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改建爲民團?”一大早,正在吃飯的丁力將剛喝進去的一口湯就噴到一旁的地上,看着匆忙跑進來的小李子和狗子一臉興奮,思緒飛快的丁力立馬意識到這個民團的團練使不是那麼好做的,趕忙衝兩人擺了擺手:“你們先坐下,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你們想想看,先是潮州幫轉爲民團,現在是我們南海幫,這不是明擺着拿我們南海幫數千兄弟去牽制潮州幫的發展麼?這是把咱們頂在面前做炮灰!”
“力哥,不止這些,咱們南海幫成爲民團後,編制要按正規軍的來呢!你也是正經的團練使呢!”狗子卻無法認同丁力的看法,那潮州幫成爲民團之後,劉三爺不過是個民團團練副使,而剛纔的消息可是十分準確,丁力將會出任團練使一職,只要等朝廷授予的旌節到了之後,丁力到時可就是五品的武官了。
“正規軍的編制?”聞言丁力也是一愣,他也沒想到擺在自己面前的待遇竟然這麼高,而且丁力也明白團練使是什麼樣的職位,那可是掌有實際兵權的武將,而且聽狗子說還是正規軍的編制,這一切完全出乎丁力的意料。
“力哥,剛纔我在街口打聽過了,確實是按正規軍的編制!”狗子見丁力有些愣神,以爲丁力不相信自己帶來的消息,趕忙上前幾步伸手晃了晃丁力的胳膊,梗着脖子向丁力保證:“真的!力哥!而且據說如果有可能,節度府還會爲咱們民團進行一定物資的援助,目的就是爲了儘快將民團組建!”
“這,這不合常理啊。。”丁力這下更疑惑了,嶺南道是富庶,廣州府的財政實力也很強大,節度府每年的盈餘的確不少,但就算這樣,節度府也沒有必要將軍用輜重投放在新組建的民團身上。雖然花銷很可能並不多,但對於沒有上過戰場的民團民團來說,直接配備軍用輜重也有些太過浪費了。而且直到現在,丁力也沒聽說過潮州幫那邊收到過任何軍用物資,哪怕是一把軍用的制式橫刀,甚至連弓弩都沒有配發,一切裝備都靠潮州幫自行解決。
不過這樣纔算是正常,因爲據丁力所瞭解,如今的起義軍的不少首領當年也是這麼做的,只要能夠湊起一支幾十上百人的隊伍,那就能在起義軍之中獨樹一幟了,不過裝備的確是不堪入目,據說在起義之初,不少人上戰場都是扛着鐵鍬甚至還有的拎着木棍。而就算是如今的潮州幫,除了衣着還是原先潮州幫統一的服飾之外,在武器方面基本都是潮州幫從鐵匠鋪統一訂製的砍刀。隨着時間的推移,整個民團之中也不過劉三爺身邊的心腹親衛有了制式裝備,一身做工還算過的去的輕甲,外加一把制式橫刀。
疑惑間,黑子從門外快步跑了進來,掃了一眼還在桌上的柳笙和夏晴,然後才低聲說道:“力哥,楊將軍來府上了,正在客廳等着!”
“哦?楊大哥來了?”丁力微微一愣,昨天兩人才見過面,丁力將劉福和金三胖拜託給了對方,而劉福也得以可以與家人團聚,同時受到了絕對的安全保護。不過隨即丁力就明白過來,想必楊弘文是爲了民團的事情,無奈的看了一眼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柳笙,又朝夏晴歉意的笑了笑,搖着頭嘆道:“算了,回頭一起吃午飯吧,我先去見楊大哥!”
到了客廳之後,先是一陣寒暄恭喜,楊弘文便直接說出了來意,讓原本有所準備的丁力始料不及,沒想到楊弘文並不單純是爲民團的事情而來,更重要的卻是對方口中的借人。
“楊大哥,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聽楊弘文說清來意之後,丁力連連搖頭,苦笑着向對方攤了攤手解釋道:“楊大哥,你要的可都是上戰場打仗拼命的士兵,我這裡哪有你要的人?你應該知道,南海幫原來接受的人,多部分都是咱們廣州府的窮苦人,大多都只是靠在碼頭賣力氣爲生!平時有個衝突什麼的打打架還行,要是讓他們上戰場,那到時豈不是要誤了大事!”
“不會不會,阿力你嚴重了!”楊弘文卻是不依不饒,笑着擺了擺手,一副早有準備的架勢,徑直坐下後才笑着向丁力補充:“再說了,這上戰場的事情,誰沒有個第一回?不試試怎麼能知道呢?而且眼下的確情況吃緊,我這裡根本徵集不到人手,整個廣州府的年輕人幾乎被用光了,不是已經服兵役的,就是你南海幫或者潮州幫的,而如今你們都改組民團,雖說是軍隊的後備力量,可我也沒有權利到你們民團去強行徵兵啊!”
“話雖這麼說,可,可上戰場畢竟是拼命的事情,不能兒戲啊!”丁力依舊搖了搖頭,不過語氣已經有些鬆動了,他知道楊弘文說的沒錯,而且還知道對方說的謙虛了許多,若是真的強行徵兵,就算是丁力這個上任的團練使也無法將對方怎麼樣,就算是告到節度使那邊,丁力也討不到半點好處。
“這點你放心,阿力!我來之前已經想好了!”見狀,楊弘文朝丁力露出自信的一笑,伸手指了指門外帶來的親衛,然後輕笑着補充道:“阿力,這些個兄弟都是當初跟我一同在節度府當值的,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真漢子!而從你這邊借人的時候,首先我們要遵從一個原則,自願!然後我會讓這幾個兄弟一一對他們進行考覈,如果認爲不適合上戰場,那我絕對不會強人所難,更不會眼睜睜的將他們推往火坑!畢竟,我也不希望跟着自己上戰場的兄弟們白白送死!”
“那,這樣,好吧!”丁力又猶豫一下,咬咬牙也只好點頭答應了,這件事情其實遲早都得答應,畢竟楊弘文想增兵就得從丁力這邊走關係,丁力可不認爲潮州幫那邊會幫楊弘文這個忙。隨即丁力沉默片刻,轉頭追問對方:“對了,楊大哥,需要多少兄弟?要不待會我跟你一起去挑!”
“不用了,百十個人而已!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你這個團練使了!待會節度府應該會有使節過來,我一早從衙門出來的時候聽說了,好像已經給你安排了團練使的辦公衙門!”楊弘文笑了笑,轉頭看向丁力的目光中含着些許羨慕和讚賞,隨後伸手指了指丁力打趣道:“沒想到啊,阿力!竟然這麼快就直接上任團練使!這下光是在官職品階上就壓了那劉老三一籌!不過我更好奇的是,這件事你隱藏的夠深啊!”
“嗯?”聞言丁力愣住了,一下沒明白過來楊弘文話中的意思。見狀,楊弘文仰頭一笑,隨即向着丁力那邊探了探身子,壓低了聲音一臉的神秘:“阿力,老實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搭上祥叔和張伯父的?團練使這事情你也瞞的夠嚴實的!去了扶胥鎮一趟,你前腳回來祥叔跟着就回來了,祥叔昨天回來,晚上節度府就傳出了南海幫改建民團的消息!今天一早竟然連辦公衙門都準備好了!這明顯是提前有所準備啊!”
“我,我沒有啊。。”丁力這下是有多少張嘴都說不清了,只能一臉無辜的搖着頭否認:“真沒有!楊大哥,我也是剛剛聽說的這消息!還是下面的兄弟帶回來的消息!真的,我知道這消息還不超過一炷香的功夫!”
“這話要是給你聽,你會信麼?”楊弘文翻了翻白眼,聳聳肩瞥着丁力反問一句,隨即搖頭笑着站起了身子,剛要準備轉身離開,卻突然回過身子走到丁力身旁,一手搭在同樣起身的丁力肩上,神情突然謹慎了許多,先是用餘光掃過周圍,然後才壓低了聲音向丁力透露了一個重磅消息:“阿力,這團練使你一定好好幹!我聽說了,如果幹的好,民團很快會轉爲城防軍的一部分!那可是正式的編制!到那個時候,你這品階起碼還得上升一截!”
“城防軍?現在不是有城防軍麼?”這個消息的確讓丁力很是吃驚,雖然廣州府的城防軍人數不多,但是單論防禦來說已經足夠了,而扶胥鎮那邊的駐軍雖然分爲兩股勢力,但卻是兩支精銳之師,就算起義軍將戰事蔓延至此,想要拿下扶胥鎮簡直不大可能。
“城防軍的人,跟我們穿的不是一條褲子!”楊弘文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直起身子的同時嘆了口氣,然後重重的拍了拍丁力的肩膀,沉聲補充:“你應該明白,這廣州府不論是商界還是軍政,水深程度完全不是我們表面看到的那樣!其中特別是軍隊,廣州府的軍隊並不是全受節度府的調遣,而且還有觀察使,市舶使以及當地的勢力,極爲複雜!”
“這。。”丁力只是知道局勢複雜,但也沒有想到竟然像楊弘文說的這般嚴重,而且看對方的意思似乎還有許多情況沒有說出來,一時間也愣在原地有些出神。
“你也明白,近來大唐的戰事情況並不好,如果再沒有轉機,最遲半年後,也就是明年夏天之前,起義軍有可能兵臨廣州城下!”說着,楊弘文的雙眉也死死的擰在了一起,深深的嘆了口氣,擡手又在丁力肩頭重重的拍了兩下補充道:“城防軍,不管對於節度府日後在廣州府的調動地位來說,還是對整個廣州府的安全,都是至關重要的!”