口墊墊肚子,回頭做完事了,我請兄弟們吃最好的!”
“行,兄弟們,力哥發話了,休息一會,吃點喝點!待會接着幹!”魯達赤早就等不及了,愣是沒想到丁力竟然帶着人是來幹這種粗活的,在他的認知裡,聽說自己的族人以前打仗,挖陷馬坑這些事情都是新兵才做的苦力活,甚至是剛纔在幹活的時候魯達赤都有些後悔昨晚打定主意要跟着丁力來‘並肩作戰’。
“力哥,這活兒不算啥,讓兄弟們喝口酒,成不?”在坡那邊挖陷馬坑的阿古達聽到休息的命令後立馬丟下手中的鐵鎬,喘着粗氣拖着沉重如灌了鉛的雙腿迅速到了坡上,兩腿一軟就癱坐在了地上,有氣無力的朝着丁力喊道:“來幾口酒,解解乏啊!”
這話一出,頓時官道兩側十多雙如狼般的目光就彙集在了丁力身上,同時內心對阿古達產生了深深的感恩,阿古達的一句話完全將衆人的心聲喊了出來。
見狀,丁力也沒猶豫,在場的大多都是蒙古兒郎,丁力也能理解這些人平時就好酒的習慣,當即便點頭答應,不過卻又朝衆人揮手囑咐:“喝,沒問題!不過都不能多喝!等這事完了,回去之後我請兄弟們喝個痛快!”
“力哥放心,兄弟們心中有數!”魯達赤一聽,唯恐丁力會突然反悔一般,趕忙笑着朝丁力連連揮手,不等衆人有所動作,那雙疲憊的雙腿突然也充滿了力量,飛快的轉身躥進了官道一側的樹林中,直奔自己的坐騎,動作嫺熟的將綁在馬鞍一側的酒肉解了下來。
或許是衆人沒想到丁力會這麼爽快就答應了阿古達爲衆人提出的要求,直到魯達赤一手拎着酒囊一手的羊肉在口中撕扯着走出樹林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後,衆人才突然反應過來,立馬丟下手中的傢伙轉身衝向自己的坐騎去拿酒肉了。
雖然有酒有肉,但眼下卻沒有富裕的時間讓衆人享受,甚至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丁力將一整塊羊肉填入腹中之後,便重新掄起鋤頭繼續挖陷馬坑,不過丁力卻沒有去開口催促衆人,但即便這樣,在場的所有人大多是豪爽之輩,哪能容忍自己吃喝卻讓爲首的丁力自己幹活,互相之間投遞幾個眼神之後,也重新開始幹活。
或許的確是少量的酒能夠使人解乏,或許是丁力的所作所爲讓衆人精神倍增,這一次下來足足有一個時辰的功夫,期間所有人都是搶着幹活,沒有一個人開口喊累,更沒有人想着偷奸耍滑不賣力。
破那邊三道八丈餘寬的陷馬坑,官道兩側更是大大小小錯綜複雜分佈了數十個陷馬坑,而在丁力親自指導下,陷馬坑上的做出的掩飾甚至連他們自己都無法一眼看出,若不是提前做了記號,丁力甚至懷疑他們自己再進兩側的樹林都會掉入陷馬坑。
阿古達頗有成就感的跟着丁力將所有的陷馬坑都巡視一遍,最終目光落在了唯一一個還沒有覆上野草細土做掩飾的陷馬坑上,看看時辰已經距離己方推算的差不多了,不禁疑惑的看着丁力詢問:“力哥,時辰差不多了,那一個得趕緊了!”
“嗯,該試試威力了!”丁力笑着點點頭,轉身拍了拍阿古達的肩頭,笑着說道:“再辛苦兄弟一趟了,把刺殺武兄那個傢伙帶過來,順便讓兄弟們也一道過來看看這麼久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